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小时候的记忆比较朦胧的缘故,总觉得所有的场景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汽当中,透过这层水汽看到的万家灯火,格外喜庆和温暖。
那时候过年的前几天要炸好多东西:丸子、小酥肉、鸡腿、鱼块,因为太小还帮不上忙只好在客厅里待着,但我会忍不住跑到厨房偷吃几块,再跑回客厅看《武林外传》。
那时候白展堂是我的男神,每次看他的镜头都会捂脸露出迷妹笑。虽然春节可以多看会儿电视,但是我妈还是不让我看一下午的《武林外传》,我就只好装睡,过一会妈妈也睡着了,我就眯着眼睛偷看我的白男神。
家里每年也会自己包包子和饺子,听到可以玩面,这我就非掺和不可了。由于技术不佳,奶奶通常只会给我一小团面,不会让我“掌握大局”。
我就拿着那一小团面揉啊擀啊玩上无数次。有一次我用面捏了几个小人,自己心里暗暗打主意要送给老家的姑爷爷姑奶奶,就偷偷把没弄熟的面人放在袋子里藏进抽屉,结果后来忘了这件事,再拿出来已经长毛了,只好不舍而又嫌弃地丢掉。
有时候自己也会包几个包子饺子,但是通常做得很丑还露馅,包几个就没兴趣了,我妈会把我包好的做上记号,蒸熟了拿给我让我吃。还夸我包得好。
蒸东西的时候去厨房会有一屋子的水汽,厨房里有好闻的面的味道,空气也膨胀了,出厨房关门的时候要用下力。
除夕那天要进行大扫除,然后爸爸贴春联,我帮他撕胶带,通常一切打点停当之后姑姑姑父带着大我十几岁的哥哥,大伯大妈带着大我八岁的姐姐来了。
那时候我还和爷爷奶奶住在老房子里,小时候觉得房子真大,可以从门口跑好多步才能到最远的厨房,现在再去只觉得促狭,连沙发都躺不下我了。
我最喜欢姑姑,因为她很和善,她一来我就朝我爸大声喊:“你姐来啦!!”所有人就大笑,他们看到我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板凳上也会大笑。
姑父喜欢逗我说要把我卖了,所以我有点害怕他。大伯大妈烧菜特别好吃,像酒店里一样好吃,他们就帮着妈妈和奶奶一起做饭。
中午饭一般吃得很简略,因为要留着肚子给年夜饭。那时候不流行智能手机,大人就在屋里搭起圆桌聚在一起搓麻将,我和哥哥姐姐在客厅打扑克或者玩五子棋。麻将洗牌的时候哗啦啦的响,我就跑过去把屋门关上。
哥哥姐姐还会陪我打泡泡堂,那时候最爱的游戏。或者是跟着他们到楼下租影碟的地方花上几元钱带回来几盘电影一起看。
那时候我很小,哥哥喜欢捉弄我就抓着我的脚脖把我拎起来,我就尖叫着笑着求饶,他一把我放下来我就猛跑上好几层楼躲着,但其实哥哥和姐姐已经笑着进屋开电脑了。
有时候我觉得电影无聊就跑到麻将桌那边,但大人们说在后面看牌会输,我就帮他们倒茶水。
晚饭前是最难熬的,我就和姐姐在楼梯上玩剪刀石头布,剪刀赢了走两步,布赢了走五步,石头赢了走十步。通常都是我先到终点。现在想起来,姐姐陪着我玩这样幼稚的游戏也是相当有耐心了。
有时候姐姐会牵着我去街上逛逛,小卖部门前堆了“礼品阵”,还有各式各样卖炮的,满世界都是欢天喜地的音乐和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年夜饭前会煮些汤圆,但我还没吃两口就会被叫去摆碗筷。每个人都去端几个菜上桌,哥哥姐姐拿杯子,桌子很快就摆满了,通常凳子会不够,所以要去各个屋里把所有的凳子都搜罗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就能听见东西南北、远远近近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好像在催促着人们:开饭啦!
大家开始吃年夜饭啦,每个人都举杯,连我这个小孩子也被允许喝点酒。觥筹交错间,大伯和爸爸脸都喝成了深红色,妈妈、姑姑、奶奶她们也都高兴地拉着家常,每个人都说着吉祥话,热热闹闹的声音盖过了绵延不断的鞭炮声。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姑姑和大伯一家都回家看春晚去了,家里就把瓜子水果准备好,边看边磕,垃圾桶会被慢慢填满。当时觉得春晚的每个节目都很有趣,小品相声特别逗,歌舞的时候我就伴着音乐满屋子乱跳舞。
当时春晚的固定期待对象是本山大叔,每次一上台我就会激动地尖叫着通知所有人:赵本山!赵本山呀!
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就会很困,奶奶教我把花生夹在眼皮上会比较清醒,实际上耷拉在我眼皮上没什么效果。
有时候大家熬不到十二点或者听不到春晚的倒数还有新年的钟声,我就觉得特别特别遗憾。
零点的鞭炮也是一定要放的,那是此起彼伏的炮响催得人心里痒痒。每年都是我爸放,有时候我爸去上夜班也会把他叫回来放个鞭炮再走。
其实我很怕炮响,一般都捂着耳朵,但总觉得放一下才有气氛,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万籁俱寂。
大年初一一醒就跑去洗漱,边洗漱边想拜年的时候说什么贺词,我不喜欢跟别人说的一样,也不喜欢每年说的都一样,所以通常要想好久然后去找爷爷奶奶作揖拜年。
他们会笑着祝我学业有成然后把红包塞到我手里。小孩子乱玩一通,大伯和爸爸喝了酒就去睡午觉,此起彼伏地打呼噜。
初二去姥姥姥爷家。那时候过年几天还会下雪,暖气开的很足,我必须把我妈给我穿的五件衣服脱掉三件,以免汗从头顶流到脚踝。
因为我也不想对每个人说的贺年词一样,所以又要想上半天。舅舅和姐姐喜欢逗我,弟弟总是吃的很多,所以慢慢的脸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
吃完饭我就静静地等着姐姐或者弟弟提出要去森林公园玩,因为他们常被允许玩而我常被束缚着写作业,所以他们一提出来我就附和,我妈再怎么阻止一干亲戚也会帮我说话。
森林公园里大抵是些有奖投沙包、套圈、卡丁车、划船之类的游戏,因为我很少去,每次去简直开心坏了,真是天堂啊!
之后几天一直在家呆着,经常看见外面的小孩放炮,但一天一天觉得某种气氛在淡下去,家长也一天一天催着让写作业。
到初六清晨会被外面商店遥远的炮声吵醒,混沌着翻个身想继续睡着,但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年要过完了。
也唯有盼着元宵节这个“年”的“回光返照”在开心一把,放个假。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越长大过年的气息就越淡了,对于春晚大家也随着本山大叔好几年的沉寂换成了期待老公们,好多节目不好笑了,过年大家也没法放鞭炮,就坐在家里刷刷微博,抢抢红包,也未必等到午夜就去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还是觉得小时候过年最有年味,期待新年的心情也无比激动。不过想想,氤氲在水汽里的新年已经是格外遥远了。
汪!说的有点沉重了,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新年快乐,狗年一起旺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