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粮食,给我婚礼,给我星辰和马匹,给我歌曲,给我安息。
——海子
月亮下种麦的父亲身上流动着金色的汗珠,我坐在家乡的枯井旁吹着家乡的风,看着家乡的云。草垛上的你收聚翅膀睡在月亮下,静静地注视着远处扛着锄头回家的亲人,你的眼角挂着刚刚流过泪的污渍,傻傻的捏着衣角憨笑。月亮这个时候似乎并不忧伤,我看到月亮下一共有四个人,穷人和穷人的儿子,富人和富人的女儿。
我坐的这口井是祖先为后代挖掘的井,它涌出的一切不幸都源于我家庭中幽深而神秘的传统。这个传统从我爷爷的爷爷传到了我的父亲,再过几年就要传到了我的身上。我每天傍晚都会坐在那里,看着巨日沉隐,看着泥沙相合,狂风奔起。我自以为在这个地方伴着雨天雨地哭的会更加动情,可谁知道贫瘠的茅庐里坐在遮蔽爱情,遮蔽未来的人,他们让我只能够想象。
恋爱在雨水的冲刷下印满了红铜制作的兵器,静静地躺在山谷。我把谷中的野花当做你我一夜喜诞的酒杯,把野花包裹的山谷当成彩色的屋顶,更是把你当做捧在手中的野花穿上了新娘的衣裳。雪一片片的落下,你随着风声从我的指尖溜走,我低着头躲进了自己构建的黑壳。我的脑袋成了我的整个宇宙,我的脑浆成了戍边的卫兵,我的呼吸好像只是证明有花香残留。
村内又响起了老艺人的二胡声,音声呜咽,像是月宫中砍树的吴刚,又像是只身打马走过草原的浪客。云,在这个时候悄悄躲进了你的心房。你家中明亮的门遮盖了爱的贫穷,风吹过,门口的兽皮绿了。我的母亲用肉体盖住岩石,盖住骨头和贫穷,山腰上辛苦劳作的父亲像是安静的水映在了天空。母亲搬来矮凳坐下,手中摘着谷物,眼神却落向了远处发呆的我。此时的我正脚踩黄昏张望着本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属于他人的苍老。二胡声停了,花朵像是柔美的妻子陪在我的周身倾听我吟咏的诗歌和文章,满地落难的精灵坐在了母亲肩头,笑个不停。
我跪在母亲面前乞求,母亲满眼泪光。她捡起一簇金黄的麦穗放在了我的手中,我闻着粮食的香味,闻着母亲手指残留的泪痕,我的心碎了。天上的云一片也没有留下,像是我永恒的悲伤换了道风景,我最后娶了那个我只见过两面的新娘。
夜晚,我的悲伤落在了床脚,在我手能摸到的地方,床脚变成了成堆的黄金,床板幻化成了大鸟拖着我的躯体翱翔。我从黄金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一枚松鼠的肉体般苦涩的雨水就是我的形象。,我在我的肉体中提顿了片刻就昏昏欲睡了。
清晨我躺在了墓地,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我的手指捏着山谷中的那株野花像是十根冻伤的蜡烛,在属于我的泥土里生长。村里又响起了我结婚时一样的音乐,我知道雪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