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南国大地已有冷意,满城绿叶中却难寻记忆中的大雪。夏日的绿意倔强地霸占冬日的天地,更显凄冷,让我不由得时时温习那从前深藏于年关的温暖。
那日的温暖只在我已故的童年里徘徊,在氤氲着白汽的饺子里温存。
小时候,常在年关临近时随父母回到家乡,大雪已攻陷了所有属于冬天的小楼、菜地、山坡和小径,外婆踩着玻璃碴死的雪出来迎接,天空嗅着烟囱里袅袅的烟。
“我们上街买饺子皮。”我总在除夕的早晨听见这样使人温暖的话。它使我在冬天的寒冷里,毫无怨言地等待着那样一个寻常的习俗的来临。
土坯的厨房被硬的柴软的草烘得暖暖的,一家人都钻进了还算宽敞的厨房里。事实上,忙碌的只有外婆和妈妈;老爸转悠着,时不时拨弄几件物品;外公任由红彤彤的柴火烘着面堂,半眯着眼;我呢,用沾满面粉的双手托着脸看大黄狗咬尾巴,看火舌舔漆黑的锅底,看水烧开的蒸汽在空中翻滚、升腾,直到窜上褐色的房梁......外婆叫我们去看春晚,我说春晚没有你们好看——小孩子的话一般都是真的。外公说这儿暖和。而暖和的不只是身体。
热腾的饺子上桌了,除夕夜的春晚也进入了高潮。趣味盎然的小品把爸妈乐的一俯一仰,歌舞表演让外公外婆红光满面,饺子里蕴藏许久的水汽一拥而出,朦胧了我的视线——身边的人也模糊不清,时间仿佛在水雾中迷失了方向,变得好慢好慢,好暖好暖——这样温暖又缓慢的一切令我有些迷乱——美好得不真切。
一盘除夕夜的饺子,藏起了慢慢冬日里所有的温暖。大雪作桥,饺香铺路,连接起旧岁与新年。可从前的温暖已随童年远去,从前的时间不再停留,年味已被快捷功利的繁荣消磨殆尽。南国冷漠的冬里,唯有我记忆之中的从前温暖,从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