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噩梦一般 | 给女儿的第25封信

2016.6.8

1

豆丁,让我们把时间拨回07年的今天,爸爸刚刚完成了那场号称改变人生的考试,它的名字叫做高考,只有两天,昨天和今天,近千万人参与了这场惨烈的角逐,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形容也是不足为过,爸爸就是这千军万马中一名小卒子。

但是在爸爸的概念中,在那场考试中,爸爸并没有小卒子过河,多天之后,爸爸就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爸爸清楚的记得那是6月二十几号了,是查分的日子,那天雷电交加,外面狂风大作,爷爷奶奶还没有回家,爸爸独自一人上楼,用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拨通了查分热线,语文、数学、英语考得还算正常,但是一听到文综,爸爸手中的话筒几乎要掉落下来,空气一下子凝结了,外面的雷电与风雨都不复存在,房间变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心跳都提上喉咙了。

是的,爸爸在那一次以为可以改变一生的考试中考砸了。那年整个夏天,爸爸都是难以释怀,看电视看到招生广告马上换台,同学们高高兴兴大肆庆祝我却与世隔绝,家里所有历史类书籍全部被爸爸束之高阁,爸爸故意逃避所有与这场考试有关的刺激。

爸爸害怕面对,是的,爸爸一直有着绝对的自信可以榜上有名,想不到被重重一击,感觉一下子人被击穿了。当时的想法,这一生就完了,也不想去复读了,爸爸难以再去忍受那种非人的煎熬,那时的爸爸胆小怯弱。

2

那一年夏天,奶奶一直陪着爸爸,甚至是不去上班陪着,奶奶比爸爸看得开,一直劝爸爸,高考决定不了以后的生活,考试失败不是你的人生失败。而爷爷更是乐观,在每一个晚上,在自家房子的院前,躺在躺椅上,开着那台转了十几年的 电风扇,“好啊,不管好坏,能上大学”,几乎每天在饭后都在重复这句话。

高考考砸后来渐渐变成了爸爸的噩梦,爸爸在那几年常常梦到自己还在考试,考试还没有考完呢,铃声响了,或是,爸爸梦到再次回到了高中上课。其实到了大学,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做这样的梦。爸爸在潜意识里总是不肯承认这一次失败。

3

爸爸难以排解心中的苦闷,除了日以继日看书,《钢铁是怎么铸成的》看了好几遍,还是就是让爷爷帮爸爸找了一份暑期工,工作的地点在另外一个村子,是一个来料加工厂,爸爸在这个厂子里面主要是装配一些简单的零件,也常常替补没有来的其他工人干其他活,后来基本就是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了,厂子里也有一些同龄人,干活也就不枯燥了,聊得开。也聊人生,聊理想,但是明显底气不足。

每一次去这个厂子,爸爸需要穿越一大片田野,一大片一片的花生开了花,花很小黄黄的,点缀在小片的绿叶中,地里滚满了白瓜青瓜西瓜,爸爸就是骑着自行车,在这样的画面中渐渐平静。

在厂子里干了40天活,发了1800元工资,爸爸跑到镇上买了一个手机,国产的,放音乐声音很响的那种,放在口袋里会凸出来。还剩一点钱,添置了一些其他小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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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爸爸就坐上了开现在这座城市的火车,当时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很火,爸爸就是一路听着这首歌来这里的。到了大学,就是一个感觉,被发配了,一年里,老是想着换专业,对于教育,甚不感兴趣。

大一已经是麻木的过了几个月,爸爸痛定思痛,开始思考,难道就只能这样自怨自艾,难道就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什么东西都是被一场开始这一个大学一棒子打死了吗。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我要活出自我,我的眼前还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当时爸爸做了几个几乎影响整个大学生活的决定,也影响了爸爸现在的工作状态。

第一,我要读书,以前读书没有自由,到了大学可以自由选择了,那时除了上课,课余就是读书了,什么书都读,课桌全是图书馆的书,寝室柜子也全是。

第二,我要自己养活自己,我开始疯狂的打工,做家教,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能做,摆地摊,在老板那里赊账,东西卖了在给钱,送快递,冬天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我还在学校处理最后的订单,也送外卖,冬天寒风刺骨,外卖照样热腾腾送到同学手中。后来找到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创业,一起开工作室,开打印店,策划做跑腿公司。还和好朋友在寝室开泡面店,卖出的泡面纸板箱可以在寝室叠成山,每一天送泡面可以送到晚上12点。一周没有休息,不是在进货,就是在接单子,要么就在打印室里修机器。后来书也是索性搬到店里,一边看书,一边看店。

第三,我要多交朋友,什么社团都参加,只要有比赛,都要去参加。

爸爸做了这样三个决定,大学生活不再是忧愁满怀,而是自由充实,爸爸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5

后来爸爸不怎么做那个噩梦了,虽然也是时常想起,仍是心有余悸。但是爸爸不再对那一年夏天耿耿于怀,不再想着如果当年考一个重点生活会怎样,爸爸明白现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安排:

豆丁每天健康成长着,变化越来越多,笑声更大了,笑容永远是那样纯真,我抱着豆丁的时候,豆丁开始有意识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和豆丁躺在床上看书,豆丁总是安静自然的看着我手中的那本书。

赵老师,总是全力支持我,疯狂的我总是磨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为这些事情可以废寝忘食,赵老师都是把这个家的后院打理得熨帖妥当,无论是用言语还是行动,都在告诉我,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最后,爸爸想告诉豆丁,人生是一条线,我们所谓的重大时刻只是这条线上的小点,线很长,点短暂,在点上遇到最痛苦的事情的时候,忍一忍,路还长呢。爸爸以为那一年夏天是爸爸最难过的时候,感觉生命都到尽头了,现在看看,也没有什么,10年下来,爸爸还是好好的,还跟豆丁写着专栏呢。

今后,豆丁无论怎么,爸爸一直在这里给豆丁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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