(一)
“爸爸,这次出去打工什么时候回来啊?”穿着破旧棉袄,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晴晴抬着头眨着眼睛向爸爸问道。
而这时爸爸放下手上提着的装着棉被的化肥塑料袋,松一松背后干瘪的包,弯下腰,轻抚着晴晴的脸说到:“等咱家麦子熟了该收的时候,爸爸就要回来了。”
“那爸爸回来会给晴晴买洋娃娃吗?”晴晴用希冀的眼神望着爸爸。
“当然啦,只要晴晴乖乖地在家照顾好妈妈,等爸爸回来一准给晴晴买洋娃娃。”说这话的时候,爸爸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
被爸爸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妈妈赶紧岔开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去县城的车,快走吧。”
妈妈刚说完话,紧接着一阵咳嗽……
“娃她娘,要按时吃药啊,别担心钱不够,等我一发工资就给你打过去。”爸爸赶紧把妈妈头下的枕头垫高,随后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快走吧,别赶不上车了,一天就一趟车。”妈妈假装不耐烦道。
爸爸提起化肥塑料袋,往门外走去,和村里过完年出去打工的人汇合一起向村外走去。
跟出来的晴晴由于惦记着躺在床上的妈妈,只能跟到村中间,站在一个石滚上看着爸爸渐渐远去的身影,晴晴喊道:“爸爸,晴晴会听话的……”
家里的小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来了,在晴晴喊完之后,便跟着汪汪汪地叫着,生怕晴晴喊的爸爸没听到似的。
直到爸爸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晴晴才收回眺望的眼睛,跳下石滚准备回家去。
太阳升的高了,气温渐渐上升了,经过一夜冰冻的泥地满满融化了,回去的小路渐渐地泥泞起来,晴晴穿着大一号的往外翻着棉絮的鞋子的往家走,一拐一拐的,后面不远缀着小黄狗。
(二)
晴晴的妈妈因为一次意外造成了偏瘫,高昂的治疗费费用不仅花完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亲戚许多的债。爸爸为了挣钱给妈妈买药和还账,第一次外出打工。
年刚过完,爸爸就走了,家里就剩下妈妈、晴晴和小黄狗豆豆。
年仅十一岁的晴晴,早上要给妈妈准备好早饭和午饭,把家里收拾干净了才能去上学。晚上回来之后,要给妈妈擦擦身体,换一下衣服,把脏衣服拿去换洗,做完这一切,就要去做晚饭了。晚饭后,晴晴就陪着妈妈看看电视聊聊天,让妈妈开心起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确实是这个理。
周末,晴晴做完一切活之后,便陪妈妈说话,等妈妈累了休息后,自己就悄悄出去,到村子后边绿油油的麦田去。
这时的晴晴是最快乐的时候,不仅难得清闲出来透透气,更重要的是眼前这片麦田能给她带来希望。她清楚地记得爸爸说过,等麦子熟了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给她买一只漂亮可爱的洋娃娃。
站在麦田地头,晴晴问着身边的小黄狗“豆豆,你说爸爸很快就要回来给我买洋娃娃了对吧?”
豆豆这时挥了挥尾巴,点了点头,似乎在回答着是。
就这样,每次她都和小黄狗豆豆一起去麦田玩,相互嬉戏玩耍。
(三)
晴晴由于要时常照顾妈妈,所以很少和村子里的同龄人一起玩耍,但有时也会在一起玩会,毕竟晴晴还是个孩子。
村里有个叫琪琪的女孩子,是村长家的孩子,家里比较富裕,时常能拿出一些城里的新鲜玩意儿,顿时引起孩子们的追捧和羡慕。
有一天,琪琪手里拿着一只洋娃娃,得意地向周围人孩子炫耀着。
琪琪一会用左手掐着洋娃娃的背部在孩子们眼前挥来挥去,一会儿又双手拿着洋娃娃伸到眼前一个小伙伴跟前,似乎要给她玩,等这个小伙伴伸手接的时候,琪琪又收了回来,并用眼瞪着说道:“这很贵的,你要是弄坏了可赔不起啊……”
众人围着琪琪看着稀奇的洋娃娃,不时发出赞叹声,而晴晴远远地站着,透过缝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琪琪手中的洋娃娃,脸上露出一副渴望的神情。
小黄狗豆豆围着晴晴来回打转,不时地用头抵着晴晴的腿,似乎在安慰着晴晴。
当太阳快要下山,天色渐暗,玩累了的孩子都开始回家了,琪琪身边的孩子也渐渐稀少了,琪琪觉得无聊起来,也正准备回家。
“琪琪姐姐,你的洋娃娃能让晴晴摸一摸吗?”晴晴怯生生地问道。
琪琪本想拒绝,但看到晴晴默默站在那里,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的把洋娃娃伸了过去。
晴晴高兴地接过洋娃娃,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洋娃娃。
洋娃娃一头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修长的美腿下穿着一双小巧的高跟鞋,再加上白皙的皮肤,美丽极了。
晴晴爱不释手地看着,不知不觉中看呆了。
“好了……快还给我……弄坏了你可陪不起啊!”琪琪不耐烦道,说完一把夺回洋娃娃,拎着回家了。
晴晴一下子被打断了,恋恋不舍地看着琪琪手中的洋娃娃远去。
“豆豆,我也很快要有一个这样的洋娃娃了,对吗?”晴晴看着卧在自己脚下小黄狗,憧憬地问道。
小黄狗汪汪地叫道,仿佛在回答着。
(四)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眼,寒冷的冬天过去了,轻柔的春天也过去了,炎炎夏日来到了。
田里的麦子悄悄的黄了,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开始霍霍地磨着镰刀,准备下地收小麦了。
前几天爸爸来电话,说要回来了收小麦了。听到这个消息,晴晴开心极了,一连几天晚上都梦到爸爸拿着洋娃娃回来。
“妈妈,水。”晴晴拿着掉了瓷的杯子,里面盛了热水给妈妈吃药。
妈妈躺在床上艰难地挪挪身子,以至于让自己够得到放在床边柜里的药。看到妈妈拿到药瓶并晃了晃,发出清脆的晃动声,然后准备吃药,晴晴这才放心地去厨房刷碗。
虽然晴晴疑惑为什么妈妈每次吃药都不让自己看,但终究不敢问,因为怕妈妈生气。
妈妈看到晴晴走开,悄悄地打开药瓶,这时晴晴若在肯定会看到药瓶里装的是一粒粒豆子而不是药。
夜里,晴晴静静地坐在妈妈床旁在写作业,小黄狗乖乖地卧在门槛旁,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晴晴啊,前几天村里的他二婶来看我的时候,说咱家麦田旁的那几块地已经收完麦子了,准备烧麦茬,这周末你没事去地里看看吧……咳咳……”没说几句话的妈妈顿时咳嗽个不停。
这时晴晴放下手中作业赶紧跑到床头,用手轻轻地抚着妈妈的背部,顺便把枕头往上垫垫。
“知道了,妈妈,我会看好地里的麦子,等爸爸回来,我和爸爸一起把麦子收了。”晴晴答道。
不一会儿,妈妈睡着了,晴晴轻轻地给妈妈盖好被子,关了灯,回到隔壁房间睡觉了。
这天夜里,晴晴又梦到爸爸拿着洋娃娃回来了……
(五)
这周周末一大早,帮妈妈收拾好后,晴晴就和小黄狗一起去麦田了。
刚出村子,大路两旁一片片金黄的麦浪迎风吹来,麻雀在田间地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觅食,而在大路两旁的电线杆子上扯着写有“禁止焚烧秸秆违者罚款拘留”红色条幅。
继续深入田间,晴晴看到田头上放着衣服和水壶,向地里望去,发现大人们在地里挥舞着镰刀收割麦子。
看到这一切,晴晴开心极了,因为爸爸就快要带着洋娃娃回来了,自己也要马上拥有一个和琪琪一样的娃娃了。
欢快的晴晴一路小跑着,不一会儿和小黄狗来到了自己家的地头。
晴晴踩着麦茬从别人家收过麦子里过去,坐在田间里一口水井旁,借着井旁一颗小树带来的阴凉和豆豆一起看着自家的地,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睡在井边多危险啊!”一个农村妇女模样的人用手中的耙子指着晴晴。
汪汪……汪汪……豆豆朝着这位农村妇女叫道。可能是晴晴太累了,居然没醒。
“管这么多干嘛,跟我赶紧去把地里麦秆用耙子拢拢,晚上趁着没人烧了。”另一位庄稼汉冲着妇女喝道。
看着那两人走远了,豆豆便回到了晴晴身边卧着。
夜色降临了,晴晴依然在睡着,突然在不远的地方一片红光升起,照亮了大地。豆豆看到窜起的火光,一下子起来了,冲着晴晴汪汪地叫着。
(六)
晴晴在梦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感觉自己浑身很热,嗓子很干很难受,却睁不开眼睛。
晴晴在梦里开始挣扎,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瞬间一股清凉充满全身……
晴晴睁开眼睛,看着璀璨的星空,不知道怎地,慢慢地飘了起来。
晴晴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一天突然看到爸爸和妈妈一起往自家的地里走去。
看着妈妈能走了,晴晴开心极了,可是当自己靠近他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叫他们,他们都不理自己。晴晴伤心极了。
就这样,爸爸妈妈相互扶着哭,晴晴在一旁也哭,但是他们却彼此感应到对方存在。
看到爸爸妈妈不理自己,晴晴只好飞走了,向着一朵像洋娃娃一样的云彩飞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