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进你公司的吗?”
“去年四月份。”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四月几号?”
“我可以叫单位查一下。”
“算了。”
“怎么了?这很重要吗?”
“没有,算了。”
伊柯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在海边的长椅上,看着海面,吹着海风,交谈着。女人名叫余贞,比他大许多,是他的老板。
“好舒服,你觉得呢?”
余贞长舒一口气,看起来很享受,她看向伊柯。
“是呀!”
伊柯也看了眼余贞,搂紧了她的肩膀,余贞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不过,我总有些不放心。”
“哪边?”
“都有些。”
“公司少了我一会,不会有事,家里,我丈夫并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余贞缓缓坐起,洁白的双手抚摸着伊柯俊俏的面庞,看着他:“你这张脸也总让我不放心。”
说着,便吻上了他的唇。
“我难得的假期被你占了,这算不算加班?”
余贞被他逗笑了。
“我认真的,还有,我打车来的费用也要报销。”
“好好,报销。”
余贞依旧笑着,缓缓起身:“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他们走上阶梯,余贞在前,伊柯在后。她穿的黑色连衣裙,他看见她洁白细嫩的小腿。
海风吹来,掀起了她的裙子。
“白色的。”
余贞停住,转身看向伊柯:“是你喜欢的内衣颜色。”
他们继续走着,走上了空荡的马路,来到了一辆红色轿车前。
“马自达3。”
“喜欢吗?”
“喜欢,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很多遍,它很漂亮。”
“所以……”余贞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摆在伊柯面前,“我买了,以你的名字。”
“所以,这算是……”
“加班工资。”
伊柯接过钥匙,解锁了车辆。
余贞看向汽车:“它确实很漂亮,像一个年轻的女孩。”
“我只觉得它很像你。”
他吻了她。
“我来开。”
“嗯。”余贞点了头。
随后,他们进入车辆,坐在前排。
伊柯迟迟没有发动车辆,他们相视而笑。下了车,坐进后排。
她吻了他,他开始狂烈的吻她,伸出舌头,相互交融。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游弋,胸部、脊背、臀部。
她揭开他衬衫的扣子,缓缓躺下,解开他的腰带。
他的双手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伸到了她的私处,脱掉了她的白色内衣。
“这车子的后排好挤。”余贞喘息着说。
结束后,他们在车外靠着车抽起烟。
片刻后,余贞将烟头熄灭:“我该回公司了。”
“我送你。”
他将副驾车门打开,她做进去,他关上车门,接着从车头小跑绕过,进入主驾,将车门关上,车内瞬间变得安静,隔绝了车外的海风。
他将安全带扣入,踩住刹车,发动了车辆。
“zoom~”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伊柯没有开口,只是专心的开着车,他很享受驾驶这辆车带给他的乐趣。
“你喜欢这辆车,仅仅是因为漂亮吗?”余贞问他。在她眼里,这辆车似乎很普通,除了比较漂亮,并无其它特别之处。
“或许是吧。”伊柯将车窗降下,车外的声音与风灌入车内,“它可以让我自由的选择打开车窗。”
伊柯又将车窗升起:“或是关上。”
她很不解:“这不是所以车子都可以办到的事吗?”
“没错,但除此之外,我说不出其它理由了。”
伊柯说着,驶过一个弯道:“可能是感觉,人没了感觉,可能再也不会去喜欢什么。”
余贞似乎理解了:“也不会去讨厌什么,或是为什么而悲伤。”
伊柯没有再开口,话题就此结束。伊柯专心的开着车,余贞专心的欣赏车窗外流动的风景。
“今天公司需要我吗?”
“不需要,你继续休息吧。”
车子到了公司门口,他们亲吻告别,伊柯独自驾驶着红色的昂克赛拉离开了 。
车子行驶了一些距离后,在路边熄火停了下来。伊柯在车内摸索,在手套箱里发现了放在一起的自己的驾驶证、身份证,以及一册行驶证。
驾驶证与身份证是余贞之前以公司需要为由,从伊柯那要来的,而行驶证正是伊柯要找的。
翻开行驶证,里面赫然夹着一张银行卡,在银行卡上贴着写有“油钱,密码和另一张卡一样。”字样的标签。
取出银行卡,伊柯确定行驶证上是自己的姓名无疑后,才又将这些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伊柯将手指放到一键启动的按键上,刚想按下,便止住了,他突然觉得悲伤的不可自己。他怀疑起刚刚那个翻看行驶证的自己。
片刻过后,再次发动汽车,伊柯女友早已通知伊柯早些回去,有些事要同伊柯讲,但他并不想如此,此刻只想漫无目的的驾驶。
嘈杂的市区确实不太适合以放松为目地的驾驶,伊柯打算驶往畅通、美妙的山路,不过,在次之前,油表的指针提醒他该有所准备。
幸运的伊柯在路口左转后,遇到了一所加油站。
加满油后,刚刚驶离加油站,手机便来了电话,伊柯讨厌在驾驶中同他人有过多交流,尤其厌恶通过电话交流。在看到来电人是余贞后,他拨动了左转向灯,三秒后,缓缓在路边停下,接起了电话。
通话过程很短暂,内容是余贞希望伊柯在六点左右来公司后面的巷子接她,一起用餐,说些事情。
挂上电话的伊柯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他深深厌恶着的自己的一面再一次被余贞的三言两语所触动。
音乐,或许只有音乐才能将目的性的驾驶变得中和。连上了便捷的carplay,播放伊柯喜爱的《koko》,封闭的车内仿佛吹来了丝丝舒服的微风。
流逝的景物,使伊柯想到时间,流逝的时间,这使他沉浸在一种悲伤的舒适之中。他抚摸着方向盘,渐渐的学会了更好的驾驶这部汽车,对油门与制动的控制成为习惯,驾驶驶过不同的弯时,重心与方向盘的控制犹如忘记自己在驾驶这辆汽车。
一首无论如何喜爱的音乐,在多遍循环后,心里总会针对性的生出一些茧。时间也差不多了,随机播放的音乐,不去刻意干扰,永远也不会预料到下一首是什么,伊柯对于余贞将要同他讲的事情,也预料不到。
在巷子里等待余贞时,环境和往常一样很快将伊柯代入一种情绪之中,这对他来说,带着这种情绪可以很好的与余贞相处。
虽然之前驾驶的是余贞的保时捷911,但这辆车他并不喜欢,太过招摇的品牌与外观,以及强劲到有些着急想要到达某处的动力,无论如何都无法使伊柯专心的享受驾驶。
余贞上了车,往常的接吻,然后驶离巷子。
“晚餐想吃什么?”余贞问。
“你是知道的,我都行,还是依你。”
“你也知道,我丈夫每天都会准备晚餐,我会找各种借口,跟他说不在家里吃。”
余贞说完此话,短暂的沉默后,才又说:“我想我今晚该回去吃了。”
“都依你。”伊柯专心的驾驶着,“那我送你回家。”
“不着急。”余贞看了眼表,“你自己吃就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不怎么有胃口,要说的事情,必须要在餐厅讲吗?路上不可以讲吗?。”
“好吧!”
余贞拿出一支烟,突然想到不是在自己的车里,便问:“可以在车里抽烟吗?”
“如果实在想抽,抽便是。”伊柯说完,将附近窗户降下两指空隙,这样烟雾很快便会散去。
“你要抽吗?”
“不了,对我来说,抽烟和开车的作用是一样的。”
余贞点燃香烟,吐出的烟雾迅速被窗口的缝隙吸入。
“我想咱们之间……”余贞的话渐渐止住,几秒后才又说:“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你陪我一起。”
“好,还有其他吗?”
“没了。”余贞吐出烟雾,若有所思:“可以播放点音乐吗?”
此时,这辆装载着两人的昂克赛拉停在了路口,等待绿灯。伊柯播放了余贞喜爱的《Revolving Door》,像往常驾驶她那台911一样。
一路上,两人再无一句交流,播放着音乐的车内静谧的像轻轻地喘息。到达余贞的别墅前,两人像往常一样吻别。
夕阳也吻别了天空,城市被夜幕笼罩,灯光把夜幕刺出一个个窟窿,光从伊柯驾驶着的红色轿车的车漆上流过,熠熠生辉。
在回出租房的路上,伊柯点亮了汽车的大灯。暗淡的车内,只有一小块车机屏幕发着光,播放着音乐。
伊柯拿出一支香烟,将玻璃降下,闪出一条缝隙,车外的声音钻进车内,融入音乐中。
此刻伊柯的内心,是驾驶也无法抚平的;在等待绿灯时,他点燃了香烟,烟雾从口中吐出时,伊柯才好受了些。
悲伤且复杂的内心,连伊柯自己也不知晓自己为何悲伤、痛苦。
出租房坐落在不错的位置,月租要稍高些,只靠伊柯与女友的工资,是承担不起的,得益于余贞的帮助。此事,女友一直被蒙在鼓里,伊柯告诉她的租金,比真实情况少了一半多,女友也没多问或是怀疑,毕竟至今,她一分也未拿过。
客厅播放着电视,女友以十分慵懒的姿势卧进沙发里,听到伊柯回来的动静,才关掉电视。
“回来了,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面对女友的询问,伊柯只想随便应付过去:“公司突然有些事。”
“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是个挺好的休息日的,真扫兴!”
伊柯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换着拖鞋。
“你吃了没?”
“在公司吃过了,我有些累了,明天还要去外地出差,先洗澡去了。”
伊柯说着,朝浴室走去。
“出差?几天呀!”
“大概三天,至于你要和我说的事情,还是等我回来吧。”
浴室门被关上,水声响起。女友久久地注视着浴室的门,神情忧郁。
侧躺在床上,佯装睡着的伊柯,觉察到女友也上了床,在他耳边轻语:“睡了吗?”
伊柯装作没听到,女友缓缓从背后抱住了伊柯,手缓缓下移,触到了伊柯的下体。
女友的挑逗,不可避免的使伊柯有了些反应,但也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那种事,令伊柯已经觉得疲惫。
好一会,伊柯都无反应,女友渐渐收回了自己的手,辗转了身,安静下来。
睁开双眼,黑暗中,伊柯感觉自己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在和女友同居时间里,每天清晨,伊柯都要早些醒来。轻轻离开卧室,习惯性地抽过一支烟后,才去洗漱,做两人份的早饭,在吃早饭时,女友才从卧室中走出。
“早上好!亲爱的!”女友走到伊柯背后,双手过肩环绕到伊柯的胸前,两人像往常一样接吻后,女友才去洗漱。
早饭只吃了一半,女友未洗漱的口臭令伊柯顿无胃口,早饭只好就此结束,转身收拾起了此次出差所需的物品。
临走前,伊柯才拿走了昨晚有意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
“要走了吗?”女友听到开门的动静,将身子探出卫生间。
“嗯!机票的时间比较赶。”
“那快出发吧!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
“啪!”门被关上。伊柯拖着行李箱走进通往地下一层车库的电梯。
伊柯骗了女友,机票的时间是中午的。伊柯只想早点离开女友,他不是讨厌女友,只是厌恶和女友在一起时的自己。
在电梯里,伊柯收到了余贞的消息:一个小时后,在老地方等我。
通过无钥匙解锁进入车内,伊柯驶离了地下车库。
时间还早,伊柯本想自在的驾驶会,再去接余贞。可奈何,清晨恰恰是车流是最密集的时间,视线之内,不断变化的他人的汽车使伊柯失去了驾驶的欲望,时间也不允许他驶往车流较少的地方。只好提前驶往与余贞约好的地点。
伴着随即播放的音乐,不知驾驶过多少路口,拐过多少弯,调过几次头,最终停下。熄火后,伊柯下了车,依靠在车头抽着烟,时不时瞥向余贞可能随时会出现的拐角。
抽完烟,伊柯点亮了示宽灯。走到车的正前方,后退了几步后蹲下,注视着汽车的大灯与中网,片刻后,才起身。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汽车红色的漆面,从车头直到车尾,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注视了片刻车尾。
回到车内,接通了汽车电源,像是本就应处在那的仪表与中控先后亮起,伊柯轻轻抚摸着,手指所到之处,几乎全是宛如肌肤般细腻的皮质。
《Sundaland of mind》突然响起,哨笛演奏的前奏,每每听起,总能令伊柯进入一种忧伤的舒适中,他伏在方向盘上,缓缓合上了双眼,默默呢喃道:
“你真的很美,无论外,或是内。”
面对这辆昨天才属于自己的汽车,伊柯有种早已属于自己的错觉。
副驾的车门被打开,余贞上了车,他们此次没有接吻,伊柯便驾车驶往了机场。
伊柯看出余贞着急的模样,便询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着急。”
余贞似乎没有听进,自顾的找着角度,神情紧张的盯着后视镜。
“有人在跟踪吗?”
这次伊柯的话,余贞听到后,解释起了自己之所以这样的缘由:“我丈夫一早突然说要送我,我趁他方便的空隙,跑出来的。”
“让他送便是,你这样,反而会让他生疑。”
“其实,我没跟她说出差,而是上班。”
“为什么?”
“我一但说了,那他必定要跟我一起出去照顾我,这样一来,我怕我们的事情会被发现。”
伊柯没有回应,毕竟已经这样做了,再去选择该如何妥善解决,已经迟了。
“阿贞,请原谅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对不起。”余贞看着手机,默默念道。
伊柯不免觉得奇怪,便问:“怎么了?”
“我丈夫发给我的消息。”余贞对此也有些疑惑。
“你爱你丈夫吗?”
听到伊柯突然如此发问,余贞正在回丈夫的信息,猛然颤了一下,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我现在这样,就算说爱,在你看来,也是虚假之言吧。”
听到余贞的话,伊柯确信了心里早已存在的猜测。他很清楚,她爱她的丈夫,而自己和余贞的关系,就像驾车驶入一座年久失修的危桥,终究会战战兢兢地驶过。
时间尚早,机场还留有富裕的车位,将车停好后,两人不打算再去别处,便拖着行李前去等候飞机。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余贞看向面前的机场,问向伊柯。
“不记得了,好几年了。”
“我也忙的好长时间没回去了,等闲些,我要把妈妈从家里接过来。”
“虽然也不迟,可为什么不早些。”
“她不愿,她害怕离开那个她一直生活的地方,会渐渐忘记我父亲。”
他们走着聊着,慢慢进入了远行的状态中。
他们来到机场的候机大厅,找了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下,安静的做了一会,伊柯问:
“我去买杯咖啡,你喝吗?”
“嗯,老样子,如果没有的话,就随便吧!”
趁着伊柯买咖啡的空隙,余贞目光被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名看书的男人吸引,倒也不是被男人吸引,而是男人手上的书。她见那男人看书看的入迷,不自觉的笑了。
过了片刻,伊柯端着两杯咖啡回来,将其中一杯给了余贞::“买了杯拿铁。”
“也很好,谢谢!”
喝了口咖啡,伊柯翻弄着手机。余贞也喝了口咖啡,说:“想知道我丈夫的事吗?”
伊柯愣了一下,说:“若是肯讲的话,我是想的。”
余贞示意伊柯,看向对面男人手中的书,说:“那书,是我丈夫写的一本小说,他是个作家。”
“很了不起。”
“我也觉得,可那也是以前了,他现在只是个过气作家。”余贞说着,翻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见余贞翻了好一会,伊柯问:“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早上走的急,头绳忘了,披头散发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行吗?”伊柯说过,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根红绳。
余贞接过红绳,端详着问:“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跟红绳。”
“习惯了,有时候会用到。”
“现在就能用到了,绳子我不好扎,你来帮我。”余贞说过,将绳子给了伊柯,自己背过身。
顺着发根抚到发梢,伊柯的动作很轻,他发现余贞乌黑的发丝里藏着几丝银发。
“有几根白头发吧!”余贞说。
“嗯。”
“年纪到了,我也没有心力再去染了。”
“就这样很美。”伊柯温柔地说。
“也就你这样说了。”
“扎好了。”
余贞转过身,摸了摸扎好的马尾,说:“没想到你第一次帮我扎头,扎的这么好。”
“我以前经常给我妈妈扎头。”伊柯的声音变得很轻。
“我还以为经常给女朋友扎头呢!”
“从来没有。”停顿了一下,伊柯接着说,“你是第二个女人。”
“那我岂不是很幸运。”
“或许吧。”
余贞发现伊柯的面容突然显得很憔悴,便问:“你怎么……”
话没完全出口,余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手机上呼来的怪异号码,余贞犹豫要不要接。
“这种号码,一般是医院的。”
听到伊柯的话,余贞并没诧异伊柯是如何知道的,而是一面诧异医院为何来电,一面感觉到莫名的宿命感。
接通了电话,伊柯看着余贞回复了几声后,陷入了沉默。
看见手机上显示电话已被对方挂断,而余贞仍然将手机放在耳边,并且逐渐颤抖起来,伊柯开口询问:“怎么了?”
几秒过,余贞缓缓放下手机,声音微微发颤:“医院说我丈夫他……他……跳楼了。”
城市的高速路上,一辆红色的汽车行驶速度极快,压着超速的阈值不断的超车。
车内,安静异常,余贞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看着车窗外。伊柯专心地驾驶着,只想争分夺秒的到达医院。
“我们结婚十二年了。”不知怎么,余贞讲起了她和她丈夫的事情:
“我和他结婚都比较晚,那时的他还是一位当红作家,我作为他的读者,对他非常的爱慕。总之,经历了各种后,我们相爱了。”
依然专心驾驶的伊柯,静听着余贞的讲述。
“结婚的第二年,我们打算要个孩子,可一年过后,我无论如何也怀不上。去医院检查后,才得知他患有先天性的不育症,而且是不可医治的那种。自此,他就变得越来越低迷,我说没什么,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可他坚决不同意,好几次跟我提过离婚,都被我以生气的态度拒绝了。”
在路口等待绿灯时,余贞的讲述停顿下来,拿出香烟,给了伊柯一支,伊柯接过,他们将香烟点燃后,抽了几口,余贞才又接着讲述:
“后来,又过了一年多,他被检查出抑郁症,写出的小说也不再被读者喜爱。可他突然表现的很乐观、幸福,也没有再跟我提过离婚。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影响到我。”
又抽了几口后,余贞在烟灰缸中将烟头熄灭:
“爱情和婚姻的不同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一个人的事。工作使我身心力疲,他怪异的表现,我也没有心力再去猜测,追问,总想着,不出问题就好。他很爱写作,即使后来的好几本小说都不温不火,他依旧坚持,直到至今。”
余贞再次点燃了一支香烟:“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过性生活了,他惧怕那种事。”
讲述再次停顿,余贞在长久的沉默中将烟抽完,这沉默对于伊柯,似乎听到了许多。将烟熄灭后,余贞再次开口:“昨晚,他突然有了那种感觉,做完爱后,他和我讲了好多。”
至于讲的什么,余贞没有讲,伊柯知道,这样就已经够了。
车子在到达医院后停下,余贞并没有下车,在车上对伊柯说:“我骗了你,这次出去并不是出差,本来,我是想到了再跟你说,我们之间该结束了。”
此番话后,余贞等了片刻,见伊柯沉默不语,也就明了地下车,朝医院里赶去了。伊柯也驾驶着汽车,驶离了医院。
汽车行驶了没多久,便停到了路边,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使伊柯幻想着车祸了解自己的生命。想抽支烟,可他却又不想因散去烟雾降下车窗,从而听到车外的声音。
大约几分钟后,伊柯才驾车驶入了从未停留的车流中,随着车流驶回了出租房。
用钥匙打开门,客厅一如往常。换鞋时,伊柯发现自己的拖鞋不见了,鞋柜里多出了一双陌生的男式皮鞋。
与此同时,伊柯感觉卧室方向有声音传来,他光着脚,小心地靠近卧室的房门,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女人做爱时的喘息,伊柯听出是自己女朋友。
驻足了几秒,伊柯悄悄地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出耳机,再次听起了《Sundaland of mind》。伴着前奏悠长的哨笛声,伊柯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一首音乐结束,睁开眼睛,卧室房门仍然关着,伊柯起身,来到玄关穿上鞋子,离开了出租房。
来到地下车库,伊柯站在汽车前,抽完了一支烟后,他并没有选择驾驶,只身来到了地面,选择漫无目的地走。
走过一座公交车站时,刚好驶来一辆公交车,车门恰好在伊柯面前打开,伊柯毫不犹豫地上了车,他不知道这辆车驶往何处,此刻的他只想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都可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起了小雨。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内的人越来越少。公交车最后一次停下,伊柯跟随着车内仅剩的三人下了车。
雨还未停,面前的环境是如此陌生,此时已是傍晚,伊柯感觉到有些饿了,好在,附近就有一些餐馆,伊柯淋着雨走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面条。
吃饱后,走出面馆,雨依旧下着,伊柯点燃一支烟,吐出的烟雾和雨雾混在一起。伊柯打算结束现在的一切,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他回到了公交站台,等着回程的公交车。
等了许久,雨停了,也未见一辆公交的踪迹。这时,伊柯的手机来了电话,是女朋友打来的。伊柯并没有接,也没有挂,而是关掉了声音。
一辆银色的马自达昂克赛拉停到了公交站前,伊柯立刻注意到这辆汽车。汽车的车窗降下,伊柯看到,驾驶它的是一位年轻的美丽女人,女人看着伊柯,同他打招呼说:“帅哥!你在等公交吗?”
伊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别等了!最后一班车半个小时前就走过了!”
伊柯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没有回答她。
“你要去哪?上车,我送你!免费的!”
四顾之后,伊柯起了身,或许是给这个女人的美丽的面容点情面,便打开了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由于此处不能长时间停留车辆,伊柯上了车,女人便驶离了。
伊柯告知了女人自己要去的地方,女人回答:“刚好顺路。”伊柯不知道这是否是巧合。
银色涂装的汽车在行驶中的质感是其它颜色都无法比拟的,雨夜则令这质感更上一层楼。
女人见伊柯从上车就一直沉默,若有所思,便问:“你在想什么?”
“我会付给你钱,至于我在想的事情,我想我没必要告诉你。”
“我说过不收你钱,另外,免费送陌生人回家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三年,并以此为乐趣。”
见伊柯沉默不语,她接着说:“我喜欢听他们说些自己身上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在让别人开口之前,你也要开口。”伊柯说。
“我已经用免费的专车作为他们开口的交换了。”
“那是他们,而我不是,我会付你钱。”
“随你便,不过,我对你的事更加感兴趣了,说吧,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伊柯注视着方向盘,说:“为什么会选择这辆车。”
“我没有选择它,是我妈选择的它。这辆车是我妈买给我的。”
“你喜欢它吗?”伊柯接着问。
“我不知道,应该挺喜欢的,使我刮风下雨都无阻。”
“你对汽车只有这点要求吗?”伊柯不休地问。
“不止,这辆车很漂亮,尤其是他的车漆,我很喜欢银色。”
“这点我也有感觉,它确实很漂亮。”伊柯说着,摸了摸车内的皮质内饰。
“轮到我问你了,”女人注意到伊柯的手,“你为什么一直在问这台车,你对它很感兴趣吗?”
“因为我也有一辆,不过是红色的。”
“那我们蛮有缘分的。”
两人的对话暂停了片刻,女人又说:“对了,你会上我车是因为这辆车和你的相同吗?”
“有一些,但我很看重驾驶者,你很漂亮。”
伊柯突然的一句夸奖使女人的面颊有了些红润:“你既然有车,那为什么没有选择驾驶汽车,而是坐公交?”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女人没有再说话,伊柯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种感觉,一辆汽车会影响到驾驶者,从而改变他。”
女人思索了会:“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能说的再详细点吗?”
“我也只是感觉,具体什么感觉,感觉到什么,我说不出口。不过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谁?”
“这台车,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驾驶过吗?”伊柯问。
“没有。”女人回答的很干脆。
“你的爸爸妈妈没驾驶过?”
“我妈妈没驾照,我爸爸早已过世了。”
女人的话说完,车也停在了路口,沉默一直持续到汽车再次行驶。
“我没见过他,对他的了解只有仅剩的照片和妈妈的讲述。她对我说,爸爸很爱她,如果他还活着,也会很爱我。”
兴许是作为交换,伊柯也讲起了自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沾上了赌博,本来就嗜酒如命的他,每逢输了钱,醉了酒,就会打我和我妈妈。好几次,妈妈的手臂上全是淤青,疼到头发也扎不了,我便会给他扎,直到她剪了短发。后来我上了高中,离开了家,才脱离了父亲。那一次,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说只要我考上一所好大学,父亲便会改过自新。高三时,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妈妈死了,那时,父亲因喝醉了酒正在睡觉。妈妈是被父亲打死的,我看着妈妈的身体,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后来,父亲被捕入狱,家里只剩下了爷爷。在我大二时,家里传来通知,爷爷也因脑梗去世了,但我并没有回家,因为我知道,父亲也在,爷爷的死让他获得了暂时出狱的机会。那件事过后,仅仅过了三个月,我被通知,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啤酒,在狱中服下过量头孢后,饮酒自尽了。”
女人听着,驾驶着汽车。
“小心!”
伊柯突然喊道。
女人恍然清醒,赶忙踩下刹车,经过abs的短暂挣扎,车子被停在了路口的斑马线处,伴着刺耳的鸣笛声愈来愈刺近,一辆载满货物挂车的挂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
“抱歉!”女人重重地喘着气。
“该抱歉的是我,不该在你驾驶时跟你讲这些。”伊柯说。
“没事,没事就好。”
“放点音乐吧!缓解一下紧张。”
女人听了伊柯的话,放起了自己歌单里的音乐。
绿灯亮起,这辆比其它车辆多出一个车位的银色轿车继续行驶起来。
到达出租房后,伊柯并没有付给女人钱,下了车,两人告别。
推开房间门,一片漆黑,伊柯的女朋友和那个神秘男人已经不在了,伊柯独自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将出租房的钥匙以及一张存有一万元钱的银行卡留在了餐桌上,便离开了。
来到车库,伊柯将行李装进后备箱后,进入车内,驶离了车库。
清晨,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路上,一辆红色的昂克赛拉正在从容地行驶着。
它驶入隧道,片刻后,又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