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脚步匆匆的穿行在贫民窟阴暗狭小的窄巷中,身后菲菲脚步轻盈的风轻云淡般紧紧跟随着他,身穿的白裙没有一丝污垢,脸上分明洋溢着淡淡的微笑,却能让所有看向她的心怀歹意的男人心中一寒,全都忙不迭的移开视线。貌美少女与瘸腿流浪汉的组合看上去颇为奇异,但瘸子身材宏伟,眼神中凶光乍现,明显不是易于之辈,所以哪怕是某些自恃实力强大的地头蛇也终究是没敢动手,看着二人从他们的视线中远去。
突然,瘸子的目光一凝,骤然望向侧面一处被巨大广告牌遮挡住的阴影。“出来吧,你跟踪我很久了,”瘸子沉声说道。菲菲惊讶的望向瘸子视线所及之处,她什么也没能察觉到,没想到瘸子的感觉竟然如此灵敏。她的手指尖端有些许雪花渗出,连带着身体周围的温度都似乎变冷几分,但瘸子对此仿佛没有任何反应。
南十字星猫所化的紫色长袍青年叶思和仍穿着黑色风衣的郎恩并列而行,来到瘸子和菲菲面前。
瘸子的脸色微变,他刚才所感知到的气息分明只有一个,这往往意味着对方要不极善于隐藏气息,要不就是实力远胜于他。
叶思目光先是看向瘸子后背用青花黑布包裹着的物件,淡然开口道:“东西虽好,可惜你并不是它应有的主人,你会被它吞噬的。”说着,毫不在意瘸子目光的变化,将视线投向菲菲,“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上一次是在冰雪帝国首都冰雪城。”
瘸子恍然大悟般看向身后的菲菲,他还记得她说自己家住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雪,冰雪帝国绝对是最为合适的地点。
菲菲疑惑的皱眉道:“冰雪帝国?我来自那里吗?”不知道为什么,叶思身上的气息令她感觉很舒服,但在舒适感之余却也使她有着一份异样感。
叶思有些惊异,“你,你不记得了?”
“她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菲菲,”瘸子解释道。
“是这样吗?”叶思点点头,而后他把视线转向瘸子,“我和这位郎恩先生想加入你的团队。”说着,他的余光瞥向郎恩的方向。
郎恩点头,开口说道:“我叫郎恩,是一位吟游诗人。”
“呵,笑话,真是笑话,”瘸子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那是一种无声的讪笑,“我的团队可不随便收陌生人,因为毫无信任感可言,关键时候很有可能会毁掉我们所有人的命。而且,吟游诗人,没有一个不是阴险狡诈的老狐狸,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我见过太多。你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而他,绝对不行!”
郎恩的表情变了,他刚要张嘴争辩,却被叶思的话打断。“我知道你想去哪儿,帝国与冰雪帝国之间的虫洞处。但我猜,你一定不知道那里现在的详细情况,因为所有消息都被官方严密封锁。”
“你知道?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瘸子的表情微变,面前的二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先不提他看不透的叶思,单是吟游诗人郎恩,他就有所耳闻,近年来越来越稀少的吟游诗人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自称新时代的吟游诗人将古老的规矩抛之脑后,芸风帝国四大恒星系都有留下他的足迹。不过他的声名却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过街老鼠,这全都归功于他那颗欲求不满的心,见到个好看的女孩子就要疯狂追求,最后吓跑了所有人。
如果是平时,他见到菲菲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展开攻势,但是自从遇见雨之后,他的心似乎完全被其填满,虽然菲菲有着不俗的华美容颜,和雨比起来却不可同日而语,初见雨时,他就知道自己完全被那份清纯冷艳的洁白所感染,他的心从来不曾像那般激烈的跃动过。他了解自己终于遇见了那个足以追求一生的女孩。所以,此时的郎恩只是静静的伫立在叶思身边,完全没有去看菲菲的意思。
叶思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怀着的仇恨,在星泠星系你失去了挚爱,我可以提供给你机会,复仇的机会。”
“你,你怎么知晓,你是谁?”瘸子的脸色转瞬间变得铁青,他咆哮着就冲上来准备钳制住叶思,完全不像瘸腿的模样。
叶思微不可测的摆动身躯,已是从瘸子的手中滑出,“星空记录秘密,我知晓很多事,星辰铭刻愿望,也会实现愿望。”
“想让我接受吟游诗人也可以,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郎恩急切地询问道,瘸子看向他的眼神怪异而冷漠,那已然不是简单的仇恨可以形容。
“我要在郎恩的灵魂上留下一道封印,只有他的生命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才能放心将生命交给一位吟游诗人,”瘸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郎恩有些迟疑地看向叶思,瘸子的话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将包括生命与灵魂在内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交给面前之人,毫无转圜的余地。
“相信他吧,”叶思点头,而后他的声音在郎恩的脑海中响起,“这是你的机缘,你不是想要做新时代的吟游诗人吗?把握住这个机会,未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郎恩沉默着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挣扎,他想起先时叶思所展现的实力,想来他的话是足以令人信任的。他知晓自己并不是个有天赋的吟游诗人,自称为新时代的吟游诗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看不惯那些陈腐古板的老古董,另一方面实则是因为他知晓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到那个境界。神祇,一个多么美好的名字,然而,那是不属于他的梦幻泡影。
瘸子的嘴角微微上扬,身形轻动,势大力沉的一掌向郎恩的胸部拍来。郎恩吓了一跳,刚想要躲闪,却被叶思钳制住身体,动弹不得。郎恩有些害怕地闭上眼睛,但看似凶猛的一掌等真正落在他的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力量,只有一股冰凉的寒意侵入他的体内。郎恩知晓,自己的灵魂上已经多了属于瘸子的封印。
“走吧,现在我们已经是兄弟了,”瘸子淡然开口道,说着,他跛着脚向前走去,“既然有新加入的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要请客,一起去酒吧喝几杯?”他的语气虽然看似是在询问,但却从中传达出无可辩驳的强硬。
叶思手掌微微用力,拉着陷于呆滞中的郎恩跟上瘸子的脚步。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菲菲身上,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菲菲很美,美得惊心动魄,和雨的华美纯洁,神威凛凛截然不同,菲菲的周围环绕着的是极寒的冷冽,恬淡优雅若冰雪之皇后。
菲菲感受到叶思的目光,偏头向他看来,一双赤棕色眼眸澄澈纯净,没有夹杂丝毫的烟火气息。叶思向她微微一笑,而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你知道些什么吗?”菲菲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似空谷回声,摄人心魄,“不要否认,我能感觉到。”
“不愧是,”叶思开口道,但似乎是察觉到不妥,转而道,“何必强行作出选择呢,等时机已到,你自会明晰一切。不过到了那时,就是你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了。我所能做的,是帮助你成功到达那个分歧点,而那之后,就不是我能够插手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菲菲若有所思地点头,“你的身上似乎也笼罩着许多秘密,气息杂乱混淆,我看不清楚。”
“当你分辨不清全貌的时候,何不跳脱出惯常的角落在试试呢,”叶思道,“只要你自己相信,那不管有多匪夷所思,一定是真实。”
不甚明亮的霓虹灯映照下,一张白纸上书写着四个斗大墨字:奇点酒吧。纸张已经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陈旧而泛黄,但笔走龙蛇的墨字依然崭新如故,没有丝毫褪色。
奇点酒吧内,四人围着一张小桌仰头痛饮。瘸子抱起酒瓶,不过数息之间,满满一瓶烈酒已经全数进到他的腹中。他似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这种普通的酒实在是没意思,真想念玉鲸白齿啊。”
听见这个名字,菲菲眉宇间不由自主地显现出一丝忧伤,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