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决定留在这个距家百里的城市,同寝室的朋友都选择回到自己家乡,小五走之前还语重心长的说:“虽然回家说起来挺没出息的,但至少有人等我回家,我知道你犟,受点苦就回吧,别太折腾自己了。”全寝室最小的小五,所有人呵护着的小妹妹,突然严肃起来,真的有点儿成熟的味道了。
自己一个人跑遍这片城区的每一条街,问遍每一个招租启示,在宿舍清人的最后一天找到一套一室一厅,带卫生间但淋浴是坏的,但家具不用自己买的房子,匆匆搬进去,自己一个人搬了一天,来回不知道多少趟,公车不知道坐了多少趟,同一个司机遇见两次。最后一趟,把东西堆进去,趴在铺盖上,连手指都动不了,身上的味道自己都受不了,挣扎着起来,扶着墙勉强站立,进了厕所才想起淋浴不能用,真想直接打开水龙头就这么冲凉水得了,但万一真的就这样感冒发起烧来,反倒更麻烦,拖着沉重的身体,烧水,洗漱。然后随便裹条被子,躺在床垫上就睡了,来不及想明天。
工作也基本稳定了,不算太好的公司,试用期两个月,反正刚毕业嘛,大不了就当积累工作经验了。早上六点的闹钟,倒不是家里公司远,新人到公司总要早一点的。闹钟隔一分钟定一个,万一错过了闹钟,也不会有人叫自己起床。起床洗漱完吃早餐,原本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的,那次胃病犯了,半夜疼的在床上打滚,自己跑去医院挂吊瓶以后,开始固定要吃早餐,毕竟已经没有嚣张的资本了。收拾好去赶早班车,运气好的话,有个座位还能在车上补个觉,可毕竟好运气总是稀少,才显得那么珍贵。公司这一期就招了一个,也就是全公司都是前辈,好一点的会跟你客套一下,脾气不好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前辈不爱带新人,好多事要自己研究弄明白,工作时间到也来不及胡思乱想,也挺好。午餐公司是没有食堂的,大家都自己带便当,自己随便买个面包,饭团之类的,偶尔吃个泡面,却也不能常常吃,有个前辈受不了泡面的味道。晚班公车比较难熬,人也多,味道也多,被挤着,脚都沾不到地,但好歹人气旺盛,比回到家好多了。晚上回到家,回去冰箱里翻几根蔬菜,有时炒一下,有时下进面里,作为晚饭,吃了晚饭,不敢轻易逗留,洗漱一下,抓紧回到床上,时间也不会很晚,但总想抓紧睡着。
从前,最喜欢的就是周末和舍友待在一起的时间,要么窝在宿舍里两天都不出门,要么到处浪,一整天不开宿舍门,时间掰着手指头数都过得很快。现在的周末却有些难熬,一天要自己找好多事情做,却还是过不完。早上起床却不想叠被子,好让这个家看起来有人在住,刷牙洗脸,刷了几下都数的清清楚楚,却也才过几分钟。竭尽自己所能,做一顿早餐,做完了又没有了胃口,逼着自己吃下去,然后在饭桌前坐好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完成了接下来的一步,又发现忘记了洗早餐的杯子和盘子,想了想也只是放进水池,无聊的时候可以洗一洗。
没有人交流其实是件挺恐怖的事,渐渐都忘了该怎么与人交流,之前也会打电话跟同学朋友家人聊聊天,电话响起的时候或许他们在忙,等再回过来,都忘记该说什么了,只能寒暄两句把电话挂掉,关系也在一次次寒暄中掺进了生疏和尴尬,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啊。然后在想打电话的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在忙,这样会不会打扰她,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吧,然后失去了一次又一次和别人聊聊的机会。
前几天给家里打电话了,爸妈当时那么反对我留在这个城市,现在也妥协了,依然发自真心的关心我,可我却假了,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假装自己每天都很快乐,假装自己我已经能得心应手的处理一切,连爸爸都说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那一刻我有多想告诉他,我还是那个笨丫头,还不能做出一顿完整的饭菜,偶尔忘记吃晚饭,下楼扭伤了脚,瘸了半月,一天假都没请,我多想把一切的苦告诉爸爸,可是我没有,虽然我就算现在认输,爸妈还是会烧好饭菜,在家等我回去,可我怎么能甘心。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忽视一切诱使我动摇的劝阻,我狠下多大的心,才假装看不见妈妈眼中不舍的泪。所以我只能说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从来不怕一个人,吃饭可以一个人吃,上课可以一个人去,回家可以一个人回,因为我知道我所要去的目的地有人在等我。可我怕黑,怕路的尽头连一束灯光都没有,怕孤独借着我的恐惧缠住喉咙,消耗掉我虚张声势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