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并不在村子的集中地带,还得穿过树山中一条弯弯的小路到家。关于这条小路的记忆都是从我爸妈口中得知的,以前这条小路很窄很窄;后来要做房子了,爸妈还有叔叔每天带着锄头铁锹挖宽了,以前的手扶拖拉机可以满载着一车的料上去;再往后,我就记得清楚了,请挖掘机几个小时就搞定了,更宽了,坡更缓了,大货车也可以上来了,我也长大了。只是每年还有一个固定的工作是给我们兄弟俩的,小路两旁都是高高的楠木、枫树和其他各种阔叶,每到秋冬之际,每到春天来临之前,路上总是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树叶,有太阳的时候,路上会摇曳着阳光斑驳的影子,特别有意境。不过从小,我们就会习惯把落叶扫干净,一来因为潮湿很多虫子,二来春天来了怕有蛇,我很怕蛇。在家里上学的时候,周末我和弟弟一人扫一段;后来,去了吉安,回家的次数少了,扫路的次数也少了,只是每次回家,还是会去做这事,这时候惰性重了,一人对这个电脑半天也不愿挪动一步,这时候要么奶奶在催要么就是抱着赶紧扫完意思意思的心态。
对我而言,这条路承载着更多的回忆。枝繁叶茂的地方尤其适合夏天乘凉,由此便不由得怀念起了曾祖父曾祖母,那个魁梧慈爱的老人,虽然爱吸烟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但在那个时候就是最喜欢去找曾祖父。曾祖父曾祖母和二爷爷住一起,每次去曾祖母总会变着法给我们几个做点小吃,总会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几颗糖,可以爬在背上撒娇,犯错了往这跑准没错。后来,刚上学,每天都有零花钱;后来长大了,开始觉得唠叨了;后来,我把每天去看他们当成一个任务;后来以学习忙为借口就少去了;后来他们快走不动了,我不去了;再后来,他就拄着拐杖来我家看我了,还是经过那条小路;兴许是稍稍懂事了吧,曾祖父老了走不动又来看我的时候,总喜欢在半路坐在石头上休息一阵,才能继续走,这时候听他讲讲话,讲他的过去,讲他轰轰烈烈的过去,这时候,我发现我喜欢听了;搀扶着他到家了,坐着,看着我玩,看着我嘻嘻哈哈,看着我被我奶奶催着去洗澡到处乱跑,看着看着,我洗完澡上学去了,又扶着颤巍巍的他回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曾祖母总是最爱我们的,用农村的话讲要的话心肝也愿意给你们,从小到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印象中,曾祖母总是穿 着一件领口类似旗袍的淡蓝色的中袖布上衣,柜子里总有小吃,冰糖,桔子饼,周末快来的时候,曾祖父总会从人家手里买只斑鸠,交给曾祖母炖了,蒸米粉饼还会特意给我们不放辣椒。曾祖母是因为病痛难忍才吃药离世的,永远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支撑着走过来的那段时间,更无法原谅那时候的我们还赖着要她背!一个早上吃着饭,爷爷来家告诉我们,曾祖母走了。转眼间,多少年过去了,我很愿意相信天上闪烁的星星是离去的亲人正微笑着看着我们,兴许,这会,他们该是有所安慰了吧。
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徜徉其中尚觉得慢,一旦定睛回望,弹指之间,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