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必读——失恋后重拾自我与艺术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极了林小雨脸上未干的泪痕。她蜷缩在沙发一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那是她和陈阳的最后一张合照。照片里,他笑得那么自然,而她靠在他肩上,眼里满是幸福的光。

"我们分手吧。"三天前,陈阳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为什么?"小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性格不合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了。"陈阳避开她的目光,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某种节奏。

后来小雨才知道,所谓"性格不合",不过是陈阳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更符合他的"性格"。那个女孩在朋友圈晒出的新项链,正是小雨曾在购物车里放了半年的款式。

手机突然震动,小雨猛地抓起来,屏幕上却只是一条运营商发来的话费提醒。她苦笑着把手机扔到一旁,胃里泛起一阵酸涩。已经72小时了,陈阳没有一条消息,没有一个电话,仿佛五年的感情从未存在过。

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和零食袋,还有半瓶已经开了的红酒。小雨伸手去够酒瓶,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和照片,突然觉得那就像她的心。

照片是去年冬天拍的,他们在北海道。陈阳从背后环抱着她,两人都裹得像粽子,却笑得那么开心。小雨记得那天特别冷,陈阳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暖着,在她耳边说:"等我们老了,每年都来这里看雪好不好?"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碎玻璃,指尖被划出一道小口子,血珠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比起心里的空洞,这点痛算什么?

窗外雨势渐大,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小雨拖着脚步走向浴室,镜子里的女人让她陌生——浮肿的双眼,凌乱的头发,嘴角还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薯片碎屑。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却冲不走脑海里反复播放的记忆画面。

"你太依赖我了,小雨。"分手那天,陈阳最后这样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当时她只是哭着摇头,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说得对。这五年里,她的世界越来越小,小到只剩下陈阳的喜怒哀乐。她辞去了喜欢的插画工作,因为陈阳说广告公司更稳定;她放弃了每周的画友聚会,因为陈阳周末想和她独处;她甚至渐渐疏远了最好的闺蜜,因为陈阳觉得她们"太吵"。

小雨走回客厅,目光落在墙角的画架上。那上面蒙着一层灰,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她掀开防尘布,露出半幅未完成的风景画——那是她半年前开始画的,后来因为陈阳说想去郊游就搁置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公司主管。小雨盯着闪烁的屏幕,最终还是没有接。自从分手后,她已经请了三天病假,堆积的工作邮件看都没看。曾经那个认真负责的林小雨不见了,只剩下这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夜幕降临,小雨没有开灯。她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某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薯片,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不知何时睡着的,梦里全是陈阳。他笑着叫她"小雨点",像从前一样;他骑着单车载她穿过校园的林荫道;他在她生日那天笨手笨脚地做了一个丑蛋糕...然后画面突然切换,他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转身离去,任凭小雨怎么喊都不回头。

"不要!"小雨惊醒时,天已微亮。她浑身冷汗,喉咙干涩得发疼。窗外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决定洗个热水澡。浴室里,热水冲刷着身体,却温暖不了内心的冰冷。小雨看着雾气中模糊的镜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陈阳,她是谁?

穿好衣服后,小雨开始整理房间。她把和陈阳有关的东西一件件收进纸箱——情侣杯、一起买的唱片、他送的各种小礼物。每放进去一件,心脏就像被针扎一下。当翻到抽屉最底层的高中毕业纪念册时,她的手停住了。

翻开泛黄的页面,年轻的自己笑靥如花,旁边写着"未来著名插画师林小雨"。那时的她多么意气风发,刚获得省级美术比赛金奖,收到了心仪艺术院校的录取通知。她曾经有那么多的梦想和热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把所有的光都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任由自己的星辰暗淡?

纪念册里夹着几张素描,是她高中时画的。线条自信流畅,构图大胆新颖。小雨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作品。她轻轻抚过纸面,仿佛触摸到了那个被遗忘已久的自己。

一个冲动,小雨翻出了尘封已久的画具箱。水彩颜料已经干涸,但铅笔和炭条还能用。她坐在窗前,对着晨光中的城市轮廓,第一次在没有"要画给陈阳看"的压力下,纯粹为了自己而拿起画笔。

起初线条生涩僵硬,像她封闭已久的心。但随着时间流逝,手渐渐找回了记忆中的节奏。小雨画着画着,眼泪又掉下来,但这次不是因为陈阳,而是为了那个被她遗弃多年的自己。

中午时分,门铃响了。小雨犹豫了一下,从猫眼看到是闺蜜苏婷。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天啊!你看起来糟透了!"苏婷惊呼,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三天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小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苏婷不由分说地挤进门,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我给你带了吃的,还有你最爱的奶茶。别告诉我你这几天就靠垃圾食品活着。"

看着苏婷忙前忙后地收拾茶几上的狼藉,小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个从大学就形影不离的闺蜜,在她恋爱后渐渐疏远,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第一个出现。

"对不起..."小雨哽咽着说。

苏婷转过身,突然抱住她,"傻瓜,失恋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

那天下午,苏婷陪小雨整理了公寓,扔掉了所有变质的食物,还帮她洗了积攒一周的脏衣服。她们聊了很多,唯独没提陈阳。傍晚时分,苏婷指着墙角的画架说:"你终于又画画了?"

小雨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展示那幅未完成的城市素描。

"太棒了!"苏婷真诚地赞叹,"比你在广告公司做的那些商业设计有灵魂多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小雨心里某扇锁了很久的门。那天晚上,送走苏婷后,小雨坐在画架前,画了一整夜。她画记忆中的北海道雪景,画大学校园的梧桐道,画高中教室窗外的玉兰树...每一笔都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试探。

凌晨四点,小雨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手指沾满炭灰,心里却有种奇怪的轻松感,就像卸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重担。入睡前,她模糊地想:也许陈阳的离开,是命运给她的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找回自己的机会。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小雨睁开眼,没有第一时间去摸手机看有没有陈阳的消息。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起床,洗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餐桌上,她翻开笔记本电脑,给主管发了一封邮件,申请调回创意部做插画师。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跳加速,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久违的期待。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啾啾叫着。小雨看着它,突然想起高中美术老师说过的话:"艺术是痛苦最好的解药,而创作则是自我救赎的阶梯。"

她走回画架前,拿起炭笔,在新的纸面上落下第一道线条。这一次,她不再为任何人而画,只为自己。

连续一周的阴雨后,城市终于迎来了阳光。林小雨站在阳台上,眯着眼看楼下公园里嬉戏的孩子们,手中的咖啡冒着热气。自从那天重新拿起画笔,她感觉自己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被注入了第一滴润滑油。

手机振动起来,是公司HR的回复邮件。小雨深吸一口气,点开——创意部同意了她的调岗申请,下周一开始就可以去插画组报到。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是分手两周来第一次感到期待。

客厅里,那幅未完成的城市素描已经被她完善,现在正靠在墙边晾干。旁边还有三张新作品:一幅是雨夜窗景,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外面的霓虹;一幅是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有些已经枯萎;最后一幅是空荡的双人沙发,只有一个凹陷的坐痕。

这些画都不怎么"美",但异常真实。每一笔都是她无处安放的情绪,每一处阴影都是她无法言说的痛楚。画它们时,小雨几次停下来痛哭,但哭完后,心里总会轻松一些。

门铃响起,苏婷的大嗓门隔着门板传来:"林小雨!我知道你在家!"

小雨笑着开门,苏婷像阵风一样卷进来,手里举着两个牛皮纸袋:"刚出炉的可颂!还有,你看这是什么——"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画纸和一套高级水彩。

"这太贵重了!"小雨惊呼。

"少来,"苏婷翻了个白眼,"就当是庆祝你重回创意部的礼物。你知道我多讨厌看你在市场部做那些无聊的PPT吗?"

她们坐在阳台的小桌前吃早餐,阳光暖暖地洒在肩上。苏婷突然正经起来:"说真的,你最近怎么样?"

小雨搅动着咖啡,思考该如何回答。两周前,她的世界崩塌了;现在,废墟中似乎长出了一些细小的绿芽。"还在疼,"她最终诚实地说,"但没那么难以呼吸了。"

"陈阳那混蛋联系过你吗?"

小雨摇头。分手后,陈阳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共同朋友告诉她,他已经和那个实习生公开出双入对了。奇怪的是,这个消息不再让她心如刀绞,只是有种淡淡的讽刺——原来五年的感情,可以结束得如此轻易。

"别提他了,"小雨转移话题,"看看我这几天的画。"她带苏婷去看那些新作品。

苏婷静静地看完每一幅,最后转身抱住小雨:"这些太棒了。痛苦,但是棒极了。你知道我在画廊工作,天天看那些无病呻吟的'艺术品',都比不上你这几幅有力量。"

下午,苏婷硬拉着小雨去了附近的公园。"艺术家需要采风,懂吗?"她塞给小雨一个速写本,"我去买冰激凌,你找地方坐下画画。"

小雨无奈地笑着,找了张面对湖面的长椅坐下。初春的风还带着凉意,但阳光慷慨地洒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金箔。她打开速写本,铅笔在纸面上轻轻滑动。

"这个角度很特别。"

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小雨吓了一跳,铅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线。她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毛衣的男人站在她椅子后面,正专注地看着她的速写本。

"抱歉吓到你了,"男人歉意地笑笑,他约莫三十出头,眼角有几道细纹,笑起来时格外明显,"我是被你的构图吸引的。大多数人画这片湖都会选择正面的视角。"

小雨下意识合上本子:"只是随便画画。"

"能让我看看吗?"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苏明,城市艺术空间的策展人。"

小雨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字体显得很专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速写本。苏明认真地翻看,在某一页突然停下——那是小雨昨天画的一幅抽象画,混乱的线条交织在一起,中心却有一小片留白。

"这幅很有意思,"苏明指着那片留白,"像是暴风雨中的宁静之眼。"

小雨惊讶地看着他。画这幅画时,她确实有这种感觉——即使世界天翻地覆,内心某处仍有一个安静的角落。

"你有更多这样的作品吗?"苏明问,"我们下个月有个'城市情绪'的主题展,正在寻找有个人风格的艺术家。"

小雨的心跳加速了:"我不是专业艺术家,只是..."

"艺术不需要专业认证,"苏明打断她,"只需要真实。你的画很真实。"

这时苏婷举着两个冰激凌回来了,警惕地看着苏明。小雨简单介绍了情况,苏婷立刻切换到"经纪人模式":"当然有更多作品!我朋友是天才画师,只是太谦虚了。"

最终,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苏明邀请小雨周末带作品去艺术空间详谈。他离开后,苏婷兴奋地跳起来:"天啊!城市艺术空间!那是本地最酷的独立艺术机构!你知道有多少艺术家挤破头想在那里展出吗?"

小雨咬着下唇,不确定这是否真实。就在两周前,她还觉得自己一文不值;现在居然有人称她为"艺术家"?

回到家,小雨站在画架前,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它们确实不完美,技法生疏,有些甚至称不上完整。但就像苏明说的,它们真实。每一笔都是她破碎的心在纸面上的投射。

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给陈阳发了分手后的第一条消息:"谢谢你的离开,让我找回了自己。"

发完她就关机了,不需要回复,也不在乎他是否看到。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个迟到的觉醒。

周末,小雨带着精心挑选的六幅作品来到城市艺术空间。这是一栋改造过的老厂房,裸露的红砖墙和钢结构与当代艺术作品形成奇妙的对话。苏明在门口等她,今天他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显得更加专业。

"欢迎来到我们的空间,"他领着小雨参观,"目前正在展出的是'边界'主题展,探讨物理与心理界限的模糊性。"

小雨被那些大胆的作品震撼了。有一组照片记录了一位舞者在城市废墟中即兴表演;一件装置艺术用无数红线缠绕出一个心脏的形状;还有一系列油画,描绘人们在玻璃幕墙后的孤独身影。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作品。"苏明带她到一个小会议室。

小雨紧张地展开画作。在专业的展览灯光下,它们显得更加粗糙了,她不禁有些后悔来这里。但苏明看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在某幅画前甚至蹲下来平视。

"你有独特的视角,"最后他说,"特别是对'缺席'的表现。这张空沙发,这个只剩一半的咖啡杯...它们讲述的不是物品本身,而是缺失的那部分。"

小雨喉咙发紧。这正是她画画时的感受——描绘那些看似完整的场景中,永远缺少的那一块。

"我想邀请你参加下个月的展览,"苏明直视她的眼睛,"但有个条件——你需要再创作三幅新作品,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

小雨瞪大眼睛:"我?和这些专业艺术家一起展出?"

"艺术没有专业和业余之分,只有好与不好之分。"苏明笑了,"你的作品打动了我,这就够了。"

离开艺术空间时,小雨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阳光照在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分手后第一次,她想到了未来而不是过去。

接下来的两周,小雨像变了个人。她白天去公司新岗位报到,晚上就沉浸在创作中。新同事都很喜欢这个安静但才华横溢的插画师,而创意部的自由氛围也让她如鱼得水。

苏婷成了她的头号粉丝兼批评家,每天下班就来看创作进度,时而赞叹时而毒舌。而苏明则每周联系一次,不干涉创作,只提供一些展览技术上的建议。

一个雨夜,小雨正在画第五幅新作品——一把被遗弃在雨中的黑伞。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林小雨吗?"一个女声问道,"我是陈阳的...朋友。他出车祸了,不严重,但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小雨握紧手机,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很大。她应该去吗?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现在需要她?

挂掉电话后,小雨站在画架前发呆。画中的黑伞孤零零地躺在雨中,伞面反射着路灯的光。她突然拿起画笔,在伞旁的地面积水处,添了几笔微弱的星光倒影。

然后她穿上外套,拿起钥匙和伞。不是作为前女友,而是作为一个学会了同情的人,她决定去医院看看陈阳。但在出门前,她先给苏婷发了条消息:"无论发生什么,明天早上九点,陪我去买画框好吗?我有三幅画要完成。"

雨中的城市模糊而柔软,像一幅未干的水彩。小雨撑开伞,步入这幅巨大的画作中。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确定一件事——无论陈阳说什么做什么,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她还是会回到画架前,完成那些属于自己的作品。

因为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不可放弃的。

医院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让林小雨想起五年前陈阳急性阑尾炎住院时,她每天跑来照顾他的情景。那时她甚至学会了用吸管喂水的小技巧,就因为他抱怨躺着喝水容易呛到。

急诊室的护士指向三号床位。小雨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带。

陈阳半靠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吊起,额头贴着一块纱布。看到小雨时,他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病床旁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小雨认出她就是朋友圈里那个戴新项链的实习生。女孩局促地站起来:"我、我去买咖啡。"然后匆匆离开了。

小雨站在床尾,保持着安全距离:"伤得重吗?"

"胫骨骨折,轻微脑震荡。"陈阳苦笑,"骑车走神,撞上了护栏。"他停顿了一下,"谢谢你过来。"

"打电话的女孩说你一直喊我的名字。"

陈阳的目光游移了一瞬:"麻药过的时候...我可能说了胡话。"他试图坐直些,却疼得皱眉,"小雨,我...我和她分手了。"

小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出乎自己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喜悦或激动,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是吗?"

"我早该明白的,"陈阳的声音低沉下去,"她只是新鲜感,而你...我们五年的感情..."

"五年里,我放弃了画画。"小雨突然说。

陈阳愣住了。

"我放弃了每周和画友的聚会,放弃了插画师的工作,甚至渐渐疏远了苏婷。"小雨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因为我以为,爱你意味着要把你放在第一位。"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陈阳伸出手:"小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了解现在的我吗?"小雨没有接那只手,"你知道我这两周在做什么吗?"

陈阳的表情凝固了。小雨从包里拿出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那是她昨晚画的,一把黑伞躺在雨中,但积水中映出星光。

"我在准备一个艺术展,"小雨说,"城市艺术空间邀请我参展。"

"艺术展?"陈阳皱眉,"那种不赚钱的业余爱好?小雨,别浪费时间了,你应该专注于事业..."

"就像专注于帮你熨衬衫、记日程的事业?"小雨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陈阳,你从来不明白什么对我真正重要。"

实习生端着两杯咖啡回来,尴尬地站在门口。小雨合上速写本:"祝你早日康复。"她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得多。

走廊上,她与一个匆匆赶来的中年妇女擦肩而过——陈阳的母亲。对方认出小雨,表情复杂地张了张嘴,但小雨只是点头致意,然后继续向前走。

医院大厅的玻璃门外,夜雨仍在继续。小雨站在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形成的小小漩涡。她掏出速写本,就着大厅的灯光快速勾勒起来——一个破碎的花瓶,裂缝中长出嫩芽。

"哇哦。"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雨回头,苏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和一个水果篮,西装外套被雨水打湿了肩膀。

"苏...策展人?你怎么在这里?"

"朋友骨折住院,"苏明举起果篮,然后好奇地看向她的速写本,"可以看看吗?"

小雨犹豫了一下,递过速写本。苏明翻看着,在每一页停留的时间都比陈阳看五年的感情还要长。最后他指着那幅"破碎花瓶":"这个意象太棒了。脆弱与坚韧,毁灭与新生...你总是能看到事物背后的对立统一。"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画的?"

苏明笑了:"风格鲜明得像签名一样。"他递还速写本,"所以,是来看望谁的?"

"前男友。"小雨坦然道,"他骨折了。"

"而你画了破碎与修复。"苏明若有所思,"艺术家的反应总是这么诚实。"

他们并肩站在檐下看雨。苏明突然说:"我有个冒昧的请求。能把这幅新作加入展览吗?作为系列的核心。"

小雨惊讶地看着他:"但这只是随手画的草图..."

"有时候最真实的作品就是'随手'画出来的。"苏明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考虑一下?"

雨小了些。苏明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需要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谢谢。"小雨指指不远处的公交站,"我的车很快就到。"

苏明点点头,走进雨中,又回头道:"别忘了周末的策展会议,所有参展艺术家都会到场。"他眨眨眼,"现在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公交车窗上的雨滴扭曲了外面的霓虹灯光。小雨靠在窗边,指腹轻轻抚过速写本上的素描。她想起陈阳说"别浪费时间"时的表情,想起他母亲总是暗示她"女孩子稳定最重要",想起自己曾经多么努力地想要符合他们的期待。

手机震动,是陈阳发来的消息:「小雨,我们能谈谈吗?我妈妈说你走得很急...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小雨看着窗外流动的灯光,打字回复:「祝你早日康复,但我已经向前走了。」

发送后,她打开通讯录,犹豫片刻,拨通了苏婷的电话:"嘿,明天能陪我去买画框吗?我需要为展览准备四幅作品...对,包括一幅新画的。"

回到家,小雨径直走向画架。她调色盘上还留着昨晚的颜料,已经干涸成硬块。她刮掉旧颜料,挤上新的——深蓝、钛白、一点赭石。然后,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

她画到凌晨,直到腰背酸痛才停下。新作品与速写本上的草图相似,但更加丰富——那个破碎的花瓶现在有了具体的花纹,是她外婆生前最爱的青花瓷样式;裂缝中的嫩芽舒展着三片心形叶子;背景隐约可见一扇打开的窗,窗外是黎明前的深蓝色天空。

小雨后退几步审视作品,胸口涌动着一种奇特的满足感。这感觉不同于得到陈阳称赞时的愉悦,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来自内心的认可。

第二天早晨,门铃声惊醒了她。小雨揉着眼睛开门,苏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艺术家!我带了早餐和咖啡!"她突然停在画架前,瞪大眼睛,"老天,这是新作品?"

小雨点点头,紧张地观察苏婷的反应。

"这太...有力量了。"苏婷轻声说,罕见地没有用夸张的形容词,"看着它,我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

她们花了整个周末挑选画框、准备作品。周日晚上,小雨将四幅完成的作品小心地包好,准备第二天带去策展会议。手机又亮起,陈阳发来一张照片——他拄着拐杖站在医院花园里,勉强笑着比了个"V"字。

「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能来看看我吗?我有很多话想当面说。」

小雨看着照片,心中泛起一丝怜悯,但不再有过去的悸动。她回复:「准备艺术展很忙,保重身体。」然后关掉了对话窗口。

周一的策展会议在城市艺术空间的会议室举行。小雨抱着作品早早到达,被工作人员引到一个长桌旁。陆续到场的其他艺术家们气质各异,但都带着一种相似的专注神情。她紧张得手心出汗,生怕自己的业余作品在专业人士面前显得可笑。

苏明准时出现,穿着深灰色西装,向所有人介绍展览主题"城市情绪"的构思。轮到艺术家们展示作品时,小雨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这位是林小雨,我们的新锐画家。"苏明这样介绍她。

小雨小心翼翼地展开作品。其他艺术家围拢过来,有人发出赞叹的"啧啧"声。一位满头银发的女画家指着《破碎花瓶》说:"这个构图很有冲击力,脆弱与坚韧的对比令人过目难忘。"

"你喜欢青花瓷?"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男孩问,"裂纹的处理方式很传统,但嫩芽的笔触又非常当代。"

讨论越来越专业,小雨尽力跟上,不时记下笔记。苏明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会议结束后,苏明留下小雨:"你的作品引起了很多讨论,这是好现象。"他递给她一份清单,"这是展览宣传需要的材料,包括艺术家简介和创作理念。能在这周发给我吗?"

小雨接过清单,突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简介里要写我的艺术背景吗?因为...我没有专业学历。"

"那就写实话。"苏明不以为意,"自学者往往最有原创性。很多伟大艺术家都是半路出家。"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系统学习,我认识几位不错的导师。"

走出艺术空间时,夕阳将整个街道染成金色。小雨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月前,她的世界还围绕着陈阳的喜怒哀乐运转;现在,她即将以一个独立艺术家的身份参加展览。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小雨,陈阳妈妈说你最近很忙?你们没事吧?」

小雨想了想,回复:「我们分手了。我很好,真的。最近在准备一个艺术展,有空详细跟你说。」

她走下台阶,融入街道上的人流中。路过一家乐器行时,橱窗里的小提琴让她想起大学时曾想学琴,但陈阳说"弦乐器太吵了"。现在,也许她可以去上一节体验课?

回到家,小雨在电脑前坐下,开始撰写艺术家简介。光标在空白文档上闪烁,她写下第一个字:「林小雨,自学画家,相信艺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写完后,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旧笔记本——那是她的梦想清单,已经尘封多年。在"举办个人画展"这一条旁边,她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然后,在新的一页上,她写下新的目标:「学习小提琴」、「去威尼斯写生」、「做一次艺术驻留」...

窗外,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小雨站在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个女孩眼神坚定,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她举起水杯,向倒影中的自己致意:

"敬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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