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在偏僻的小山村，夜幕拉起，万籁俱寂，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或山间的鸟鸣。村子实在小，一眼就望到村外头。零星的几点昏暗的灯光，可以数出几户人家。农村，小时的农村是很热闹的，现在却是这般沉寂。壮年出外打工，青年外出求学，只留下小孩和老人。有人曾有一个形象的比喻，狗比人多。还真是这样。宿舍真是简陋，平房，十五平方。房间里有两个脚撑，撑着三块约三十公分宽二百公分长的木板，那便是床，一个老式书柜，一只煤气灶，再无其它。除了看书，就是坐到窗上探头数星星。碰到阴雨天，便只有凝望无尽的黑了。孤独，尽是孤独。孤独的人会想很多，我的明天在哪里？未来的老婆长什么样？会有孩子的，又是怎么个可爱？春天，油菜花开的春天，那个精力充沛的少年，思绪总在情爱上盘旋。白天孝敬老同事的烟，点一根尝尝鲜。一吸一阵咳，真想不通抽烟人那种潇洒那份悠然自得是怎么练成的。兴许吸法不对，抽太猛了。缓吸，轻吐，还真是。烟雾弥漫，云里雾里，脑袋也有点晕。飘飘然，筋骨松软，皮肤里有点向外透的酥麻。懒懒的，软绵绵，躺着草席上，看着100W的灯泡，眼花，花出一片绚烂。我爱上了这种感觉。单位有台旧式录音机，放着盗版的世界名曲，悠扬低沉，烘托着我这群山中孤墓里的游魂。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是世外桃源的牧羊人。
渐渐的，从独自享受吸烟的乐趣到与同事的相互探讨，从绝不扰民到喷女同事口烟引来一阵嗔骂为乐，抽烟从地下工作转为光荣爱好，我也逐渐被世人公认为烟民。出师无名，言不顺，行不通。我为抽烟罗列出几条好处：1、我为祖国税收做贡献，据当时信息，烟的税收在国家税收中占大份；2、利于交际，当时的领导没一个不抽烟的，跟领导没个共同爱好，怎么拍马屁；3、有点男人味，男人不仅仅有点汗臭，还得有点淡淡的烟草味以区别女人的胭脂体香；4、方便，点蚊香或放炮仗，抽烟人总有火；5、爷爷抽烟，爸爸抽烟，不能到我这儿断了香火……不管是否牵强附会，反正我是很相信这些真理，所以也抽得大义凛然光宗耀祖的。
妈妈骂了，好样不学，你爸的坏样倒不教自通了。爸爸二十年烟龄，满口黑牙，焦黄的手指，是从事抽烟这光荣事业最有力的证明。 受不了老妈的唠叨，就来个乾坤大挪移，爸爸不抽了，我也不会抽的。老妈数落老爸，也就没空也没词来教育我。这下换老爸来了，你小子自己要抽烟，理由千万条，不要把借口找到我这儿。你妈对于我抽烟是极度反感，咱手艺人又不得不抽，抽上是戒不掉的。我已经忍了这么些年，你妈说的罪状我都能背，现在倒好，又多一条，教子不学好。
时光如梭，一晃我也是十二年烟龄的人了。粗略算算，吞吐了七八万钱，烟壳能堆一间房，烟蒂能烧一大锅饭。值得骄傲的是手指不黄牙不黑，无痰也无咳。至于内脏怎么个样子，只凭想像。大概像多年不捅的烟囱，尽是烟灰焦油。老爸前段时间晚上发烧，白天正常，日常感觉胸闷。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无恙，气管有点堵，绝不能抽烟。老妈乐了，说回家把烟烧了。老爸还存侥幸，试问少抽点总还可以吧。医生也会说笑，想多活几年，就一根也不能抽。老爸苦笑，转而问我：“当年你说我不抽了，你也不会抽。我要戒烟了，看你了。”我无言以对，呵呵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