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衰草枯杨,故园尽是伤。楼台烟雨凭空处,无妄自惆怅。
心事了无痕,唯将旧物表深情,古人如此,今人亦如此。
一柄桃花扇诉不尽相恋之苦,一翼望江亭道不完相思之深。
人类的感情纵盈满心田,也不过百年;唯旧物常留,尚有余温:院中琵琶,今已亭亭如盖,吾妻当年手植之,物是人非;你走过的那一方青石板街,依旧湿润光滑,仿佛满负深情翘首以盼;一对恋人挽手走过,烟雨蒙蒙,间或停步互看一眼,踏深了青石板上的足印。一圆绿手镯,柔情似水,质朴藏拙,那年我踏马南归,执手为你而佩。
尽管你我终将逝去,甚至岁月浅浅冲淡了过往,年华深深勾勒出白发。心里的伤痕会渐渐抚平,过往的痕迹只会越刻越深。灶台边的青花瓷碗,哪一年在欢声笑语中做了嫁妆,又在哪一年小儿执捧时磕破了一角,又是哪一年补碗匠敲敲打打偶一经过时补上了一边陶。而今它却又躺在锦幄中旧事常谈——不是用嘴,而是身上的伤痕。
回忆是属于一个人的,故事却如旧物一般得以保存,像是集体的回忆,却又似舞台幕剧断断续续,这一幕你泼墨起笔遥寄相思意,下一刻我展卷垂泪心已随君去,深情款款‘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一场你新嫁娘小轩窗,正梳妆,下一场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故事于我们来说是有距离感的;在我们看来,年代久远,非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纵是喜剧也欢喜得不彻底,纵是悲剧也悲伤得不真切。
泡一杯陈年老茶,挑一卷枯燥古书,神游物外,天马行空,一会是往事如烟像幻灯片一样一幅幅画面,掺杂着古人古事混淆不清了,方知晓旧物需要人捉磨方成旧物,故事也需人参与其中方称为故事,自己那些或悲或喜的往事,默默无闻的故事自是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