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可以从头来过的人生

电影《春光乍泄》里,仗着黎耀辉的爱,何宝荣总是一次次的赌气离开,又一次次狼狈归来,而后对着黎耀辉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直到电影的最后,黎耀辉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去到台北。

何宝荣再一次回来准备和黎耀辉从头来过的时候,终于呆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抱着黎耀辉曾睡过的毛毯,哭的像个小孩。其实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在拍摄纪录片《春光再现》中,黎耀辉和何宝荣有着更悲惨的结局,黎耀辉终于无法忍受分分合合,割腕而去,只余下何宝荣遗憾终生。

并没有什么可以从头再来的人生,这是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给我的最直接的观影感受。就像是一碗毒鸡汤,它冷冰冰地告诉你,人生中有些伤痛必将伴随一生,你永远无法走出来,如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电影讲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lee是一个勤杂工,住在波士顿,拿着最低的工资,每天的工作就是出入各个小区,为房客们倒垃圾,通渠修,水管,他沉默孤僻,又喜怒无常,会经常性的惹怒房客,也会在酒吧中只因他人多看他一眼而大打出手。电影开画几分钟,便将一个怪人形象描绘的呼之欲出。

lee的哥哥去世了,他不得不回到故乡曼切斯特去处理后事,这个变故将lee扔回一直以来所逃避的一切现实之中,随着故事的深入,从前的往事一遍遍闪回,观众们得知了lee性格由来的真相。原来lee从前也有着温馨美好的家庭,有一帮狐朋狗友,兄弟,和自己亲近的小侄子,有互相恩爱的妻子,还有三个年幼的儿女。只因后来的一场大火,因lee自己的疏忽而造成的一场大火,带走了三个孩子,从此之后,妻子离他而去,lee逃离故乡,与全世界隔离开来。

因为哥哥的遗嘱,lee成了小侄子Patrick的监护人,从前和自己甚是亲密的小侄儿如今已成长为16岁的小伙子,典型的青春少年,有自己的思想和诉求,也会无助。他是学校冰球队的,也是乐队主唱,有两个女朋友。电影在讲述lee与Patrick两叔侄的关系时,充满了暖色调,甚而有着不少的幽默有趣的段落。

电影看到这里,我一度以为这是一部叔侄相互扶持走出人生悲痛的治愈系电影,然而这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致郁电影。从前的打击对lee而言是毁灭性的,当年因自己的疏忽而家破人亡之时,lee早已想过死去,那时当警察认定这只是一场意外后,悲痛欲绝的lee抢过警察的手枪便准备自杀,尽管他被救了下来,心却早已死去。lee无法面对曼彻斯特这熟悉的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引发lee对过去不断的回想不断的痛击。作为Patrick的监护人,lee想带同一同逃离这个伤心地,而Patrick却无法抛弃熟悉同学和熟悉的一切。

Patrick想回到母亲的身边,早年精神异常的母亲早已嫁作他人,当lee把Patrick带与其母亲见面,得到的却只是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无休无止的尴尬。

失去的再也回不来,这是《海边的曼彻斯特》令人心碎的主题,电影里充满了死亡和失去,以哥哥的死亡开始故事,穿插的是三个子女大火中丧生,Patrick失去了父母,lee失去了家庭。

电影中,lee偶遇前妻Randi的一场戏是全片中最催泪的段落,当Randi试图与lee冰释前嫌,邀他一起午餐时,Randi说当年自己对lee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她说自己只想到自己的心破碎了,却忘记了你的心和我一样,再也无法完整了。只是无论哭泣的Randi如何苦苦哀求,lee也无法正视过去,无法原谅自己,失控的他颤抖着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得落荒而逃。

最终,lee还是决定回到波士顿,但为了留在曼彻斯特的侄儿Patrick,他将以一种折中的方式来对待这熟悉的地界,不像从前一样远离也终将无法完全释怀,Patrick问lee,你为什么不能留下?lee轻轻摇头,说了两遍,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是的,并没有什么可以从头来过的人生,就像Randi对爱人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无法收回;就像Patrick不能和母亲像从前一样相处;就像逝去的生命不能死而复生,失去的东西也许再也回不来,有些遗憾也终将伴随余生。

就是一部如此悲痛而残忍的片子,如果你受够了说起来毫不费力的鸡汤,愿意更接近生活的真相。那么这部《海边的曼切斯特》,你不应该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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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图:《海边的曼彻斯特》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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