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离世整整一年了。
今早上醒来前那一刻还梦到了他,影影绰绰看到他一下,还是以前的样子,似乎他还在老家,还在集市上摆小摊,一切如故。可中午看到大哥发来坟前祭奠的视频,不禁再次悲从中来。
按说,爷爷高寿,平时身体健康,生活规律,一辈子也就临终进了一次医院,走时已算“喜丧”,于他于我辈都是难得的福报了。可他的离开,带走了我对至亲长辈最后的依赖,模糊了我回老家的路,恰逢他周年祭,想来仍难免伤感。
爷爷整整大我一甲子,自我记事起,他就已经是位老人家了,可他始终是我的男神,不朽的那种;是我的精神启明星,最闪亮的那种;是我的底气来源,没来由那种。
他一生坎坷但乐观。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最难挨的痛楚,他一一经历但都挺过来了。勉力撑起大家庭几十口人生活的他,奉亲周到,带大了父亲、姑、叔5个没有娘的小娃娃,从没听他抱怨过什么,甚至没听他骂过人,对晚辈一贯乐呵呵地慈爱。可以说,孔夫子说的“耳顺”、“从心所欲不逾矩”他全都做到了。
小时候,每次见他从集市上收摊回来,我都会脆生生地迎上去,欢天喜地地喊:“爷,你回来啦!”然后忙着帮他把架子车拉进院子、拿东西,爷爷也总是笑逐颜开地高高一声拖长的“ai”,让人听了不由得发自内心的高兴,知道自己是被宠溺的。
从小到大,凡有要交钱花钱的时候,我回家一说,爷爷都是第一时间中气十足地朗声应我:“有钱,要多少?”让我总觉得信心满满,从没为钱愁过,后来大些才知道那是他用智慧为我撑起的一片晴空,他从不愿让我为难,让我为钱自卑,事实是,他真的做到了。
那次重要考试失利,灰心丧气很久,爷爷大手一挥,“木事儿,再考”,声气中的肯定、鼓励和对我的信心,让我顿时觉得自己不是糟到不可救药的:爷爷都说没事儿,就一定是没事儿的。后来也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确实没事儿了。
再后来,我循着他的希望走得更高更远,他依旧那样乐呵呵地看着我,隔山隔水地看着我,从没对我提过什么要求。
爷爷突然发病状况不好时,几千里外的我鬼使神差地待着什么也不做就想流泪,我提出想回去看看他,姐姐说天太热不让我回,其实是怕我知道了担心影响工作。当时不明就里的我就临时改变了行程,不料,刚到目的地第二天清晨就接到姐姐说爷爷情况不好的电话。我立马东抓西抓两下就直奔车站,幸运的买到最近那趟车的票。
车上,直觉可能是与爷爷最后一面了,怎么都忍不住泪,几个小时,几乎用光了一周行程备用的纸巾。到医院见他很费力地呼吸,他已不能说话了,好在,我叫爷爷,他还能细若游丝地应我。第三天,他就走了。办完爷爷身后事那天,恰好是我出发前定的返程日期——他居然连最后的诀别都在心疼我,为我考虑,就着我的时间安排,不让我为难!
我相信,就像木法沙说的那样,去世的先辈们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我们,指引着我们行进的方向,爷爷也一定还隔山隔水地望着我,一直望着我,祝福我……
爷爷一生的为人处世、自我管理、良好心态,是我的人生教科书,值得我随时翻看参考,那是他留给我最宝贵的财富。
谨以此文献祭,愿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