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晚上折腾，可今天晚上的叶悝，却很安静。
宋归在卧室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他来，是那个游戏玩累了？
他想起叶悝晚饭胃口不好，脸色似乎也苍白了一些，不由担心起来。
不一会儿，宋归出现在叶悝卧室。
见他房门大开，灯也开着，但人已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睡觉。
宋归俯下身观察他，“睡了？没什么不舒服吧？”
叶悝把被子裹裹紧，反而催他道：“嗯，睡了。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宋归的目光从他被子上扫过，薄被子裹出他身体曲线，他知道下面空无一物，不由腹诽：什么习惯！
见他身体无恙，宋归直起身，“那你睡吧。睡觉怎么不关门，灯也不关？我替你关。”
叶悝忙道：“别，别，别关！”
宋归疑惑地回身，见床上人把被子拉到齐下巴，眼神可怜巴巴，支支吾吾，“……我怕黑。”
叶悝又眨巴一下眼，半真半假道：“……怕夜里大怪兽咬我，关着门跑不及！”
宋归闻言却没有笑，目光露出疼惜，也顺着他幼稚的话，认真道：“那我门也不关，大怪兽咬你，你就来找我。”
叶悝用力眨眼，乖模乖样道：“好的！谢谢大乌龟！弟弟好爱你！”
宋归这才忍不住抿嘴笑了，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三多。”
他转身离开，走进了自己卧室，习惯地带上门，顿了顿，又折身回去，把门打开了。
这边，叶悝虽闭着眼，，嘴角却浮上一抹邪魅的笑。
眼露一条缝，确定宋归离开了，他腾地掀开被子，从席下抽出一件物事，戴在头上摆弄了半天。
接着下床，在镜前检测效果，哇！吓自己一大跳！他定定神，弓下腰，一阵无声的捧腹大笑。
某人，今夜你逃不掉了！
此时另一边，宋归拥被合上了眼，却辗转反侧，不能平静入睡，也许是第一次开门睡，不习惯。
他重新合上眼，脑海却象被煮开一样，不过煮的是往事……
四年前，叶悝消失了。
他喝他喝过的酒，走他走过的路，见他见过的人……
走进了方家老宅，方柔迎了出来，“谢谢你，宋律师，帮叶悝打赢了诽谤官司。”
宋归嘴角只淡淡一弧。
园中一架秋千，孤伶伶的。他晃了晃，却发现断了半边。
方柔道：“小悝很喜欢这秋千，十天有八天坐在上面。”
宋归逐寸摸过秋千椅，恳求方柔道：“……能给我讲讲他吗？所有的。”
这句话他对李小承也讲过，他恨不得向所有认识叶悝的人讲这句话。
方柔疑惑地上下打量他，“宋律师，……你很关心他？”
宋归却答非所问：“他说，他有一个极温柔，对他很好的姐姐。”
方柔不禁笑了，“相反，他在我面前没少讲你的坏话！”
宋归抿嘴苦笑，没解释。
方柔领他到石桌旁，请他坐，“他来我家时，才八九岁，比小胜矮小半个头。”
她遥指月亮门，“他就站在那，腋下夹个小枕头，睁着大眼晴，歪头看着我。”
方柔模仿他歪头的样子，“他突然朝我一笑，哈，我立刻喜欢上这个弟弟了！”
“你还不知道他和我家的渊源吧？” 她的嗓音温润清凉……
“他的父母亲和我爸是大学同学，好朋友。他妈妈长得特别美，听说，是我爸的初恋。”
“因为他妈妈，我父母吵了一辈子。所以，”她朝宋归难为情地笑笑，道：“为这，小悝受了不少委屈……”
“大学毕业后，他的父母回家乡云川当了老师，后来有了小悝。”
云川，宋归仿佛看到，春天的田野，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儿，在阳光下奔跑……
方柔突然声音变轻，问道：“还记得那年的云川大地震吗？”
宋归冷颤了一下。
方柔声音更低了：“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地震发生时，他父母本已安全撤出，但听闻还有七十多名学生被困，他母亲和身为校长的父亲，选择了返身救人……”
“救出了学生，”方柔顿了顿：“但是，他们俩永远埋在了废墟之下。”
“生病的他和外婆压在废墟下两天两夜……获救时，外婆也走了。”
“一觉醒来，世上只剩他一人了。”方柔声音哽咽。
宋归喉间发硬，低下了头。
方柔拭拭眼角，继续讲。
“小悝刚来我家时，怕黑怕响，经常半夜惊醒，抱着他妈妈做的枕头，眼晴空洞洞的……”
“一年后，小悝的个头比小胜还高，人长得可精神了！你知道吗，他放学上学，街坊邻居都要跑出来看他！”
宋归目光看向远方，逐渐失焦……好象走进了岁月长河，张开手臂，对街角那位少年说：“嗨，我可以拥抱你吗？”
方柔起身道：“我们上楼吧。”
叶悝的房间。
一张床空荡荡，床头却还躺着个小枕，枕套绣着蒲公英……白色小花伞已泛黄。
窗前一张宽大的书桌，宋归仿佛看到少年正翘着脚写字，因为他总不肯规规距距地坐……
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架。
宋归拿过照框，**中学校门前，高大的父亲搂着母子俩，母亲怀里的小叶悝，正嘟起嘴吹手里擎着的蒲公英……
他欲言又止几次，终于说出：“……这张照片能给我吗？”
方柔对他的要求颇感意外，深深看他一眼，而后迟疑道：“那……你暂且替他保管吧！”
宋归拆下相框，夹层藏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他捡起扫了一眼，石化般愣了，因为他也有一张相同的……
……浮沉在回忆里，宋归似睡非睡……
夜深了，人静了。
月黑风高，一个黑影，无声无息，溜进宋归卧室。
月色清洌，隐隐透过窗帘，叶悝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卧草，空调那么低！他打了个寒战，卧室跟个冰窖一样，而他只胡乱套了件短袖，他搓了搓腿，把竖起的寒毛搓下去。
宋归睡姿规规矩矩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宋先生，我来啰！
叶悝蹑手蹑脚爬上床，两手撑床板上，把身下人困在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