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上海已是深秋,气温也已在10度下了。4月初的时候嚣张的辞去了工作,随后待业居家半年之久后萌生离开合肥的念头,几经易变对谋生地点的选择,上月初,寻得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租车将在合肥的家什运抵了魔都。在堂弟的帮助下当天租得了一间“小巧”但五脏俱全的房间,在魔都令人敬畏的房租面前,我对它终日不见天日的朝向也不能有过多的苛责。至此,我离开了生活四年的城市,一座生活四年也未感受到它的魅力的城市。在肥的足迹仅仅以公司和住处为主,缺乏社交娱乐使我没有机会走近它,当然四年时间对各种地标的街道、建筑也会有些浮光掠影式的接触,或许我从未对它生发出什么感情,离开时也没有什么不舍。
在学校生活即将告终的时候我毫无规划,大四的下学期也没有把找工作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带目标的在合肥找了一家房地产企业工作实习了一阵子。那时候朋友B哥就已经在合肥了,本想着也在合肥混完这半学期的时间,不想立刻就被公司安排到亳州蒙城县的一个项目部上,这是一个我之前从未听过的皖北的小县城。就是单纯的不想再去面试复试,便逆来顺受未做其他的打算。
到蒙城的时候也是一个秋天,自小就养成的对生人的距离感经常使我不能很快的融入新环境,但又自带点人畜无害的特质也不至于让人讨厌,个把星期下来也便与必要接触的人熟络起来。我在那个皖北的小县城度过了2018年的冬天,那年蒙城县的雪很大,住宿的条件很艰苦。一间公司自己的商品房用作几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生的宿舍,在经历了几波人的使用后房子已经面目不堪,公共区域反而成为了堆放杂物的死角,卫生间更是没人打扫的荒岛,尿渍、油渍、烟头都嚣张的横陈。我本身算是对卫生有要求的人,但是由于对该处毫无归属感,我也不会对它付出任何一点劳动,唯一能做或者说想做的就是守住自己房间那一方小天地。那是我第一次久居安徽的北部,气温比老家冷了很多但是却又不像在天津的学校属于供暖的地区,我想守住的那一方小天地的空调制热效果让人怀疑它就是把屋外的冷空气输送进来。人生中第一次脚上也生上了冻疮,奇痒难耐,这甚至让我在那段时间习得了可以一边走路一边利用鞋子给脚后跟抓痒的技能。
在办公室里我是唯一的男生,其余几位是几个稍长我几岁的已婚的女性,和她们几位还算是聊得来,混熟了之后领导外出的时间里还和她们互帮互助的溜班。当时她们应该都是结婚不久没有孩子,看两年前的朋友圈动态她们已经是担心孩子头疼脑热的妈妈了。这份工作不管是在工作内容还是经济上对当时的我都是友好的,远离公司总部,对员工的监管考核也相对放松。食宿都是公司承担的,我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至多就是烟和零食的费用。
虽然我在那个地方待了有小半年之久,但是当我第一次踏到那个地方就每一天都有离开的念头。要说为什么,就是因为一种矫情的感受——孤独,这里没有乡音或者习惯了的普通话、没有朋友、没有能让我感兴趣的事物,甚至连饮食都是以面食为主。在这之前我认为的面,就是挂面、细面这种条状的细细的食物,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面食是包括馒头、画卷之类块状的食物的,在这里我吃到比之前二十多年还要多的馒头。陌生感和不适感导致了我的孤独感,我就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乱入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当时只是想大四有个地方能待、能存点钱,所以也没什么这次要稳定长久的信念。
想要逃离的种子每天都在滋长,在春天来的时候,蒙城县的冰雪也消融了,于是那颗种子也发芽了,我离开这家公司回到了天津的学校。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这座县城,这也并不是一座需要特地来观赏的小城,在这里短暂相识的人后来也再没有过任何的联系。在皖北出差的时候偶尔还会在蓝色的路牌上看到“蒙城”这两个字,之前的人和事也会掠过一丝涟漪,之前脚上生过冻疮的地方甚至会还有一些瘙痒。
在学校与同窗四年的朋友们伤感的分别后(之前没想过会流泪),对于去向哪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打算,只是不想回到老家那过于熟悉或者说离父母太近的地方。与在合肥的B哥聊过几次后,我又回到了这座即将生活四年的城市。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曾在合肥的安大有过一次短住的经历,那时候B哥在这里读大一,我们将合肥作为去西安的中转站,那次的西安之旅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远途的旅行,坐上了一次长达13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在合肥经历了一次被辞与主动辞职的短暂职场生涯后,开启了两段做的相对稳定的工作。
我和B哥在肥西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给它起了一个来自法国电影《我叫钢蛋》的名字——两个朋友之家。我记得当时我们都很兴奋和快乐,大学四年虽也是独自离家生活,但是在学校的氛围下不管是在经济上还是生活上都有一种被庇护感。当年租下房子的时候我还兴奋的在朋友圈诉说这种状态的改变,谈着从学生转变成一个完全的社会人的感受,虽是已经体味了几段失败的职场生活,但是印象中当时仍是对以后充满干劲和热情。
B哥和我在不同的两家会计师事务所从事审计方面的工作,他在大二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要往审计方面发展,他和我不同,是一个对自己规划严格的人,从实习到求职都有明确的目标,毕业后被一家势头强劲的内资所录用,之后在所内的发展也相当顺利。可能我是一个没什么主见易受人影响的人,退而求其次我也入职了一家对学历和能力要求并不高但在安徽业绩还不错的内资所。我们俩是性格相投的人,在高中时尤是如此,在经历了我高三复读和大学四年只通过网络上断断续续的联系后,我们的友情没有中断。我也思考过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朋友,起因可能是高中时我们都热爱电影和对旅行憧憬而相谈甚欢,后来因为大学四年每年都要一同旅行的约定而一起经历了很多故事,总结起来就是因共同的经历而让两个人可以在缺少谈资后仍然可以觉得对方是自己亲近的人(这样说可能有些GAY,但我们确实都是直男)。在合肥工作之余的生活场景很多都是和酒精有关,小酌或是放纵的大醉,微醺或是抱着垃圾桶掏心掏肺,有时候我这个“三品战士”还会掏出吉他唱些自认为忧伤抑或青春的歌为这些记忆润色。
离开合肥不过一个多月,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好像已经很遥远,远到好像在校园的时光,远到好像是童年田间的小路。究其原因可能我本就不是一个记忆力好的人,另一种猜测是对在合肥的四年我隐隐的也并不满意留念或许还带着些对自己的忿懑。对这四年的职场生活自我评价就是三个字——一坨屎,我想要忘记它,好像它不存在,好像忘记了这四年我还是那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我就没有年龄上的焦虑,我还能满腔热情却又满不在乎。
在合肥的工作经历主要是两家会计师事务所,简单描述下在肥这几年的工作心态:持续性不想上班、间歇性想要辞职。在第一家公司工作近两年后,自大的认为公司的业务和管理模式不好提升自己的能力,自己总是作为业务的边缘人物做着机械性、重复性、检查性的工作,项目的负责人也不会从宏观上给你介绍项目的内容和组员作为项目的一环到此在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或者说作为项目组的成员很难找到工作的思路,总是在重复盲目的加班做着链条中不知所云的一环,可怜的薪水也不会弥补这些不满。正如马克思描述19世纪工人的状态:工人脱离了自己所生产的商品。无趣一天又一天的磨蚀我的热情,没有项目的日子里一到点就离开工位赶紧离开这座办公楼,好像它是关住我的牢笼。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尽管自己已经工作了两三年,但我从未对自己的职业负过什么责任,上班不会使我快乐,只是让自己住进笼子后为了有人给你投食,但是仍然觉得笼子外面好。离职的导火索是和一个脾气暴躁的女经理的冲突,时间久远,记力不济,原因不详,加班使人暴躁加之我本身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缺陷使冲突升级,不久后我就离开了那家公司。
饭总是还要吃的,普通本科的我没有实际的甲方单位的财务工作经验,发现最好找的工作岗位还是作为服务机构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岗位,于是我又开始了另一段审计生涯,入职了另外一家在安徽业绩还算不错的会计师事务所一直工作到了2022年的4月底,总计时常一年半,比上一份工作还要短,总之一句话“上班使我不得开心颜”。审计行业的工作方式,在我刚入行时是非常吸引我的,借着出差我去了全国很多城市,在合肥的冬天躲进深圳、广州宜人的气候中,作为一个小朋友也能装模作样的和企业管理层“坐而论道”,和企业的财务吹水,能见识各地的美食和风土、听各种个样的方言。但审计工作长期的伏案和熬夜也使我的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年报下来肤色暗沉,腰椎脊椎和老年人一样僵硬沉重。
说回B哥,他早在我前就辞去了他工作五年的单位,他的很多同事都对他的辞职表示不理解,因为他在公司的晋升速度是肉眼可见的快,未来的路径也很明朗,薪资在合肥也算得上可观。他向我解释说他很难想象自己之后的四五年还要承受这样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另外也认为自己在审计行业也积淀了足够的经验,现在他想要试试下其他的领域,他想要给自己一个GAPYEAR。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辞掉工作之后煞有介事的准备职业方面的考试,考试也给了我自己不找工作上班的理由。闭门谢客,很少人知道我已经丢掉了工作,有些社交活动也以工作为由逃避掉,就连父母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我已经失业了半年之久。工作了几年,虽然还是没有多少积蓄,但我不是一个热衷消费的人,半年下来房租、饮食也没有让我在经济上有太大的压力。十月份之后,考试结束了,我已没有理由再赋闲,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去哪里。B哥已经找好了下家准备搬去南京,不管是饮食还是语言上的亲切感,作为芜湖人“省会”的南京都更胜合肥一筹。而此时的我工作八字还没找到一撇,生无长技亦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作履历,我不知道可以干些什么和去向哪里,合肥是不想再待了,也不想灰溜溜的回到芜湖(芜湖的工作机会少的可怜,更深的原因可能是觉得回到芜湖是一种在外碰壁无处容身的选择)。去南京和B哥再续前缘么?内心里其实有一种想寻找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的渴望,后来B哥也有暗示过为我提供他们公司岗位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靠自己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浪奔浪催,一个毕业四年多奔三的小镇青年决定加入沪漂大军,于是有了一开始的诉说。庐州已矣,申城待观,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