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ut”这个英文单词很难找到恰到好处的中文翻译。
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大抵指一种怪异的品味,只有少数剑走偏锋的小圈子才会喜欢,而且还会深深地迷恋追随。
而20世纪末最著名的cult片导演,非大卫·林奇莫属。其人不仅喜欢拍一些畸形的人物、社区,而且每部作品都有一种或低沉或华丽的变态美感。
《象人》,是典型的大卫·林奇式电影作品。
影片中的男主角,其母亲怀有四个月身孕时途经非洲,遭遇野象性侵,由此生下身体严重畸形的他。硕大变形的头颅,扭曲的眉眼,嘴角严重下斜,右肢巨大,全身遍布肿瘤,因此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躺着入睡。他被马戏团的老板发现,被迫表演,唤名为“象人”,展示畸形的身体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和窥视欲,成为马戏团的摇钱树。
而后,在经受一次重度的殴打后,他患上重病,住进医院。在医院里,主治医生对他关怀备至,并试图帮助他从马戏团老板的管控下挣脱。
在医生的呵护下,他渐渐习惯了与人正常交往,开始穿整洁的小礼服,吃干净美味的食物,阅读措辞优美的诗篇。他与一名戏剧女演员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关系,并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去剧院看戏。
遗憾的是,一个无人看护的深夜,象人被心存歹意的守门人羞辱,并被迫在镜子里看到之前从未看过的如此丑陋的自己。他被马戏团老板再次掳走,重新回到马戏团。
生活再次被绝望充斥。
他孤立无援,在一次表演时,故意跌倒在地,无论老板怎样的唾骂和殴打,都不肯起身。老板震怒,将他与一群疯狂的野猴子关进同一个笼子里。
转机再次出现,马戏团里参加表演的其他畸形人于心不忍,偷偷联手帮助象人逃跑。
他逃回医生家中,看了最后一场戏剧,叠好了自己叠了很久的纸教堂,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平躺在床上,了结了自己跌宕的一生。
剧中的人们看到的是象人外表的畸形,剧外的我看到的则是剧中人内心的畸形。
对于一个思维正常,品行端正,但外表有严重畸形的正常人,有的人避而远之,有的人惊恐大叫,有人肆意羞辱,有人借此谋利。
象人的畸形是一面镜子,明晃晃地照出了人们的阴暗面。
这让我想起了08年奥运会的林妙可代唱事件。
由于唱歌好听的小女孩没有上乘的外表,组委会决定让另一个看上去甜美乖巧的小女孩作她的替身。
这是一个国家的态度。
举国上下,上到国家的权利掌控者,下到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都对外表不够完美的人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
尤其是畸形者与近八千万的残疾人群体,社会并未给予足够的人道主义关切。盲道上堆满了杂物,残疾人卫生间大门紧闭,残疾人专用电梯数量寥寥。
人们似乎觉得,外表残缺的人,并没有跟正常人拥有同等的获取幸福的权利。
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随着大众对残疾人和畸形者群体的漠视,人们越来越觉得,这一群体数量并不庞大,
“因为很少在大街上看到啊。”
人们振振有词。
他们不是数量稀少,而是不愿意去到公众场合暴露自身的残疾,遭受人们或怜悯或嫌恶或异样的目光罢了。
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常人,而非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