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湖边小广场的金丝垂柳几根枝条被秋风折了下来,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棵金枝国槐这时候才把自己打扮地金灿灿的,紧紧裹着单衫的我走到湖边惊跑了一大群鱼儿,湖里荷花花梗好像颇有几分禅意的挺着,湖岸的黑天鹅和绿头鸭都把羽毛鼓起来跟个跑了气的篮球似的蜷缩得紧紧地立着,望假山那边的烟树和枫树叶子还没有完全变色,这时,一只野鸽子从芦苇丛上飞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京城的中秋就这样溜进了日子里,然后又轻描淡写地勾勒出了家中八月十五的印象。
今年很巧,国庆和中秋两节赶一块儿了。人啊,往往很容易在特定的环境和氛围的包围变化情绪,满天烟花、车水马龙的热闹市井街头往往在过后更能给人孤独感,而寂静空旷的环境更能涵养智慧。远在外地求学的这两年来一年回一次家,这才隐约真正感受了余光中《乡愁》里的乡愁。
中秋时节,西北甘肃多数农村的日子是悠闲惬意的,麦子庄稼早已收割完,人们也不必赶黎明前的露水收割拉运地里的豌豆了,豌豆这类荚果果实成熟后很容易脱落,因此在农忙的五六月,人们总是赶在有潮气的黎明时分收割豌豆。中秋时节一年的收成已定,地里最多长些包谷和土豆,就算接连吃了几家的宴席后再去收也一点不耽误。有些勤劳的人家在这个时节就用拖拉机把地给翻了,把庄稼茬儿都沃在了地里。
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每顿饭少不了大蒜,布鞋上总是带有泥土;母亲读的书不算多,但是和阿爷一样很是开明,处理一些大事毫不含糊。打我记事以来,家里一直很拮据,或许正是生活的五味杂陈,让母亲这样一位年轻时乡里乡外称“穆桂英”的女人如今变成了一位只是顾得操持家务、两鬓花白的中年妇女,每当节节令令的时候,父亲却总是变得很有文化:小年簳长面送灶爷;大年挂灯笼,大门上贴门神贴对联,甚至在羊圈、车辆上也贴上对联,买香买蜡买炮仗烟火;在财神爷面前献瓜果,香炉下压各种面值的人民币;正月十五点油灯、送火把、赶五虫等等这些乡土民俗文化节父亲一直操办得很是周全,在这个好多旧的乡土文化习俗渐行渐远的时代,不经意间又对父亲起了敬意。哈哈,或许这就是一位朴实农民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
记得有一年,中秋夜,天已凉,月半圆,母亲赴新疆拾棉花还未回来,父亲将一张陈旧黑亮的小方炕桌搬在院子里月光下,把盘子里盛的月饼、饼干和糖果摆上,还有白天在自家院子里摘得早熟梨与皮胎梨,香炉里点上三支香,父亲将我和弟弟叫到院子里,他或许从来没有赏过月,只是对我俩说了句:“今晚上的月亮好的很嗷”,表情简单的跟个孩子似的,突然觉得不是唯有青春不负远方和诗,父亲的年纪也可以。
在这个闲月呢,庄子里的青壮年外出务工都还没回来。留下来的老人或者就近务工的人们饭后闲了总会在路边聚起来,有的靠在墙边唠家常,有的吧啦吧啦抽着老旱烟,有的悠闲地晒着太阳。还有啊,有的人赶上家里的几只羊在地里放,便找个温暖的地方打起了扑克牌,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羊群吃了人家的庄稼而挨骂了,要是遇上几个调皮捣蛋的放羊娃,还总是会用野草烧些土豆,黑不溜秋的土豆在火灰里刨出来后在草上周周圆圆蹭几下,就露出了被烧的黄黄硬硬的皮,面气好的土豆皮很脆,有特殊的诱人香味,咬开后里面的瓤烫的你舌头要不停的翻动它才好受……写着写着这股香味就飘来了,就看到了发小几个被草灰弄脏的花脸和黑手,还有赶着羊群在沙坝上往回走的样子……哈哈,我的童年啊!
人一半活在回忆里一半活在日子里。坐在宿舍窗边的我往外看看,天已经黑了。今天我这边天气突然变凉,我加了毛衣,你们那边呢?
小记:
北京早晚天气已经凉的不行,前几日家人给阿爷过八十大寿,小姨夫发来家人拔胡萝卜、扳玉米、摘梨的照片,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拉家常喝茶,晚上阿爷带着生日帽笑的很喜,就突然想写点东西。谨以此文表达在外游子对家乡传统节日味道的怀念。各位,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