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幼幼 参赛编号:836
一
他尚堵在门外,不肯听风铃的,尽快离开。
他从朝阳初升到傍暮滂沱,像一尊不死心的雕塑。风铃前来关门打烊的时候,她双手作要关门的姿势,看到他依然在,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将他拒之门外。
这一回,他没有纠缠打扰,轻轻地哽咽着,问出的话语是温柔多情而悲伤的。
“她,过得好不好?”
风铃沉默着,垂头说:“她很不好,在你走的这些年里,我从不知道一个曾经以明艳之名华冠满京城的绮丽女子,竟会因为思念一个去而不返之人,在日夜的更替里,迅速憔悴,衰老下去。今日你意气风发归来,女为悦己者容,可她过了这个年纪,她做不到了,所以她对你闭门不见,望你见谅。”
他又走近了几步,声音低沉,他说:“我不在乎,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风铃还是把门关上了,她抵靠于门,背对着他说:“如果你明天是作为酒馆的客人来喝酒的话,我可以让你进来。”
二
一间芬芳迷离的屋子,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像鬼魅流浪在人世。
风铃在自己的房间听到俪绮的惨叫声,心惊胆战,“她果然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俪绮的惨叫声结束在东方刚刚吐白之际,风铃亦一夜无眠,她早早烧好热水,送去俪绮的屋门前。她空出一只手,敲响了俪绮的门。
来开门的是另一个男子,风铃与他并无过多接触交流,却听闻过他的名声,是离宫的主人梦银,擅长改容换脸的术法。
“好好照顾她,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无异于自取灭亡,总之,她的时日不多了。”
梦银一个看惯生死,陷于执念的人,竟然也会流露出这种无地自容忧伤的神情。
风铃转身凝望着梦银悄然无声地离开,他仿佛轻得没有重量。
那股沁人心脾的馥郁香味久久不散,俪绮的屋子何时是如此昏暗不清。
他曾在的时候,这里夜也如白昼,他们彼此促膝长谈。
他不在的时候,因夜中难眠,她也点一晚的灯火通明。
风铃朦胧地看到俪绮坐在铜镜前,她把俪绮看得更加清晰的时候,那一盆热水已经打翻在地,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怪异的声音。
俪绮听到响声,回过头,摸着自己的脸,那种僵硬的表情,风铃简直不敢相信。
俪绮丝毫不受影响,她阴恐地笑着:“我像原来吗?他今天会来吗?”
风铃匆匆答道:“我告知他了,若是作为寻常酒客,他是可以来这里的。”
三
他是酒馆开始营业来到的第一个客人,他似是想借酒浇醉。
不省人事的后来,他醒在俪绮的怀里,他以为做了梦。
慢慢闭上眼睛说:“当年弃你而去,我去追逐我的英雄梦,而你在这里枯等负心人,我自知对你不起,你不见我,我不怪你,是我咎由自取伤害了你,也误了你的终生。”
俪绮抚摸着他的头发,她的额头渐渐低下去直到两个滚烫的额头相碰触。她说:“你回来得太晚,我老得不敢再见你,可我又舍不得你,我为自己见你一面,寻了条绝路,我认真想想也好,曾经的我就这样一直活着,你一辈子都难以忘记我。”
他喃喃醉语:“你给我的酒,我舍不得喝,就那么一坛,于是,我每个月只喝一口。今天,终于让我醉了一次。”
俪绮问起那坛酒:“那你如今喝完了吗?”
他老实回答:“在回来见你前,喝尽了。”
俪绮自言自语说:“酒喝尽了,就好。你需永远记得我,我是黄泉的孟婆,因你而错,被贬下这茫茫人间也不后悔,我知道你使我钟情又痴心了一回。如今,我走了,也是想念你曾在黄泉为我种的八百里曼珠沙华了,不知我不在,它们是否依然如火如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