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喜欢一个老师,在实习结束回校后的宿舍卧谈会上,才发现原来每个舍友都喜欢过带教老师,当时宿舍的口号是“我要变得更优秀,这样才能追上我喜欢的人的步伐”,我们这些尚未踏出象牙塔的菜鸟们,一个比一个有斗志。
大学课程我们根本没有学过骨科学,所以每次经过医院9楼骨科的时候总会想着,到时候轮转到这里,估计会一脸懵逼被带教骂死。
每个科室都会分为几组,每个组由一个主任,一个主治,一个住院,1-2个实习生组成。终于轮到骨科,总带教给我们分配老师,只有分配我的时候他徘徊不定,然后我看着科室医生的名字,发现有个人的名字和我好朋友差不多,我就说“老师,我就跟这个张老师吧”。我们三个进办公室后,我也找到了我的带教,一个180左右、中等身材、白皙的年轻帅哥,我弱弱的说“老师,我是跟你一组的”,他点了一下头,问了一句“哪个学校的?”“中医药大学”。再次看了一眼就说“下午有个朱老师,他会教你”,然后他就自己跑去换药了,一个早上都没再和我说话。下午朱老师过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开始教我写病历。晚上因加班写病历,张老师带我们两个去吃饭,他点了很多好吃的,没有早上那么拘束,很健谈也很风趣,原来他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啊。
第二天查房,我抱着病历跟在主任和张老师后面,在一间病房前,他突然停住脚步,而我直接撞到他后背,我听到他的闷笑,而我只想找个地钻进去。开完医嘱后,我很兴奋的准备去手术室,可却被手术室护士阻止了,因为手术医嘱上忘了报我的名字。我怯怯的回到科室,眼泪忍不住往下掉,过了很久,老师上来了,他和我道歉,向我解释,我又忍不住眼眶红了。
接下来的每场手术我都会上台帮忙,取内固定术,髋关节手术,脊柱手术,截肢,我参与了几乎所有的骨科手术。我最喜欢待手术室了,我只需静静的听主任和老师操作、交流,不用说话;口罩遮住表情,让我不用担心因手术和老师触碰双手导致的脸红;我可以近距离观察老师英挺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手术室是我唯一可以明目张胆放出那只叫“暗恋”的小兽的地方。
一天过去了,一星期也快过去了,时光从指间流逝,越想抓住,它走的越快。我想好好珍惜在骨科的日子,我想多和我喜欢的人相处,因为我知道,我一离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几乎都呆在科室,轮转只有2周,我申请延迟了一个月,过年也提早回来上班,我很少讲话,特别不擅长和张老师说话,每次只会做好他交代的事情,帮他写病历,像我这样没有外貌没有背景的人,只能用帮忙来表达我的喜欢。
渐渐的,我开始会和老师交流,偶尔也看到他生气,我很怕他对我生气,可从来没有,他不会取笑我,我问再愚蠢的问题,他都会温柔的回答。过年的时候,我给了他们明信片,落款是小白,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那以后,他们就开始叫我小白,而不是实习小妹了。后来的后来,有次跟着老师做石膏固定时,他双手沾满石膏,让我帮他从口袋里取东西,然后我发现那张明信片还在口袋里,虽然已经很褶皱了。我感觉我眼睛都在笑,有什么能比你喜欢的人一直珍藏着你送的东西更让人开心的呢!
有一次,老师带我、朱老师去爬山,还带上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很漂亮很苗条,打扮的也很时尚,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觉得不应该出来的。女生和老师他们很熟悉,很健谈,我彻底的成为一个隐形人,我努力看风景,可余光总能看到老师和她,我无法反驳,他们挺配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场海啸,可我只能静静站着,不让任何人知道。爬一半时,老师把外套脱了,让我帮他拿,还问我累不累,我惊呆了。这时,女生说大家一起拍照吧!我很不愿意的,老师拿着单反,让大家摆好姿势,拍完一张后,突然说“小白,你都没有笑,笑一下”,估计第二张照片我的脸非常红。
下周我要回学校了,我好舍不得,舍不得在骨科得到的温暖,舍不得离开我喜欢的老师。我难过的告诉老师,下周我就要回学校了,实习结束了。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问“小白,你看过电影没?明晚我们去看电影吧!”等到第二天,因为很多急诊手术,晚上10点才从手术室出来,老师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嘀咕着“果然我的运气差啊,看不了电影”,他耳朵极好,说“都怪主任,明天让他不安排手术,咱们去看电影!”
最后一天查房,只有我和张老师,我已经可以应对自如了,不会再撞到张老师后背,不会不敢和他说话聊天,但我仍然没勇气和他合照,换药开医嘱做完后,已经傍晚了。主任过来说“小白明天回学校了,今晚我带你们去吃饭!”我们几个兴高采烈的跟着主任,吃完饭后,老师带我和朱老师去看电影,走进影厅的时候,也许是再也见不到了,也许是当时我太开心了,也许是昏暗的灯光气氛太好了,我从旁边挽起老师的手臂,抬头说“老师,你真好!”我看到他一愣,然后笑着说“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带你来!”
电影结束后,他送我回来,路上都没说话,到宿舍的时候,老师说“以后有空都可以回来看我们”。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泪一下子来了。我好喜欢他啊,我喜欢他跟我说“小白,你去告诉护士姐姐……”,从他口里说出的小白特别好听;我喜欢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会诊,我喜欢当我做错事时,他温柔的责骂“傻瓜!这个只要……”我喜欢他带我去看电影,那是第一次男生约我看电影,我喜欢当护士姐姐责备我时他袒护我,我喜欢他那颗聪明、善良、负责的被掩藏的爱心……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喜欢他,就像喜欢天上的太阳一样……
明天我就要离开此地,离开这即将陌生的熟悉,带着我永不见光的暗恋,带着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正如塞林格写的那句:“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