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月,便是二月。过了二月,便是三月。日子一月月堆叠,忽然之间便到了十二月。悄无声息地划了一个句号,一切却好像刚开始的样子。当我还在习惯二零一六这个称呼的时候,二零一七已经无声无息地靠近,逼着我去适应它的一颦一笑。蓦然回首,二零一六已在灯火珊阑处了。
十二月是二零一六的休止符,大大地写一个句号。它不动声色地画出一个圆,轻阖上二零一六的门扉。那深深庭院里,也曾有过三月春风吹绿江南岸,也曾有过人间四月天,还曾有过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曾记否,千里莺啼绿映红?曾记否,绿树成荫子满枝?曾记否,人闲桂花落?曾记否,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每一个季节都是满满的,为什么到了此刻又空空如也?记忆里似乎不曾装过春夏秋冬,不曾看过草长莺飞,不曾经过暴风骤雨,不曾沐过冬寒料峭。那些季节里最深最浓墨重彩的画面又落在了哪儿?是十二月的庭院里吗?如果是,趁我还未出门,是否可以一一捡拾?
从一号看起,慢慢地想,慢慢地回忆,始终拾不到春花秋月。时光是一把锁,锁住了曾经最轰轰烈烈的季节。那锁,没有钥匙可开启。记忆里临摹千遍曾经的绚烂,再也画不出那时的春暖花开。原是季节如花,时光是水,花自漂零水自流。
可我为什么就听不见一点动静呢?外面的机器在嘶吼,过往的车辆在咆哮,唯独没有季节的声音。远山静立如昨,天空广袤如昔,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十二月却告诉我,一切早已不同。以前,它们属于一月,属于二月……,属于所有我所知道的月份。此时此刻,它们却单单属于十二月。十二月,一切都是肃杀的,它们的脸孔也愈加冷峻。哪有什么艳若桃李,从来都是冷若冰霜。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谁能懂得季节的悲哀?谁能懂得万物的哀怜?一路匆匆,看过春花似锦,见过夏花绚烂,赏过秋叶静美,却始终不曾见冬雪纷飞。以为,那还远,就像是南北极一般的遥远。却谁知它只是不曾问候南方的山山水水,早已在北方银装素裹。
风凉了,阳光也冷了,恍然已是深冬。冬雪雪冬小大寒,刚过了冬至,空气中就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不知谁的手操控着气温的变化,只知道风更凉了,水更寒了。行走在其中,踏满地落叶,看杉树红了眼眶。还记得夏日那枝头满满的绿,洋溢着生命的气息。那样蓬蓬勃勃的生机,招摇出十万里江山的郁郁青青。日日从你身旁走过,却不知你何时换却绿裳,着了一袭红衣。
一切都这样悄悄地改变,十二月悄悄地落了帷幕。屈指可数的日子,亦在分分秒秒的流逝。我来得及祭奠前一秒,却来不及祭奠这一秒。我想拼尽全力去争夺这最后的分分秒秒,却发现无论我动作如何的快,总来不及争,来不及抢。原来,在时光面前,我永远是个输家。一如春花必然凋零,秋月必经圆缺。
任何人都是输不起的,又不得不甘拜下风。时光把我们左右,给予我们缤纷的四季,又把四季一一收回。人在季节里流转,如同坐着旋转木马一般,转的欢快,又永远无法追赶得上它的脚步。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行走在漫漫风雪路上,任足迹为岁月的烟尘所掩盖。
如果人生是一场修行,那么这是一条最孤独的路。我们踏着红尘烟火,听见人声鼎沸,看见灯红酒绿,始终不能找到一个人替换。那条路,如同月份,必须从一月开始,必须从十二月结束。十二月一轮回,或许只能策马啸西风。
扬鞭马蹄急,尘满面,鬓如霜。一生风尘谁拂?唯有一声长啸!十二月如佛,低眉敛目,不为所动。可知我心悄悄,百转千回?
佛度有缘人,十二月可会度我?但见万里层云日残残,萧萧风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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