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頔塘
冬夜,梦回頔塘。
古镇,已是久违了,你还好吗?曾几何时,我漫步过頔塘桥,穿梭在小桥流水之间,与江南古镇的邂逅,最令人魂牵梦萦的,莫过于那段在此学画的时光。
頔塘河从禹迹桥下蜿蜒而过,被两岸的白墙黑瓦相拥着,荡涤着,唯余古朴与黑白二色的墨韵。河道宽阔,相比于乌镇、朱家角、周庄等古镇的小家碧玉风韵,頔塘河为此独添了一笔大气与豁达。在心的远景里,天地更宽,頔塘河也更加浩荡,是那“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豪气。一旁的慈云禅寺将佛教的真知倾洒入这一江水,随波浪将清风雅韵荡漾,滋养着这一方水土与人。无需多言,那种沁人心脾的高雅自会使人陶醉,从中领略一篇篇荡气回肠的岁月章回,感叹千百年时光的从容与旷达……
平日作画的小屋依水而坐,就倚在河畔,听頔塘河日夜的呢喃。拐过两扇木制雕镂的屏风,一见桌上已被墨水泼洒了墨韵的毛毡,便是平日作画之地。一块毛毡、一支笔、一砚墨、一碗水、一张宣纸、一扇窗,窗外是一条頔塘河。此刻,頔塘河与我如此接近,乃至任何烦扰都能在此时化入进頔塘河的波纹,随涟漪而散。古镇是喧闹的,但画室却是幽静的,笔墨纸砚就有如此大的魅力将一切浮躁拒之门外,留下一片祥和、一片心灵的净土。一执笔,开始谱写属于自己的山水写意。皴擦点染中,是春日的嫩绿与勃发,是夏日的青翠与厚重,是秋日的橙黄与深邃,是冬日的雪白与无言……一并将天地乾坤、四季轮回化入这支看似无奇的毛笔中。心有多旷达,画就有多高远。画室窗外,頔塘河缓缓流淌,流淌过春日的绚烂,夏日的蓬勃,秋日的萧瑟,冬日的洁净……隔壁茶馆的评弹声丝丝缕缕,随风伴着頔塘流水而来,也相伴我挥毫舞墨,是妙不可言的意境。頔塘水声,评弹声,街道上飘过的吴侬软语,都化入那支尽情挥动的秋毫中,一笔笔抹浓江南的诗情画意。每一笔墨韵深浅,每一笔枯湿浓淡,都在不厌其烦的调试中得出,甚至为此倾予十几分钟,仅为心中所念一笔。旁人视为痴,心中却是独有的淡泊。
最爱的还是雨天的日子。古街上“雨打芭蕉叶带愁”,頔塘河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古街上“莫听穿林打叶声”,頔塘河上“留得残荷听雨声”,便是极佳的烟雨江南。透过雕窗,几艘游船缓缓驶过頔塘河,听那吱吱呀呀的摇桨声,仿佛是頔塘河在烟雨中的低吟浅唱。屋檐上悬挂起一道水帘,敲打着青石板,也敲打着江南的古韵。听一帘微雨,就一隅残荷,聆一寺钟声,执一支秋毫,满屋的幽香拂韵,满溢至頔塘河上,消散俗世的心猿意马,随波荡涤风声飘散,渐行渐远,在远处的廊桥拐角处消失不见。江南的魂与神便也更鲜明了,恰似行云流水的乐章。此时,执笔在宣纸上描绘下最古朴、最优美的黑白二色,酝酿出“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情怀,真乃人生之乐事也!頔塘河畔的评弹,一曲终了。
梦境依旧,人何觅?临了了,化作痴人梦呓,散在了风里。江南的冬仍萧瑟着,这场与頔塘不期而遇的梦境邂逅,却着实在人的心底留下一片温暖、一点温存,但愿能够伴我度过这漫漫长冬,留待与頔塘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