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说——寒露

一场秋雨如期而至清刷掉了前几日的热气,空气中难免充斥着冷气与湿气,雨下不停风,风吹不断雨。周围的几个人也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惹上了感冒,不得不去把窗子关上,窗外的叶与枝沐浴在风雨中,猛然间才意识到秋天的颜色已经被染的深邃了。

秋夜已克制不住自己冷薄的性情,让凝霜淡冷瑟风整夜的吹着。对于穿衣一向模糊随性的我,在寒风里也本能地立紧衣领。即便是前日里最繁闹的街区,人影也略显单薄。每个人都自顾自的埋头走着,以求能避开一丝的冷风。两两成对的情侣们在人们视野边角紧紧抱成一团,规避着看不见的恶意。连天上的圆月,都不敢再用皎洁来形容,可以清晰的看见它的表层像蒙了一层灰。那灰,也许那是薄薄的云,也许那是淡淡的烟,也许那是寒露下催泪折伤的相思叹气。

如果稍微留点心思,很容易揣测出寒露与白露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性。简单的直译寒露这个节气意思就是这个时候的气温是远低于“白露”时节的。虽然白露与寒露中间仅仅只是间隔了一个节气,却像是两个极点,一个是清彻的凉意,另一个便是无言的寒素。

白露意味着天气从炎热走向凉爽,暑气还在这片大地上苦苦挣扎,昼开始渐渐的把舞台时间让给了夜,昼夜的气温在高与低之中上下波动,每天清晨还可以看见露珠晶莹闪光。那么寒露节气则是标志着天气由凉爽向寒冷过渡,露珠寒光四射,凌然无声。凉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极。寝室几个汉子也在不敢光着膀子过日子。这是一个多绵雨的时分,最怕出门的时候,倏然刮一阵冷风,骤然发力,草叶树木被吹的呼呼作响,指着腰间和脖子里窜,让人不禁缩紧了脖子,顷刻寒意便布满了全身。

寒露有三候。

一候鸿雁来宾。在蜀地,向来是很难看见群群大雁排列整齐向南远飞,但偶有零星的碎燕,一点一点的闪过空去,也足以给人偌大的惊喜。那黑色的圆点汇成一道洪流,构“一”,构“人”,在苍穹的背影下掠飞过华夏的大江南北。

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作为一个真正的粉丝,看见这个蛤字竟有了莫名的膜意。

深秋时分,雀鸟或多或少的隐去了往日里的踪迹,可在国土之滨却涌现出林林总总的蛤蜊。人类在解剖食物的时候,偶然细查到那蛤上的花纹及与群鸟是极其相似,同样是身揣美味,便把它当做是雀鸟的化身。这种想象力,从熟知的神话故事到神乎其神的英雄传记,我们都能找寻出一些痕迹,古人企图用自己的智慧去破解这片未知的世界。

三候菊有黄华。霜降是凉秋的始头,一片白色就打满了整片土地。宛如一个引子,让沉睡许久的菊蕾,骤然开放,一扫百花开尽万物枯之后的落寞与萧索。我讨厌世人为它套上所谓君子所谓散人的虚名锁链。菊花只为应秋而来,送秋而去。灿烂的金黄,是菊花的颜色,亦是秋天的颜色,火红似燃烧绽放着,让秋雨秋风引来的寂寥愁绪,散落成灰,招来声声惊叹。所以有心的人避落在花蕾下,收集下凋零的菊花。几经烘烤风干赋予其全新的生命,亦为花亦为茶。

为茶,去掉了象征性的长条花瓣,留下深色的花蕊围边抱紧成团。一大包的菊花茶也要不了几块钱,一包菊花差不多能喝完一个季度,给所有人都有了品尝秋天滋味的机会。

也不像其他的茶类,有框框条条的冲泡步骤。一杯沸水冲之,但见那杯底干枯的花儿被水波掀起巨波翻滚。在水的浸润下,挤挤挨挨地浮上水面。霎时,一朵朵淡黄色的菊花在水中绽放,或深或浅,缓缓舒展开蜷缩的花瓣,渐渐变得得饱满润泽。一种岁月的流光在花上流转,平凡乏味的白水成了花开的圣地。

趁它还未凉,掷下几枚冰糖,拿着杯子摇晃沉淀几下。对着杯子,轻轻地吹口气,让浮动的热气停滞片刻,把盏轻抿,一丁点一丁点地摄入嘴里。那干燥的嘴唇触碰到了茶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抹多的茶水便能顺着纹路,浸湿整张嘴唇。那不浓不淡的清香,不声不响地把控住所有的味觉。暖流顺喉而下,片刻便达肺腑。莫名紧绷地神经瞬间也就松弛,那些计较缠人的琐事也瞬间释然。即使一杯茶倾下入肚,可那醉人的芬芳依然在舌尖齿根萦绕,透着清幽的雅香。一瓣成花,一瓣为茶;入眼的是秋天百花凋谢后肆意奔放的黄华,入嘴的是秋日万物沉沦下润物无声的清香。

秋风是一阵一阵的袭来,让空气保留不下绵软的水汽。干燥的气氛让人也变得焦躁不安,所以炖一锅莲藕排骨汤来清心润燥吧。

大抵所有的汤类,这是我最喜欢的搭配啦。那白藕与大排一并炖进锅里,混杂在一个锅里,一把大火温匀着。大概都是淡色的食材,那汤向着极致的浓白转变着。没有其他的搭配多彩多色的扎眼,藕与排骨相互接纳、相互渗透,就看见那蛋白质溢出的白沫在汤面翻滚着,清淡的汤水慢慢变得浓稠起来。成就了一碗秋日最好的美味。

一碗浓浓稠稠的汤汁摆在面前,没有人能抵御住那种刚出炉最浓最密的汤香。不需要太多的前奏,端起来就是一口,顿时齿颊生津,汤裹着暖流布满了全身。夹一块藕块送进嘴边,牙齿轻轻一触,便完成了解体,能清晰的看见藕洞的四周还透着几道绵长的细丝。对啦,夹的时候务必小心,那粉嫩的莲藕经受不起折腾。再品一块排骨,轻轻一捋,肉和骨头便分了家。两三口便嚼烂成渣,没有丝毫的肥腻之感。在汤火的酝酿下,那藕含着肉味,肉凝着藕香,那自带的清香脆甜也没有被咸味给泯灭。若是觉得少了几分意思,那就加一碟蘸料,辅以香油、辣油、葱姜蒜云云,让平歇许久的肚皮得以满足。

当然,像莲藕排骨汤这样的正菜,最好找几个一起品味。毕竟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起吃饭”,和无感的人一起吃饭,坐在一个高高正正的台子,虚情假意的说些客套话,你一杯我一杯敬过来敬过去,除了吃饭这件真真切切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似乎都成了累赘。一起吃饭这件事怎么说呢,就好像他不爱吃香菜,你刻意提醒厨师每道菜都别加,就好像他不爱吃羊肉,你迁就他换了家馆子吃饭,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改掉了自己吃饭的习惯。

有人曾不下数次的问我,大学里学做饭有何意义。其实只会做饭就足够了,做饭并不仅仅是一项技能、或为了生计或为了生活而被迫选择,它更是一种感情的表达。到头来,能够回趟家可以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做几个菜围坐在一起吃个饭就足够了,那是有一种不可明喻的体会。要是你有幸能遇见一个愿意为你做一顿饭的人,可以很容易知道你对他是多么重要,因为爱这个字可以随时说出口,可是饭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的,厨房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人间的世俗味全都混杂这茶米油盐酱醋茶里。吃饭是最有温度的一件事情,特别是这秋夜里,它可以温暖你的胃,填饱你的饥肠,更可贵的是能有一个人坐在你的对面与你一起吃饭,一起吹牛,现在是秋夜十点半,肚子有些倦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吃顿饭,养好这秋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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