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如刘半农表达的那样,每一道有意蕴的风景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我对她的思绪。一袋东西突然砸在我面前,惊醒了正软泥一般爬在课桌上的我,抬起眼皮一看,是炒花生!我疲倦地抬起头,是韩雨!
犹如田野上的蒲公英一样平凡的女孩,已忘了是怎么认识的,学生之间单纯的相识总是自然得容易让人遗忘。只记得那是在石佛寺的高二课堂上,在老师叫到“韩雨”之后,她及腰的蓬松头发,便挡住了我的视线。2006年的秋天,我们在升入高二的同时也搬迁进了新的教学楼——逸夫楼,与此同时三高中开始从上而下地全面推行新课堂改革,在山东杜阆口中学考察学习归来的各科老师代表的力推下,学生们终于不用再无聊的被动听课了,而且还可以明目张胆地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聊天谈笑。通常是4人一组在一起讨论老师在授课中提出的问题,10分钟左右讨论出一个组内一致答案,然后派一位组员抄写在黑板上,然后老师再依次让每组派一位组员站起来阐述解释,几乎连数学老师都用了这方法。这种方法学生自然是喜欢了,我和韩雨就在一组,平常的嬉戏打闹自然少不了,这样的快活日子一直持续到2008年的高考结束,其相互熟知程度可想而知。
2006年12月31日,三高中二五班的元旦晚会上,蒲公英一样平凡的少女坐在懵懂的男孩旁边,在彩纸包裹的白炽灯光下,以异样的纯情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孩。而男孩的目光犹如未开化的小孩一般纯洁明亮地看着老师们的孩子嬉戏打闹,全然没把女孩含情脉脉敞开心扉的诉说放在心上,只记得她还有一个上了大学的哥哥,如何如何地对她好。男孩有趣地看到班主任的小儿子在调皮地和窝嘴妞班长打闹中,不小心用小拳头将窝嘴妞早熟的大胸脯打得大幅度晃荡而哈哈大笑,而女孩始终温存地看着天真的男孩微笑。不久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静静地坐在窗口的座位上,一边沐浴阳光一边品味着《中学生阅读》上面的一篇青春文章:有意思的女主得到男主的暗语表白而不知,“露西不露鸡比鸭”,多年后知道是俄语“我爱你”的意思后伤感不已的凄美纯情故事。被文章带起的凄美感觉还没消散,便被突兀出现在面前的橘红色身影扰乱,刘瑾拍了下我面前的书本,算是打招呼了地说“唉,韩雨想吃你们家的花生啦!你星期天回家给她拿点吧!”我一脸茫然地反问“她想吃花生为啥不自己来说,还要你来说?”刘瑾一听,也不回答,以其独有的扭捏姿态说“你管呢!?反正韩雨对我说想吃你家的花生,你直说拿不拿吧?”她那扭捏姿态若是其他女孩做出定然是丑态,然而刘瑾生的唇红肤白眼大,这姿态做出反而有些芭比娃娃般的可爱。说实话,若是她自己想吃我还真不好意思拒绝呢,但对韩雨实在是不来电,也就只有糊里糊涂地说“现在哪有花生好吃啊?只有八九月份刚收成的不干的花生才好吃啊。”她有些晕乎乎地说“你们去年的陈花生也行啊,反正拿点花生就行,炒的更好。”我一听,不知为何吝啬地急了“去年的花生都储存起来了,我也不知在哪里,再说我家离学校那么远,还拿花生,费劲死了,再说她家没……”我还没说完呢,她也有些尴尬地急了,慌忙说道“不拿算了,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和别人乱说!”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啊!好像不是想吃我花生那么简单,便急忙追问道“什么意思啊?为啥她让你来说,她自己不说?为啥想吃我花生?”她一边逃离一边回说“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没说!”我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尽管还有些纳闷,本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但她自始至终的严肃表情又让我很迷惑,难道这也是种暗示?不懂,也不想懂!
可是不管懂不懂,想不想懂,有了这想法本身就代表有所察觉了,况且有些迹象再明显不过了。高三一次小组学习时,我正低头看书呢,突然觉得有只手摸了下我日式爆炸的头发,我当即抬头便看到了她刚缩回了的右手重新端起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便问了她一句“你干嘛啊?”她也不管我的质问,只顾呓语道“咋这么硬啊?”我有些汗颜,想起了自己由于一个星期没有洗头,又加上自己经常对着镜子臭美不断地手抓头发塑形,以至于我能想象的到自己细直略黄的头发弯竖起来葱散的样子多么的诱人,以至于韩雨不禁伸手触摸的情景。2008年6月8日,刚高考完,我犹如久困撒欢了的宠物一般兴奋地号召同学一起去网吧通宵,韩雨居然很靓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有些惊奇于平日里的灰姑娘穿了一套褐色的短袖短裤居然变得眼前一亮,不禁邀约道“去网吧通宵,去不?”她嬉笑着微仰地看着我“姚合秣,牛啊,成领导了!”我本想问“你到底去不去啊?”但转而一想,还是算了吧。6月9日零点,我和最铁的哥们有些困倦的摊在网吧的软椅里,赵承吉以一贯猥琐的小眼笑容斜靠近我说“你那个她咋不和你一起来啊?”我无奈地回道“我哪有什么她啊?”他正色道“我看你们班那个女生不错吗,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的!”我也严肃地说“可我对她没啥感觉啊!”他又眯起小眼睛来,“不错啦,将就下就可以了!”我突然感觉必须要一本正经地表达自己的爱情立场,于是正色道“我这人不愿在感情上将就,一定要有感觉才行!”他于是就笑嘻嘻地问“那你有没有有过真的感觉?”于是我就对他简单地倾诉了对于高雅后知后觉的故事。
还是那张有些许内凹的黄褐色面容,还是那只塞万提斯式的下巴,和欧美女人一般的大嘴咧开一笑之下,更显凹凸有致。不禁让我回想起还是坐在两个女生之间的那天黄昏,下课铃响后,我无意间发觉二排左边角落里突然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小个长束发女生,她正站在课桌旁,低着头看书,还是那样有意思的看书习惯,她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发现。我当时不知为何?居然不想过去和同病相怜的老同学打招呼,但转而一想,虽然涅阳不大,高中也不多,但这样的缘分已是不浅了。于是,我走过去,有些生疏地伸出手拍在她桌上。“唉!你咋也跑来六高了”她痴呆般的缓缓抬头,就是那副塞万提斯式的样子回道“嗯,你也在这儿!”“我早就来了,你啥时候来的?我之前咋没见你?”“我上午刚来的,唉!其实我都不想来复习了!”是呀,同病相怜的命运造就了同样幽怨的感触,只是她多了份嫣然的忧愁,尤其提到高考成绩,她就更抬不起头来了,而我当时却正值英雄再来过的乐观状态。还来不及说些安慰的话,上课铃便响了。其后看到她萎缩在角落里的没落身影,我也没有去攀谈,我知道她需要静静,因为我也经历过这种对陌生环境的恐慌。我也了解她同样需要一个熟悉的依靠,所以放学后我就主动邀她一起去吃饭,她自然没有拒绝,哪怕那个依靠只是出于朋友的好意。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比我还熟悉涅阳县城,我还在犹豫去哪里吃呢,她便主动提出去秦镇米皮吃砂锅面,这倒是省的我费劲去想了。想起来让我自己都有些意外,第一次去秦镇米皮居然是和她一起,而那家秦镇米皮就是我日后午饭的主要据点,也是我和许多同学好友的主战场,同样也是我2009年暑期做工的地方。那天阴沉下着小雨,我打开自己的旧伞,她顺其自然地依在我肩旁,她好像已忘却了高考的失落,丢掉了对环境的陌生感,红白相间的花砖上落下点点涟漪,一双双充满活力的青春的男鞋女鞋踩过,她依随在我肩旁流露出平淡而幸福的神情。这样的情形维系了几天后,她似乎完全跳出了阴影,而我却不知不觉陷入了另一个阴柔。于是在又一个小雨绵绵的中午我借吃饭地点的分歧,依然决然地与她分离,我与之由的种种从来不曾回避过她,她只是似苦非痛地说“你去吧,我自己跑着就行!”我于是头也不回地打着伞走向偏门对面的秦镇米皮店,而她也独自慢跑向涌出正大门的蘑菇人流。我很抱歉,但我不能违心。
她一脸不耐烦地话语收回了我回忆的思绪,“愣啥呢?给,这是我宿舍舍友带的炒花生,我们吃不完了,你吃不吃呀?”由于枯燥的学习生活以及接连的情感挫折,使我犹自在迷惑中而变得有些忧伤而呆滞,脱口而出“啊!剩下的让我吃啊!”她拎起袋子做出要走的样子,“你不吃就算了,我走了哦!”我正要趴下,她又转过来,“真得不吃吗?我们都是分开吃的,挺干净的,吃点吧!”我幽闭的心随着她的语气而软了下来,肚子不知怎么也变得有点饿了,于是开口“行啊,拿来吧!”她犹疑道“是要吃吗?”话刚说完,已然回走到我桌前,又将盛花生的塑料袋放在我面前,我拨开塑料袋,看到露底的炒花生,正想吃,发现用手抓不好吧,便抬起头看向她,还没开口,她便递出手中勺子,“给!”她并未走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着我吃,我也不在乎,操起勺子挖了几勺就塞进嘴里,并大口嚼起来,随后把勺子放进袋子,她见此便说“不吃了?再吃点吧!”我像个孩子一样被哄了一下就又吃了几勺,然后又把勺子放进袋子。她这次也不说什么了,拎起袋子便走了。其实我很感动的,虽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以其他方式表达出来。这么久没有交往了,我由于迷恋之由几乎都忘了她还在这个班里的存在,没想到她还没忘记有好吃的分享于我。
可是,缘份就是那么奇妙,我与韩雨的相识相知犹如黑斑蝶与花生花的若即若离,不是为了花粉,只是嬉戏而已。我与之由的相遇相识却犹如明月与沟渠,同样的有缘无份。可我却无可奈何,因为不管星星有多少,都亮不过明月,我依然会将心向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