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学生生涯相当于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他离开了安逸的家庭和中学,即将步入小社会。
那个假期,小志和同学做了很多以前都不敢做的事。第一次去买烟抽;和朋友喝的烂醉;到厕所打电话说在同学家住宿,实际在酒吧;和朋友出去旅游…
那天,朋友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想不想成为真正的大人,他云里雾里的应了一声。成为真正的大人,对于一个刚成年,从温室踏出来的人来说,不知道是什么。
晚上的时候,朋友就打电话约他出来,两个人来到了亮着红灯的足浴店门口。一进去,朋友娴熟的问老板:“还有人吗?多少钱?”老板连忙答有,把小志和朋友往里面房间带。不大的房间里面坐着六个女子。
小志脑子里顿时冒出来两字——嫖娼。朋友让小志先选,小志本来想走的,可所有女子的目光都看向他,似乎都想让他选自己。小志陡然有些迷茫的跟老板说选那个穿绿色毛衣的女子。
在所有人都看向小志的时候,只有她淡淡的坐在那里玩手机。人群的目光让他害羞,就会下意识的选择一个没有注视自己的。小丹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起身拉着他的手往楼上走。朋友也点了一个人,一起上楼。
进房间以后,小丹熟练的锁门,脱衣服。就剩下内衣内裤的时候,小志紧着闭上眼睛说:“别脱了。”小丹突然有些疑惑,这么奇怪的客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小志颤颤巍巍是坐在小丹旁边,用不知道因为激动还是害怕而发抖的声音说:“我不敢那样…能不能就握着你的手,和你聊聊天?”这下轮到小丹懵了,可是出于自尊和好奇,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把衣服穿上吗?”小志轻轻的问。他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样,引导着小丹穿上衣服,任由小志捏着手,两个人尴尬的坐在床边。
两百块钱一次,时间是一个小时。从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强颜欢笑,然后到后来越来越聊得来,在快到点的时候,小志不再纠结,找小丹要了微信号,然后留下两百块钱,和朋友一起离开。
小丹捏着手里的两百块,看着小志离开的背影,心里慢慢的记住了这个男孩。
很快,小志走进了大学的校门,在他的微信数据里,有很多都是和小丹的聊天记录。因为上了大学,家里给的生活费就多了很多,他就把钱留着,等到回家的时候,把小丹叫出来,请她吃饭,看电影。朋友们都说小志这是对小丹动心了,小丹看得出来,可小志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小丹比小志大四岁,多了一条代沟。渐渐的,小丹开始拒绝某些和小志的约会,会推辞说有客人,或者很忙。
大三的时候,小志给小丹打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出去实习了,怕以后可能没多少见面的机会,想约小丹出来一起吃西餐。
三年前的小志与三年后的小志,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小丹深深的记得三年前的晚上,小志看着还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现在却穿上西装成为了成熟的存在。
饭到中途,一支乐队的指挥者过来询问小丹说:“请问你是小丹小姐吗?”小丹迷茫的点了点头,指挥者恭敬的递给小丹一张铜版纸,说:“这是小志先生为你点的一首音乐,现在可以开始演奏了吗?”小丹迷茫的看了一眼小志,想从他眼里寻求答案。
小志做了个俏皮的表情,说:“我怕你看不懂英文,让服务员把英文歌词和汉语翻译都印在了纸上,这首歌叫《Beautiful In White》。”然后对指挥者使了个眼神,说:“开始吧。”
音乐响起,小丹跟着歌词往下看,而小志微笑着看着她。餐厅里其他客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首甜蜜的音乐吸引过来。看着看着,小丹的眼泪落在了纸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歌词还没看完,自己的手就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握住,小丹抬起头看到的是小志认真的眼神,此时的她一片迷茫。
小志认真的说:“做我女朋友好吗?”小丹吓得一下丢掉铜版纸,往后退的时候椅背把一位乐队成员撞了一下,那个人哼了一声后继续演奏。
小丹摇着头,一边说不行,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就这样,她回到了店里。一点多的时候,她下班从店里出来,看到小志拎着她在餐厅忘拿的包站在不远处的巷口。小志看到她出来,上前把包递给她。
小丹接过包就转身。小志说:“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不用了,我过得很好,不用你照顾。”
“我喜欢你,从喜欢你变成爱你,可我一直不敢承认,面对我喜欢你的现实我面对了三年,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这是我对你表达隐瞒了三年的爱。”
小丹低下头,看着一滴水珠落在地上,过了很久,才说:“我配不上你……”然后悠悠的离开,就像一个走不稳路的老人家一样。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小丹下意识的回头,却突然感觉自己被搂到一个怀里,然后就是暴风雨般的亲吻。小丹摇着头,想要推开他,而这些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最后,小丹给了小志一巴掌。在没有人的街道上,这一巴掌的声音传的非常远。
小志摸了摸被打了巴掌的脸,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放开了小丹。感觉到自己被放开,小丹突然有一些失落感,她忍住眼泪,转身离开,可一步还未踏出去,又被猛然的搂紧怀里。
这一次,小丹没有挣脱。
一年后,小志毕业,小丹去了小志的城市,两个年轻人在繁忙的大城市工作着,和许多情侣一样,白天各自外出上班工作,晚上在简陋的出租屋吃过晚饭,去那条走了很多次的街道一起散步。
小志对小丹很好,每次下班经过花店会给她带一支玫瑰花,在她月假来的时候会把她搂在怀里揉小肚子,14号的各种情人节都会送一些小礼物,虽然都不值钱,但是小丹觉得她是找到了爱情。对她来说这样的幸福就是惊天动地。
两个人每每谈起未来,都会笑,仿佛在生命里,两个人都已经把对方认为是自己的另一半。也正是小志的关心和爱,让小丹从自卑里面走了出来,让小丹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名妓,小丹也不在乎两个人现在的生活很差,两个人都在为彼此努力。
小丹曾经问过小志,为什么他会这么爱自己。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敷衍的回答,但是小志回答的是:因为我爱你,而你刚好和我在一起,我就要一直爱你。
这句话是小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爱就是爱,哪有什么其他。
某一天,小丹一进门,小志就用布蒙住她的眼睛,然后牵着她在不大的出租屋里面,走到床边,让她自己拉开布条,小丹睁眼一看的是,一张上面写有20万的存折,她疑惑的看着他。小志高兴的说:“老婆,你之前很喜欢那个小区的换
环境,我就一直攒钱,这些钱刚好可以付一个首付,剩下的我们一起慢慢还好吗?我想给你一个家。”
小丹的眼睛湿润了,也许她从未想过,还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她紧紧的抱着小志,眼泪止不住的流。
谁也记不清,两个人的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老婆老公,不过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也差不多该结婚了。
听说要来一场流星雨,两个人定了个凌晨两点的闹钟兴冲冲的起来看,小丹说要闭着眼睛像流星许愿,她还未睁开眼,感觉一个吻落到额头上,然后是小志低沉的声音说:“我想陪着你看每一次流星雨,也想在每天星火散去后都能看到你。”
……
……
……
“老公老公,我想喝牛奶。”周末的早上,小丹懒洋洋的在床上叫到,可没人来应她,她起床看了看,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可那边传来的是空洞洞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播。
小志在几个月前出了车祸去世。
她一直不敢面对,睡觉前都会说“老公老公,唱歌我听”;起床以后会说“老公老公,我想喝牛奶”;有时候去菜场,会对着身边说“老公老公,我想吃你做的煎鸡蛋”;给朋友打电话,会说“老公老公,帮我倒杯水”。
她一直以为小志还在,她一直不敢承认小志已经离开。
她还记得小志说以为爱她所以会爱她,她还记得小志说会在每天星火散去后都能看到她。
小志,你知道吗?我想你。
可在天边星火都散去后,我仍然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