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阴霭笼罩苍穹,丝毫未见半束阳光,整个王城安静的如同黑夜。在洛城人口中的“蛮人”猛烈攻击下,这个见证了大良从崛起到鼎盛的王城沦落了。 苏和站在布满被石炮轰炸形成的破旧城墙上,目光平视前方,青碧色的眸子如一泓碧水,波澜不惊。“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本已到嘴角的话却再也说不出。 “你想做的事都完成了,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低沉的嗓音与温润的语气形成反差,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心安。 “当归,当归,当无处可归何处归?随遇而安吧。”萧瑟的秋风吹乱了苏和额前的碎发,也遮住了她一闪而过的神色。 秦欢上前一步,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划到耳后,露出她饱满白皙的前额和波澜不惊的眼神。“外边风大,回去吧,你还有我。”两人相携而去,瑰丽的夕阳被战火摧毁的城墙俨然成为二人的背景。 窗外合欢开得正好,粉色的花像棱角分明的折扇,清风拂过,扰乱了苏和的心扉。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自己活下来的最初信仰不就是要毁了他的一切吗?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反而有一种心被掏空的空虚感?出神的苏和被夜里的凉风吹醒了,当她想回房间去休息时,意外地发现秦欢从她房间里走出来。当两人四目相对时,秦欢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还在愣神的苏和没有注意到。 “你去哪了,现在外面很乱。” “睡不着,出去走走,你进我闺房干什么?” “你说干嘛,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秦欢带着一脸痞笑,给他原本就俊美异常的容颜平添一丝邪气,妖艳无双。 “我还以为你想看看我睡觉了么,然后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溜了。” “阿合,你知道我不会。”明明就是一个玩笑话,秦欢一字一句笃定的语气显然不这么认为,苏合愣了一下,“我知道。” “荣西顾,现在我就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那么对我,后悔答应娶她……” “苏合,你还是那么任性,我从不曾后悔。”那深邃的眼神亦如当年,好似盛满整个夜空。 是啊,你一直认为我任性,任性到女扮男装入军营,任性到就算身上受了重伤,也要拖着等任务结束再治疗。任性到明知你对她的感情,却一直傻傻地暗示自己你是因为皇上的赐婚才对她好的。连现在他是阶下囚都是一如既往的表情,苏合不免有种无力感,荣西顾,无论我做什么你是不是这么无动于衷吗?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苏合一脸怅然得走出军帐,一眼就看见逆光站立的秦欢,剑眉星目,宛若神人。苏合恍惚间,忽然想起她和秦欢第一次见面:那是她和荣西顾彻底决裂时,她绝望的跑出军营,漫无目的,到了大漠中,饥渴难耐在将要失去意识前,好像他就是这样站在她身前,冲她伸出手 ,说“跟我走” 大良五十九年,乱贼攻克大良王朝国都洛城,神武大将军荣西顾自感无力回天,自刎谢罪,自此以后,这个年少成名,俊美无双 ,就出征前还有人目睹由最受宠的三皇子亲自为之牵马的大良战神淡出人们的世界。而那个大将军的未婚妻王艳茹自此陷入疯癫。 而造成现在局面的女人却安然地躺在院里绣荷包, “阿合,这只鸽子你想怎么吃?” 从屋里出来的男人手里拎着形似飞禽的东西。 “我不想再杀生,放了吧。” “但你好虚弱,需要补身子。” “我都好了,要是不放心,你再找些药材来。” “那就把它卖了买药材。” 那也行,只要不再见血就好。苏合见他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腿上,也不解释,就说在绣荷包 。 秦欢的眼睛浮现出一丝亮光,“给我的?” “不是”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苏合也不解释,看着秦欢瞬间暗下去的光芒,不由得心生不忍,但也什么都没说。 “阿合,如果你是寻常人家,你想做什么?” 低头修合欢的女子没有看见秦欢眼中的认真。 “不知道,这样就挺好的。” 从秦欢走了后就一直在安安静静的绣荷包,娴淑得像一幅画。突然她却停下了,疑惑地看着明明已经断了联系的乱军统领。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在集市上看到那只鸽子还有令牌,以为大首领您找我们。” 苏合心不免一沉,刚想说你们快走,门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这一刻,她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哭吼声,兵刃相接声,在兵荒马乱中,她好像看见秦欢逆着光骑着马而来,他手中的剑刺穿苏合的胸膛,温热的血从冰冷的剑身旁流出,斑斑印记在地上开出妖媚的花。
后记
凡是都有因,才会有果。
和弦二年,新帝拓跋欢登基,立左相之女王艳茹为后。同年,洛城的云上坊的衣裙成为贵女争相追捧的对象。 “夜姑娘,司衣库的总管传皇上口谕,要在咱这定制皇后娘娘封后大典的凤袍。” “去回话说知道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明天去量尺寸。” 绣榻前的女子温婉动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认真。那女子却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绣帕掩住秀口,半晌,摊开手帕一看,一滩鲜血静静地卧在上面。 夜唯月 ,云上坊的老板,市面上赤手可热的双面绣就是她的作品。 只有这个时候,苏合才感受到当时她并没有死,她被人送到神医那,伤好了她就在洛城开了家绣品坊。 翌日,唯月带着徒弟朝露到了未央宫,唯月小心地在这位母仪天下的女人身上移动。突然,女子猛然拽住唯月的衣角,“你是不是西顾派来的,他来接我了,对不对?”唯月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个泪流满面的漂亮女子。旁边的宫女听到动静,急忙过来拉住女子,说:“娘娘,你认错人了。”另一个过来道歉“夜姑娘,娘娘的旧疾发作,请多包涵。”唯月就静静的看着那个满眼期待的女子远去。 唯月的轿撵从御花园穿过,通过层层幔帐,唯月依稀见到一道明黄色身影伫立在湖边。渐行渐远间,两个小宫女的议论声传进耳中。“你听说没,新帝和皇后娘娘是青梅竹马,皇后娘娘疯了还被接进宫来,民间都说皇帝痴情不悔呢。” “这倒是不知道,但是皇上总是佩戴一个绣着大红包合欢的荷包,上边还有血迹,你说这是谁送的啊?” 湖中莲花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