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们正在表叔家吃着饭,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准是表叔回了,我想。打开门,借着屋子里射出的灯光一看,表叔在门口搀扶着一位老奶奶。
突然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陌生人,裤子上还打了补丁,头上裹着褐色的麻布,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很不规矩地裹在里面,脚上还没有穿鞋。
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几道深深的岁月的痕迹,衰老的眼已凹陷下去,没有一丝生气;嘴唇干裂得仿佛那刻着一道道裂纹的干涸的黄土地,再加一双枯瘦的手垂于两侧,浑身还散发这股酸臭味。
真搞不懂表叔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弄得我们真是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半晌,我们才回过神来。
“听表叔说,她是一个不幸的人,年轻守寡,独自含辛茹苦地把三个儿女抚养成人。长大后都有出息了,却抛弃了她,真是狼心狗肺!后来老奶奶就一个人住在山洞里,以拾破烂为生。”
“我实在看不过,想把她接到家里来,你们同意吗?”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这位老奶奶就住在表叔家。家里人待她如亲人一般。不,比待亲人还要好!不但在生活中关心她,闲暇时也常找她聊天解闷,而且什么脏活、累活都不用她沾手。尤其是表婶,怕她闲着,还买来几盆盆景给她养。
可是,她总闲不住,一会儿帮表婶洗衣服,一会儿又帮表叔打扫庭院……总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家里的活她全包了。表叔见她这样 心里过意不去,就不允许她干活。
也许是老奶奶听了觉得有理,便信服地应下了。但自那之后,院里可以常常看到一个闷闷不乐 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人。
终于,有一天,老奶奶向表叔辞行。表叔甚是不解,为什么呢?难道平时我待她不够好?
老奶奶走前,缓缓地说了寥寥几字。“先生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来报答了。”
言罢,吃力地朝表叔鞠了三躬,便一歪一瘸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