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刚刚好的阳光,刚刚好的鸢尾花,刚刚好,我们说了再见。
拾起一株鸢尾花,走过那片草地,就这样,没有只言片语,我们越走越远。
(1)鸢尾花盛开的季节,是我与小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们,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美丽大方,一个平凡朴素;一个善于表达,一个默默无言。我喜欢她,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身上有我所缺少的勇敢。见到她的那一刻,我认定了她,我要把她变成我的人!
军训的训练场上,我在第一排,小池在最后一排,只要教官一让休息,我就会立刻转身望向她。每每她发现我在看她时,我就会抓紧每一次我俩的眼神交流,冲她微笑,傻傻的笑。
我所能想到开始一段感情的方法就是冲人家傻笑,但她却不嫌弃我的傻。
就这样,我成功的用我的傻里傻气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们开始说话。刚开始,我跟她在一起时,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所以我一直在找话题,像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听什么歌一类特别俗气的话题。俗就俗吧,可是傻傻的我找话题找来找去就找到这么几个,等这几个都聊过后,我就傻眼了,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后来小池告诉我,我那时就像一个闯了大祸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娃娃。小池她一向很聪明,她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跟她在一起时,她总会拉着我滔滔不绝的讲话,让我摆脱尴尬。
军训的某一个休息时间,我俩背靠着背的坐在草地上,我瞟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我跟她说:“小池,我想吃冰镇大西瓜”。她说:“好,等我买给你吃。”
(2)上课了,有时候缘分真的很神奇,我的同桌竟然就是她。从此以后,我俩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俩一起学习,一起上课开小差,背着老师谈天侃地。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也会偷偷的往嘴里塞一把好吃的,我俩一起上厕所,一起逛超市,一起去食堂,一起放学走出校门口。无论到哪,我俩都会在一起。
某一个夏日午后,我正伏案苦思数学题,她趴在我耳边,悄悄地对我说:“我交男朋友啦。”我一愣,笔掉落在桌子上,下一秒,我一把抓住她,眼睛发着光,问道:“谁呀!长得帅不!学习好不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她微微一笑:“瞅你那傻样。”她知道我是打心底里替她高兴。“是隔壁班的班长,长得还行,我俩是初中同学。”小池说着他的时候,眼睛都在笑。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她的这个男票。
因为她男票姓王,又在隔壁班级,所以我们就叫他隔壁老王。从这以后。“隔壁老王”也成了我的口头禅,每天我都要叫上好几百次。“小池,隔壁老王叫你出去”;“小池,隔壁老王送东西给你”;“小池,隔壁老王来了”……
某一天的课间,我俩趴在桌子上,面对面,她对我说:“萌子,我结婚那天,你给我做伴娘吧。”我说:“好,你的婚礼,我一定出席,做你的伴娘。”
(3)楠楠的出现,令我很是头疼。楠楠和小池是小学同学,现在又分在一个班还是前后桌,两人自然走的近。我又天天跟着小池,楠楠自然也会跟我走的近一点。小池却不喜欢跟楠楠走的太近,楠楠也不喜欢我和小池走的太近。每每楠楠捧着一颗热情的心来到小池身边时,小池总有办法将这热情击退,让楠楠灰溜溜的回去。毫无疑问,楠楠将这一切都归罪于我,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找我麻烦。每到紧要关头小池都会为我出头,让我躲在她身后。
小池对我说:“萌子,你得学会还击,不能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任别人欺负。”我紧紧的抱住她,什么也说不出,她只是拍着我的后背。
后来她告诉我,她当时看到我被欺负真的很难受。她知道,这些麻烦因她而起。我跟她说:“我不怪你,若果没有你,或许我到现在都有可能任人欺负。”
(4)高二了,我们俩对彼此的了解更深了。我知道她家教严,假期不能出来像我一样疯玩;我还知道她家有钱,她所有的补课都是一对一,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也知道她是个乖乖女,她妈妈不让她用手机,她绝不去用。所以一到假期我俩就处于失联状态,跟我同命相连的还有隔壁老王。老王比我更可怜,在学校里,我最起码正大光明,可他俩却得玩“地下情”。生怕抱在一起的时候,两个班的班主任会突然出现在他俩的身后。
我真的很心疼这对恋人,所以每当老王出现时,我便知趣的退下。从这一退开始,我跟小池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那次期中考试,我俩都退后了,打滑梯一样的下滑,显然我俩成了班任的重点关注对象。没多久,老师便发现了老王。当然,老师把小池成绩下滑的原因归于老王,而我则归于小池。然后我俩便被调开了。
那天,我望着成绩单,看着小池收拾东西,我趴在桌子上默默抽泣。小池抱着我,她的眼泪流进我的脖子里。
(5)小池有了老王,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天天陪着我。而我,也找到了新的朋友。老王不在时,我会陪着小池,老王回来时,我会主动退出。
以前去食堂,我牵着小池的手,现在,我开始带饭,留在班级,结识新的朋友。食堂留给老王和小池;以前体育课,我跟小池躺在草地上,互换我们的秘密,现在那片草地上坐着的是老王和小池。
“你会不会怪我陪你的时间太少。”
“不会,你幸福,我就幸福。”
一次体育课上,偶然间,我回了一趟班级,看到小池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我知道出事了。我跑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搂住我,在我怀里,任由眼泪肆意的流淌,她跟老王分手了。那天她哭了好久,好久。
一向不会安慰人的我只说了一句话:“没事,你还有我。”我知道这句话并不能减少她心中的痛楚。
我开始试着让她加入我的朋友圈。分手后的她学会了伪装,傻傻的我却又看不出。她每天都面带笑容,跟从前一样,跟着我们一起玩闹。但是我总感觉她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她,她总说她没事。我从未想过,我们之间的隔阂从这开始了。
后来,小池跟我说,她看到我跟新的朋友们在一起时有跟她在一起时没有的笑容。
(6)运动会开始了。小池一向很优秀,她是大会主持人。全校的学生听到了小池的声音,目睹了小池的容颜。小池成了全校所有男生的女神,男生们开始疯狂的追求小池。对这些追求者,小池从未正眼瞧过。她跟我说,她觉得那些人太肤浅。
没过多久,小池告诉我她交男朋友了,不过这次小池不是用言语告诉我的,而是用行动。她牵着一个帅气的男孩现到我面前。这一次,我的眼睛里不是喜悦而是惊讶。
这个男生,小刘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我唯一喜欢的男生。这个秘密小池是知道的。
这次小池什么也没对我说。
很快就上了高三,繁重的学业让我忘记了这些烦心事,一心投入到学习上。从那件以后,我俩便没怎么说过话。
转眼毕业了。毕业那天,小池约我到我们以前常坐的草地旁。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坐在那片草地上,也是我们最后一次长谈。
她问我恨不恨她,我没有反应,她又对我说,她跟小刘分手了。她看着我,我依旧沉默,只是用一双茫然的眼睛回应了她。“当初是我先追的他,我知道你喜欢他,就是这样我才要追他。我就是要你知道,我比你强,我可以得到你喜欢的人,而你永远也得不到!”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蛋,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我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许久,我们俩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小池开口了:“萌子,我嫉妒你,嫉妒老师偏爱你,不论你做什么老师都向着你;嫉妒你找了一个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心事,一起冲刺高三的朋友,而那个人不是我;嫉妒你有一个关心你,天天给你送饭的妈妈,而我从来都没有。我们很早很早就不再是朋友了!”
我抓住她的手,我知道有些话再不说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小池,我从未想过在我心里接近完美的你会嫉妒我,一直以来我都在嫉妒你。我嫉妒你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的出色,嫉妒你的美貌,你的多才多艺,嫉妒你有很多追求者,嫉妒很多人都以你为重,嫉妒你的勇敢。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不配当你的好朋友,对你没有付出自己的全部真心,小池我真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掏心窝子的谈话。说完,小池就离开了,迈着坚定的步子,我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曾经的我们,在一起的欢声笑语,一起流过的眼泪,一起制定的计划,一起拼搏……在一起的所有美好,像海上的泡沫一样消失了,一点一点不复存在。
最好的朋友,变成了陌生人。若真的是陌生人,那还有在一起编造故事的机会,熟悉的人变陌生,那便再也没有可能继续在一起了。
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我从草地上站起来,望着草地深处的黄色鸢尾花,耳边响起小池的一句话:“萌子,我们做平行线吧,不要做相交线,好不好!”
平行线:纵使从未相交,但彼此却互相守护。
相交线:纵使曾经相交,但彼此却越走越远。
最终我们还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