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男的当下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一直到二十多年前,看到的会是一个意气风发且雄心壮志的少年。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热闹。尤其是谁家的姑娘要出嫁,或者谁家的儿子要娶媳妇,我必定和小伙伴成群结队地往别人家里冲。吃喜糖是最开心的,当从人手里掠夺到白拿的东西,就像猎物寻到了食物,喜不自禁。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属夜晚精彩的乐艺活动。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写完作业,从村上头俯冲到村下面,找到另一位小伙伴,站到他家里高高的平房上,看邻居家吹吹打打。之前村里有喜事,一般都会请来本土的演奏队,说是演奏,不外乎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吹拉弹唱,乐器比如笛子、唢呐、铜擦、笙管。但这次的乐队与往日截然不同,人家请来了现代化的乐团,那些乐器如架子鼓、电子琴、吉他、贝斯等,互相配合奏出不一样的的旋律来。而且乐团里不唱戏曲,唱流行歌曲,讲幽默笑话,这些当时震撼了我。

我小小的人儿,站在高墙上浮想联翩。如果将来我结婚,怎么庆祝人生大事,娶媳妇固然要热闹,还要有高规格的演奏,把喜乐的美分享给亲戚朋友,这乐队活动必须要漂漂亮亮、轰轰烈烈。

我那时想,以后必须请一支设备先进、技艺高超、高雅专业的乐团,表演出村里有史以来最精彩的庆贺节目。我一定要让父母开开心心,让这事情蜚声村内外。强烈的虚荣心充斥了我的大脑,我暗自里决定发奋图强,日后必定要大展宏图,叫邻居们、亲戚们、朋友们对我们家刮目相看。

二十年后,原来的少年孤身一人,在这里感概长叹。此时,像我这个年纪还未娶亲的小伙子被人叫做剩男,严重点被叫做大叔。时光如白驹,沿着轨道往前运行,这光景是小时候如何料想不到的。

以前特别渴望长大,长大成人就不必受父母大大小小的支配,可以一人走南闯北,见识到多姿多彩的世界,追求梦寐以求的理想。成为有钱人,成为有权势的人,那是平凡人埋在心底不断生长的愿望。

最近我静下心来算了算,从毕业到现在相亲近10次,吃饭聊天、然后淡淡地表示结束,有些是在手机中的谈话里不了了之。母亲常常给我打电话,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密切,而且以利相诱,企图用金钱帮助说服我快速决断。她巴不得我马上把媳妇娶回家,解她心头之忧。她的心愿到底是为了儿子幸福,还是自己在村里能够抬头做人,获得家庭应有的骄傲,我窃窃地怀疑。

“你最近见过那个女孩儿了吗?人家有什么想法?没事了,约出去见见面,吃饭钱不够了,我给你。这可是关键事,得当心了。”

“妈,没有喜欢的感觉呢,暂时这样吧,我再找找。”

“要什么感觉,结了婚过成一家人,不就有人体贴关心了吗?妈以后老了,有人照顾你,你自己一家人齐齐整整,开开心心的,妈就放心了。”

“如果结了婚,我不幸福怎么办。一个人必须要结婚成家吗?”

“说什么呢!自个儿一人,像你大伯那样,将来生活能好吗?”

“我多赚钱不就行了,以后自己生活的自由自在,衣食无忧。”

“钱能解决的了吗?到时候后悔也晚了。不要再说这些傻话。哪有像你这样,不容易读到大学再毕业工作,连个媳妇都找不到,还不如早点上班,看人家比你小,孩子都几岁了。”

母亲说的这些是事实。她因替我打算未来而产生的担忧,我理解。甚至刺痛懂到我的心窝,让我一下子卸下抵御,觉得母亲的催促是天底下最朴素纯真的。我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莫名地颤抖,心疼起她来,而不是为我自己。

没人不渴望成家。凡是对婚姻迷茫的青年,多是未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多想抬头所见即是挚爱,遗憾不得所愿,于是继续在人来人往的世界飘游。时间久了,或许失去了希望,毕竟持久的落空,终归是致命的打击。

寻找爱情,就像碰运气,恰好在某个特别之地看到了满心欢喜之人,彼此给予热烈的回应,产生磁极般的吸引,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牵手一生,幸运地把握住了机会。成家,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会是社会里最温情最美妙的所在。

祝愿这份幸运能早日传递给每个有情人。认识一个人,幸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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