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运河,在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会因为水汽上升被笼罩在一片薄雾里,站在河堤上,河对岸情景是完全看不见。趁着日头没有毒辣的时候,油坊村的庄稼汉在地里早忙乎起来了,虽然露水把衣服打湿,腿上被蒿草划出了一道道血印,但他们知道地里的活不能耽搁,虽然挣不了多少钱,但一家老小的吃喝就全靠它了。
李四爷站在地头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点上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绿油油的庄稼,心里满是欢喜,这时远处传来四叔、四叔的声音。扭头一看是村里的后生李有乐走了过来,他迎了过去问到:“乐乐,啥事啊?”
四叔,我跟你说个事,李有乐面色紧张的问到。
说吧,啥事?
村里支部换届,俺想当支书?
你想当支书?你不是在济南打工吗?不想出去了?
四爷一连问了三句话,他真是没想到李有乐来找他说当支书的事。
李有乐今年30了,高中的时候学习特别好,就是因为得了肝炎,导致休学一年,最后影响了高考成绩。再加上哪一年,他的父亲晚上喝多了酒,骑摩托车和山西拉煤的大车撞在一起,没了性命。顶梁柱一倒,家里一下子重担女人身上,孩子是孝顺孩子,看着辛苦的妈妈,就索性不上学了。李有乐在家养好病,偷偷和村里年轻人商量出去打工,跑到北京去干了一年的装修队,累死累活过年攒了三千块钱拿回了家。回到家里,和同学们聚会聊天,聊着大学里的见闻,又联想自己在北京没文化靠苦力挣得微薄收入,在大街上被“京片子”看不起称为“盲流”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咬牙,重新复习参加高考,努力了一年考上了农业专科。上了三年学,在学校表现不错,还入了党。毕业前,县里农业局缺人,想招他去,待了三个月做腻了办公室打字、看报纸的工作,偷偷辞了职跑到济南一家种子公司上班。等到被娘知道以后,都已经一个月以后了。家里看他意志坚决也就由他去了,唯独因为不搞对象的事,让娘天天唉声叹气。
四叔啊,你以为我真的要在外地打工一辈子啊?我为啥不在农业局工作?还不是因为我学的东西用不上呗?天天坐办公室,不能到地里去,时间长了学的东西就荒废了。我在济南这三年,真是见识不少。山东那边地里种的东西和咱们真不一样,可不是一年就种麦子和玉米两样。人家种什么?种蔬菜,就拿寿光说吧,人家那里现在都成规模了。一亩地的收入比咱们种粮食要多两到三倍呢?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走的不少了,还不是因为种地不挣钱,一年到头吃喝不愁了,可是也攒不下钱啊!孩子上学、老人看病、穿衣出行哪一样不需要钱?我想啊,咱们村土地养分足,交通又方便,要是种植经济作物,收入能提高,年轻人就不会出去了漂泊打工了。村子里的就不是光老人孩子了,从长远来看家庭也会兴旺,家庭兴旺村子就会兴旺。四叔你说,我的理对不?
四叔看着这样熟悉的脸,觉得突然陌生起来。原先那个胆小怕事,低着头走路的乐乐,变得意想不到的成熟。从他的话语间,他想回来为村子里干点事情。李四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咱们村十八个党员你要一个个做工作,你可别光跟我说,我现在只是普通党员,已经不是支书了。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认可了一大半。唯一担心的是他怎么去说服剩下十七个党员投他的票,尤其是那个宋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