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44年,汉顺帝驾崩,汉顺帝唯一的儿子两岁的刘炳登基,是为汉冲帝,汉顺帝的皇后梁妠尊为皇太后,临朝称制,东汉王朝迎来最强外戚集团——梁氏外戚。汉冲帝在位不够半年驾崩,梁太后与大将军梁冀商议,迎立汉顺帝的堂侄,8岁的刘缵登基是为汉质帝,一年后汉质帝就驾崩了,史书记载当时九岁的小皇帝汉质帝童言无忌,竟在朝堂上,当着满朝官员面直说大将军梁冀是“跋扈将军”,汉质帝竟被梁冀授意皇宫御厨用毒饼毒死,皇位再度空缺。
经过朝臣一番“选举”,裁判梁太后宣布立准妹夫,当时14岁的蠡吾侯刘志为下任皇帝,也就是被后世视为昏君代名词之一的汉桓帝,顺便说一句支持立刘志为皇帝的人中还有一个人就是大宦官中常侍曹腾。说到曹这个姓氏,大家是不是觉得很耳熟,没错曹腾就是曹操的爷爷,曹腾也因为支持刘志登基,被汉桓帝加封为费亭侯。
刘志之所以登上皇位,是梁太后、梁冀兄妹看在他是准妹夫才立的吗?不尽是,要是刘志再大几年,他就是娶了梁家妹妹也不可能登上皇位,这皇位指不定又落在哪家刘姓皇族头上。梁太后、梁冀是出于继续把持朝政的目的,才立当时不过14岁的刘志为皇帝,因为梁太后又有理由以皇帝年幼继续临朝执政,而和刘志相比,另一皇位有力竞逐者清河王刘蒜,年长又有贤名,这反而成了他的劣势,虽有李固、杜乔等朝廷重臣支持,刘蒜也无缘登上皇位。汉质帝、汉桓帝之所以天上掉馅饼,幼年登基,是临朝的太后和辅政的外戚出于继续把持朝政的目的从外藩迎立的,太后和辅政外戚的目的也是路人皆知,曾支持拥立清河王刘蒜的太尉李固,就曾直接写信和大将军梁冀挑明了说,梁太后、梁冀的目的是“贪立孩童以久其政。”
汉桓帝登基一年后,才完成当初来洛阳的初心,迎娶梁太后的妹妹梁女莹,梁女莹六月入宫,同年八月后就被立为皇后,相比于宫斗剧里的女主女配,斗生斗死都未必能坐上皇后的宝座,梁女莹靠着姐姐 、哥哥的权势,毫不费力直接躺上皇后之位。
至此梁氏外戚的权势在梁太后的羽翼下达到顶峰,梁氏一门也成为东汉一朝权势最为显赫的外戚。
当时朝廷内外一切政务,皆由梁冀把持,宫中宦官近侍也多有梁氏心腹,曾反对梁氏外戚专权的重臣李固、杜乔也在梁太后默许下被梁冀迫害致死,用作杀鸡儆猴,震慑群臣。
梁冀党羽遍布朝廷中枢,地方州郡,别说汉桓帝形同傀儡,就是实际代行皇权的梁太后都感受到来自哥哥梁冀的威胁,上一讲我分析了临朝太后和辅政的外戚之间是存在权力矛盾的,为了制约梁冀,梁太后又进一步重用、封赏宦官以制约自己哥哥,重用宦官,这又成了梁太后被后世史官批评她的一大罪状。
汉桓帝登基四年后,梁太后就病死了,临死前梁太后召集公卿大臣,宣布还政汉桓帝,可梁太后在言语中竟把她哥哥大将军梁冀也带进去,说把梁冀也一并拜托给众大臣,也不知梁太后这是几个意思,是希望她娘家梁家继续长盛不衰吗?
梁太后死前虽说是还政汉桓帝,但内有梁皇后,外有飞扬跋扈的梁冀,汉桓帝也不敢轻举妄动,国家大政仍委任梁冀处理,还特意给梁冀增加一系列封赏礼遇,“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礼仪比拟西汉开国丞相萧何;又增封梁冀食邑为四个县,类比东汉开国功臣邓禹;赏赐金钱、奴婢、彩帛、车马、衣服、甲第数量之多堪比西汉权臣霍光,以讨好安抚梁冀,不过梁冀并不满意,“犹以所奏礼薄,意不悦”。
没了梁太后制约,梁冀越发跋扈,文武百官的升迁征召,都要先到梁冀府上谢恩,才敢到尚书台报告;地方进贡上等被收入梁府,次等才入皇宫。有朝廷官员不顺梁冀意的,也被梁冀杀害。如下邳人吴树在宛县县令任内,未遵从梁冀请托,诛杀了梁冀犯法的门客数十人,被梁冀设酒宴毒杀。
辽东太守侯猛,因拜官后未到梁冀府中谢礼,梁冀怀恨在心,被梁冀借故腰斩杀害。汉桓帝的权力依旧被架空。
直到西元159年,延熹二年7月,梁皇后去世,汉桓帝在宫里没了梁皇后的监视,决定趁机一举铲除梁冀及梁氏外戚。
汉桓帝在暗中观察了十几年,觉得身边最可靠最忠心的宦官就是小黄门唐衡,一次,汉桓帝借口上厕所,让唐衡随从自己服侍。进了厕所,汉桓帝看看身边确实没其他人偷听,就压低声音问唐衡:“我身边人中与梁家不合的有谁?”
汉桓帝还真没看错人,唐衡还真忠诚可靠,回复汉桓帝,中常侍单超、徐璜、具瑗和小黄门左倌和梁家有仇。
汉桓帝于是和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五个宦官在密室歃血为盟,定下灭梁计划。
梁冀在宫中是布有眼线的,汉桓帝甚至要躲到厕所去与唐衡商量灭梁计划。汉桓帝与具瑗、唐衡等五个宦官密谋的行动并没有逃过梁冀的眼线,他派中黄门张恽入宫以防宫中生变,不过事实证明这并没什么用。
汉桓帝当机立断,命具瑗逮捕入宫的张恽,汉桓帝则亲临前殿,召见尚书,宣布梁冀是罪大恶极的现行反革命首脑,命尚书令尹勋手持符节率领丞郎下的官员都带着兵器守住尚书台,同时第一时间把可以调动军队的符节全部收归宫内,命中常侍具瑗率领皇宫禁军一千多人会同司隶校尉张彪合兵包围梁冀的府邸,梁冀自知大势已去和妻子孙寿在当天双双自杀。
梁家及梁冀妻子孙寿家两家宗族亲戚不论男女老少都处以死刑,暴尸街头。其他受到牵连而死的公卿、列校、刺史及俸禄为二千旦以上的官员有几十人,梁氏的故吏、宾客被罢官的有三百多人,整个朝堂大臣几乎都被罢免。这一年距离刘志登基到亲政已经过了十三年了。汉桓帝早死的元配妻子梁皇后,也受到汉桓帝报复,被汉桓帝剥夺皇后身份,降为贵人。
梁家之所以毫无还手之力被灭掉,就是因为宦官手里握有皇宫禁军,梁家不能完全控制住京城、皇宫里的禁军。
率领皇宫禁军围住梁府迫使梁冀夫妻自杀的是中常侍具瑗,而且我怀疑宦官里应该还有人分管禁军的后勤、奖惩、日常管理,还有禁军中下层军官的人事任命等等职权,只是由于史料缺乏我们很难理清东汉宦官对禁军的具体控制,梁家在禁军系统也是有高官的,比如卫尉梁淑,屯骑校尉梁让、越骑校尉梁忠、长水校尉梁戟等都是禁军高官,但在梁冀府邸被包围,皇宫派出去的钦差使者在路上交错奔驰,整个梁家人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梁家的禁军高官依然没有办法调动起禁军,作拼死一博,所以我怀疑禁军的日常管理,奖惩,中下层军官的人事任命等职权,至少有很大部分是控制在宦官手里,一旦宦官选择和皇帝合作,看似不可一世的梁家却调动不起军队,只能束手待毙,也正是由于梁家不能完全控制住京城和皇宫里的禁军,除了火拼,梁冀并没有把握把宦官的军队控制权夺下来,而火拼的风险太大,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才使梁冀这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人不敢梁冀迈出王莽代汉那一步的重要原因,不然“跋扈将军”梁冀又怎会甘居臣子之位。梁冀只能选择和宦官实力合作来控制朝政,一旦宦官势力选择和皇帝合作对付梁家,梁家人只能全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