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有幸在Calstate LA留学一年。感触颇深的就是不论是教室、图书馆、林荫道上、还是在电梯里,随处都会遇到身有残疾的求学者。
他们坦然地行走在校园里,象所有健康人一样接受教育、参与社会活动,享受着公共资源赋予个人的一切便利。因为这里的公共设施对他们来说都是没有障碍的——所有的通道都为残疾人开放,包括通往不同场所的公交车、道路和电梯中都能看到为方便残疾人而提供的特殊设计:盲道四通八达;电梯用声音和镜子来提示楼层;停车场会留出最易进出的免费泊位,并以醒目的蓝白两色图案标示;洗手间安排了容纳轮椅进出的通道,并将最宽敞的隔断留给残疾人;有高度的道边石会留出一块平整的缺口,方便轮椅通过;不要以为随处可见的饮水机同时摆放两台是种浪费,因为矮一点的那台是为乘坐轮椅的残疾人准备的;教学楼里的实验台也根据轮椅的高度需要做了细致周到的设计;仅仅因为方便残疾人设施的老化或不完备而对整个建筑翻修也不足为奇……这一切都体现出了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通过完善的体系所实现的对每一个生命个体的尊重和关爱。
课间休息时,我们常会静静观看盲人训练课的实地教学。健全人被蒙上双眼,仅靠盲杖的触觉和老师的指令,在走廊里摸索着前行。这种训练一方面能让健全人切身体会盲人身处黑暗世界的痛楚与不便,另一方面也帮助训导师学会用最科学的技巧帮助盲人克服残障带来的不便。受训者们神色庄重,没有人说笑,没有人恶作剧,只有那根探询的盲杖敲击出的“笃笃”声久久回响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
其实没有障碍的校园只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影,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外出乘坐公交车。发现站台里竟然等候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身边并无家人陪同,不禁让我们为老人如何乘车出行担忧。车进站后,司机先启动了车内的特殊装置,将上车的阶梯调整为与站台相接的略带坡度的斜面,然后快步下车,把老人稳稳推入车内后,司机又将他抱至绑有安全带的专用座椅上,固定好轮椅,再收起阶梯开车。我们吃惊于这整个过程中所有人的表现:与公交司机的小心翼翼以及生怕他的不周让乘客不满的紧张相反,老人不仅心怀坦然地接受司机的帮助和服务,甚至还不耐烦地嘟囔些什么;而与我的暗自担心和倍加专注相反,其他乘客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更没有人对耽误时间有任何抱怨……我先于老人下了车,可以想象,他的那几句嘟囔应该会在到站时换来更体贴周到的服务。
当身体的残障带来的不便为整个社会所理解,并被以更便利的条件给予关爱的时候,就不难理解每当在校园路遇残疾人时他们那出乎意料的态度,回应我们按照常规所投去的怜悯目光的,往往是他们主动的问候和充满自信的微笑——那是一种发自健康心灵的问候。我想用曾经惯常描述这一特殊群体时所用的词汇在这里都显得很不恰当。其实他们就是普通人,不需要我们目光中额外的怜悯和同情,只把他们当作路人轻声问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