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监考那几日,心里总惦记着家里的黄皮树。归家推开院门,目光瞬间被金灿灿的果实勾住——曾经青绿的枝头,此刻沉甸甸地挂满黄皮,宛如缀满星星的小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我快步上前,摘下几颗丢进嘴里,酸甜滋味在舌尖炸开,熟悉的味道裹挟着记忆,漫过心头。
这棵黄皮树已种了十多年,性子有些“任性”。它结果像在和人玩捉迷藏,总是一年丰收、一年歉收交替着来。丰收时,密密麻麻的黄皮压弯枝桠,熟透的果子“啪嗒”坠地,铺了满地金黄;歉收时,整棵树孤零零挂着零星几颗,还常被鸟儿捷足先登。遇上长在树梢的“顽固分子”,爬高摘果太费劲儿,只能眼巴巴望着,无奈放弃。
自家黄皮树没经改良,全靠自然生长,果子酸多甜少,像个带着棱角的小顽童。嗜酸的人对它爱不释手,直夸这是人间美味;怕酸的尝一口就皱起眉头,五官拧成一团。我好搞恶作剧,哄骗怕酸的朋友尝鲜,看着他们被酸得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忍不住笑作一团,笑声在院子里飘得老远。
说起黄皮,忽然忆起儿时偷果子的趣事。那时候,村里哪家种了杨桃、石榴、龙眼,果子啥时候熟,我们这群孩子比主人家还清楚。馋虫作祟时,大家都动过偷果子的念头,可大多只是过过嘴瘾。毕竟偷果子的风险实在太大:有的人家会放出恶犬,跑慢一步就可能被咬;有的树上挂着“已喷农药,毒死自负”的纸牌,明知多半是吓唬人,却也不敢冒险——谁想为几颗果子,把小命搭进去呢?
不过,也有“勇士”成功过。记得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弟弟和小伙伴盯上了村里老麻将迷家的杨桃树。那老人爱打麻将,总玩到半夜,还一路咳嗽着回家。两个小家伙瞅准时机,悄悄跟在老人身后,借着他长长的影子作掩护,神不知鬼不觉溜进院子。一进院子,他们利落地爬上树,边摘边吃,直到肚皮滚圆,才翻墙离开。第二天,弟弟绘声绘色讲起“战绩”,眼里闪着得意的光,听得我们既羡慕又忍俊不禁。
如今,黄皮树依旧年年开花结果,那些偷果子的调皮岁月却一去不返。咬一口手中的黄皮,酸涩里带着清甜,像极了记忆里的童年——有小心翼翼的冒险,有恶作剧的欢乐,还有藏在岁月深处的纯真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