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是一个互相为难的过程,不是我们为难别人,就是别人刁难我们。
01
每个人应该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青春,那是一段被排挤被孤立的时光,一个人倔强的行走,摇摇晃晃,和自己对话谈心。
下午的时候何胖问我有没有青梅竹马,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写了太多感情方面的文章,所以他猜我真的有这回事,我笑了笑,回道:"虽然我也很想有,无奈天不遂人愿啊!”
怎么说呢,我小时候过得比较孤独,老家那边没有像我这么大的玩伴,几乎没有同龄人,等到长大了又比较孤僻,初中的时候可以说是异性绝缘体,读了三年班里的男生都不会记得有我这号人,嗯,类似这样......等到了高中,尝试过做出改变,改变的原因是因为初中独来独往惯了,写毕业留言的时候大家纷纷说我不好接近,在她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整天伏案写字的人,看完千篇一律的留言后我不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尝试变得活泼点,什么集体活动都尽量参加,多与人交谈,多笑,但其实改变的过程最痛苦,笑多了别人说你假,不笑说你高冷,活泼点别人觉得你爱出风头,收敛点别人觉得你闷葫芦,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一段时间,怎么做都是自己的错,怎么努力都挤不进别人社交圈,到最后,那点勇气消耗完了,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周围的人三五成群,就只有你,仿佛成为了一个异类。
曾经有个朋友说过一句话,我很是喜欢:小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样去讨人喜欢,所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和我玩,当我长大,懂得怎样去讨人喜欢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不去讨人喜欢。
做自己很重要,但有时候做自己就注定了没朋友,学不会左右逢源,你就注定混不开。
02
高二的时候,我们班转过来一个姑娘,叫张菲菲,她长的很瘦,听说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在我们还穿外套的时候她已经裹上毛衣和毛裤了,她最开始是不被大家注意的,因为成绩不好所以坐在最后一排,有一次学校评选助学金,她递交了申请书,当她拿着申请书上台念的时候,全班忽然哄堂大笑,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白色裤子上的那一抹鲜红,男生们指指点点,她一脸窘迫,耳根子都红了,坐在第一排的班长吴志祥看不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了她,她围在腰间,班主任示意她继续念下去,整个过程我都没专心听,我只知道她家徒四壁,父亲瘫在床,母亲在超市上班,家里还有个7岁的弟弟,还没有上学。
打那以后,就不断有人拿她打趣,那时候贴吧论坛盛行,她的糗事在全年级传的沸沸扬扬,她一下子红了,却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红后不久,就被人找了麻烦,住在我隔壁寝室的花花是班长的女朋友,不知听谁说的,张菲菲和班长走得近,外套门事件之后两人还加了qq,晚上聊到半夜,班长的外套被张菲菲洗了之后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花花认识几个学校外边的混混,带了人去教室堵她,我和嫣然在走廊外瞥见了张菲菲低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花花要扇她巴掌的时候嫣然冲了进去,花花脸色铁青“是朋友就当没看见,今天谁也别替她求情。”
“要不算了吧,谣言不一定是真的。”我走进去,看见张菲菲的裤腿破了一个大洞,膝盖往外渗血。
“苏安,我翻脸了啊。”花花冲我吼。
我没理她,径直走过去,回到我的座位,嫣然也坐了过来,不一会儿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花花也不好意思再耗下去了,骂了一声:“下回再收拾你,妈的。”带着几个黄毛气匆匆走了。
我看见张菲菲艰难的扶着桌腿站起来,满脸泪痕,我递过去一张纸巾,她没接,只是说了一句毫无温度的谢谢。
那个时候我领教了人心残酷,但是还不懂一个人究竟到什么地步才会彻底崩溃,却没曾想这就是压倒张菲菲的最后一根稻草。
03
由于张菲菲都不被大家喜欢,助学金投票的时候没人选她,班主任见她实在可怜,破格向学校申请了三等助学金给她,拿到钱的那一天,我看见张菲菲往小操场去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脚上的帆布鞋都开始泛黄,她蹲在草坪上,小声的啜泣,肩膀一抖一抖,我和嫣然也被花花孤立了,我想过去安慰她,可是我的脚却一步也迈不动了。她的胳膊上系着一节白布,在夕阳的余晖里刺伤了我的眼睛。
张菲菲的父亲去世后,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无趣,调侃道“没有张菲菲的日子还真是无聊啊”,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总像被针扎一样,很久很久都喘不过来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对她格外愧疚。
一周后张菲菲重回学校,整个人更瘦了,像张纸片,眼窝也深深的陷下去了,她的同桌把桌子挪到别的地方也不肯和她坐在一起,嘴里喊着“晦气晦气。”
那是张菲菲第一次发火,她踹翻了同桌的桌子,边哭边骂“你干净,你爸死了我嘲笑你,你做何感想?来啊,整死我,你们都想着我死。”
她拿起一把圆规,重重的划过自己的胳膊,一遍又一遍,血丝一道道呈现,教室里的人都害怕起来,躲在一旁,花花喊道“快去叫班主任啊,有人疯了。”
“是,我疯了。”张菲菲又拿起圆规重重划在自己的脸上,我终是不忍,和嫣然上前夺过来她的圆规,班主任来了后,她瘫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流泪。
这件事后张菲菲就休学了,她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脸上、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我看她不便帮她一起收拾,她忽然开口说话:'谢谢你,苏安,离开挺好的,我终于解脱了。”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指着她的脸问了一句:会不会留疤?
她的语气很无奈,又带点释怀:谁知道,管他呢。
张菲菲在我们班一直是弱者,她的命运,她的家庭,都不公,她或许曾经反抗过,可是仅凭个人的能力太微弱了,后来她就放弃了。
毕业的时候张菲菲也没有来拿毕业证,毕业照发下来的时候有人发现左上角有一个p上去的张菲菲,长头发,齐刘海,还是笑着的,那是她这进所学校后照的第一张登记照,恐怕也是最后一张。
踏入社会后,我在拥挤的格子间上班的时候,也有过一段被人孤立的时间,从卫生间到茶水间,甚至打卡机前的排队,总有人避着我碎碎念,我一转过头去声音就停止了,或者我买了零食分给她们吃的时候,她们会像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吃饭的时候我问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啊的时候,她们彼此对视笑了笑,说:这儿有人。
直到我吃完离开的时候,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着的。
那一瞬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成了第二个张菲菲。
04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被孤立的原因,不过是年会上被夸奖了几句文案写的好,她们认定了我爱出风头,所以对我敬而远之,就连一开始和我交情不错的小可也疏远我起来,我问为什么,小可说:你总要明白的,人心就是这样,你不要怪我,我还有事情要拜托她们,所以只好和她们步调一致。就像学校里一样,总会有一个人是拿来被取笑被疏远的,对不起啊安安。
这番话让我想起了张菲菲,是啊,就算没有她的出现,也会有李菲菲,王菲菲。
我辞职后在班级群里找了很久张菲菲的qq,问大家都没有人回应,只有班长的一句:现在都玩微信了,qq都废了。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对张菲菲表示愧疚,因为在她最困难无力的时候我没有去拉她一把,没有选择站在她的这边,没有给她一个拥抱,哪怕与全年级为敌。我对她就像小可对我的愧疚一样,不过我对张菲菲的是真心,我不知道小可对我的愧疚是不是也是真心,我也懒得追究了。
有一天我在微博上搜到了张菲菲,头像是她本人,脸庞消瘦,黑眼圈格外明显,脸上有道淡淡的疤,像拉链,又像蚯蚓,弯弯曲曲的覆盖着。
她的微博空空的,就只有2012年发过的一条心情,也就是我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内容如下:
听说世上有两样东西是不能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