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师生涯(日记摘录2):难说再见

2000年7月22日,北京十一学校本学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我决定辞职的一天。

晚上,同往常一样上网,同时开两个窗口,一个是www.5460.net,另一个是helloclass4.alumni.chinaren.com,都是同学录,这是与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同学和学生交流的场所,已经成我了近来上网的必到之处。这里有我童年的好友,有我大学四载的同窗,有把我作为他们朋友的我的学生;有我曾经为之努力、为之骄傲的班级,也有把我作为他们中的一员的我和我的学生组成的集体。

进入学生的同学录,只见上面我的名字已经从"管理员"的位置消失,同时旁边还附着一句话:"百队杯又输了:3:5。老杨,你去哪里了?再不来的话,我们不仅要把你从管理员轰下来,还要把你从这里踢出去!"

真的,我还真忘了,这几天正是学生们踢百队杯的日子。明天是百队杯的最后一场了,孩子们输了两场,肯定出不了线了。我曾经答应他们做他们的教练和领队,但现在……

发了一张贴子,向孩子们解释了一下: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来北京旅游要陪;有一项北京市的比赛要组织;学校还有会要开……当然这都是实情,但我却不能说,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要走了,要离开他们、离开这个校园了。

第二天原定是陪哥们儿去长城的。但走出校门,却总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哥们儿了解情况,拍拍我的肩膀说算了,你去看学生吧,我自己去长城。我无言。把他送上车,赶往农大。

时间还早,先在高教书店看了会书,然后徒步走向农大。天气很热,也没有什么能遮阳的东西,就这么茫茫然地在阳光下走着。明天就要去新单位报道了,而我今天还在参加学生的活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这么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等了一会儿,孩子们陆陆续续来了。看到我在,先是几句欢呼,然后就是埋怨。我当然狡辩了几句,他们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人渐渐到齐了,几个啦啦队员照常找我要钱买水,照常是一番理论之后我还得把钱拿出来,照常是打打闹闹地作上场前的准备,照常是开着某个男孩子和某个女孩子的玩笑……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我也一样——一边和学生开玩笑,一边用眼睛巡视着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球赛开始了,我和两个替补连同几个女孩子在场边观战。此时才想起忘了带相机。对手实力还是比我们强。一个小时下来,我们又输了。孩子们自然有些失望,不过原本期望值也不太高,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的情绪就上来了,向我提出要一起出去玩。我今天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很快回去,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体育馆打球。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农大,乘公共坐地铁杀到育英学校体育馆,一路上所经之处鸡犬不宁。一进体育馆,很快就把剩余的所有场地都占了。大家一拥而上,乒乒乓乓,你来我往,倒也乐在其中。我坐在一旁,看他们玩儿,想着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带着这些人象今天这样无忧无虑的玩耍,心头有些酸酸的。孩子们哪里想到别的?和我叫板打羽毛球,我一个打他们两个连做了三轮庄,被他们轰了下去。体育馆的老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我带学生来了,笑着问我:你怎么一次比一次带的人多?下次是不是把一个班都拉来呀!我冲她笑了笑,说:以后可能就不怎么来了。旁边一个孩子听到了,接过话头说:“就是,我们就要初三了,哪有时间呀!老杨,等我们中考完了,我们真把我们班都拉来,好不好?"

———————

【老杨原后记】: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文章没有写完,我后来也竟忘了。今天整理资料才得以发现。察看日期,文章写于2000年8月4日--竟然半年了。

文中写的那天最后是带他们吃饭,吃到很晚,然后就各自散去了。记得写文章的时候以为那次是最后一次了。谁知半年来我终未能守住寂寞,类似的事情不知又做过几回,总之是不少。但那一次的感受,终究有些不同。

本想把文章补完,但无从下笔。想起当时的心境,竟然还有些酸酸的。

2001年2月12日,星期一。学生开学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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