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远处的天空泛起了一层白光,宣告着新的一天在开启。
赵景泽等人用完早膳,西戎的侍女就说西戎王已经恭候多时,要与其众人面见。
穹庐里,西戎王依旧像昨日那样,盘膝而坐于矮桌前,两侧站着两个侍卫,右后侧并排坐着一双儿女——贺川和月九儿。
“昨夜经过深思熟虑,我也不是不可以向你们借兵。只不过我要让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
西戎王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谋算的笑意。
“西戎王尽管说来一听。”座下的赵景泽皮笑肉不笑的危坐端居着。
西戎王说:“这第一条,我要你我两国的商路开放。”
众人闻言一听,没想到昨日还信口旦旦的西戎王,过了一晚上就突然答应开放商路了。
赵景泽那眉毛寻人不可察觉的轻轻一挑,说:“西戎王答应将商路开放,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西戎王把目光扫向松芝,道:“昨日这位姑娘说的确实有道理,昨夜族中长老们也与我商议了。士兵征战沙场,确实是免不了伤亡惨重,可若是助得太子重返中原,令那商路重复往日光辉,那也是能令我西戎国从此脱离入不敷出,走向物阜民丰啊。”
赵景泽道:“西戎王如此明智,本王深感欣慰。”
西戎王免了他的说辞,开始说下一个条件:“这第二条呢,我许我女儿嫁为你太子妃,促成两国联姻。”
闻言的赵景泽将藏予袖口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可他脸色仍云淡风轻着,向西戎王问第三个条件。
西戎王道:“这第三条不急,就问这第二条,你接不接受?”
赵景泽还在酝酿着说辞,又听那西戎王又接着出声道:“若是接受了,那就日后留在我西戎,做这大草原的驸马。”
“什么?!”
赵景泽尚在震惊中,符江就已经怒呵了一声,拔剑出鞘,脸色是那么的愤怒。
两侧的西戎侍卫反应极快的挡在西戎王面前,后者不但不慌,还不生气。只见他哈哈大笑:“我西戎的婚嫁不同于你们中原。你们虽对外说是一夫一妻,可家宅内妾数不胜数。我难保我女儿嫁去你们中原能稳坐正室一位,何不如让太子殿下留下来做驸马啊。”
“简直就是放肆!太子殿下贵为中原皇室血脉,怎能来给你们西戎做驸马!”
符江的话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口而出,完全没有顾及到赵景泽是否已经应允他说话了。
这时,西戎王那方才还犹如春风满面的脸色微微一寒,质问道:“以这位将军所言,我们没得谈了?”
穹庐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正当符江思考着如何开口时,赵景泽站了起来。他道:“本王不答应。我符将军所说的没错,本王身为中原皇室的嫡皇子,绝不可能留在你西戎做驸马。”
西戎王拿起杯盏把捏着:“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中原有一句话:不强人所难。这婚,本王不接受,这兵,本王也不借了。”
西戎王眯眼,勾嘴笑道:“当真?”
“当真。”
其余众人再度陷入沉默,连大气都不敢喘。
“哗啦!”
西戎王先发制人,掀翻了桌子,身子一侧,从侍卫腰间抽走了佩刀,几步冲下了台阶,奔向赵景泽。
符江眼疾手快,抽出剑身格挡住了那把刀身。
松芝众人见二人竟打了起来,不由得齐齐站立起来,脸色甚是吃惊和惶恐。
西戎侍卫想上前,但被右后侧的贺川给拦住了。
旦见西戎王和那中原人斗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符江的剑身不及西戎王大刀的宽大,被其震得微微颤栗。
符江暗想,这西戎王当真厉害,但也绝不能败了中原人的脸面。
二人左右打斗,闹得穹庐里的物什碎裂了不少。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贺川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阿汗息怒,妹妹说要嫁给中原人,又没说一定非这太子殿下不嫁。这男人啊,世间多的是,嫁谁不是嫁,何不如让她再选择选择。”
月九儿也站了出来,一张骄傲的小脸气鼓鼓的。她说:“阿汗莫要再打了。我西戎女子从不吊在一棵树上。太子殿下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必强求不是?”
刀剑向相的二人闻言停住了。
西戎王收回大刀,怒目瞪了一眼符江。
符江收住剑身,抱拳恭敬道:“承让了。”
西戎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问月九儿道:“如此这样,那你又觉得谁可以当你的夫婿?”
月九儿回身从自己的矮桌上拿出了一个盅蛊:“这是我从草原里抓来的蟋蟀,它跳在谁的身上,谁就做我未来的丈夫。”
盅蛊筒打开,一只体型硕大的蟋蟀展露在大家面前。
蟋蟀全身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绿色,显然是大草原的嫩草把养它养得极好。它的一对长长的触角不停地摆动着,探索着突然见光的周围环境。
月九儿敲了敲底盖的边沿,它便后腿一蹬,飞落在地上。
松芝看着那蟋蟀朝向她,深感不妥道:“它要是飞到一个女子身上,公主难道也要嫁娶不成?”
符江见着那小畜生把头朝向着对面的松芝,便笃定它绝对不会飞到太子身上。他笑道:“公主可要说到做到啊。”
符江的话刚落,蟋蟀突然调转身体,朝他飞了过来,然后稳稳的扒在他的衣襟上。
符江大惊失色,要一巴掌扇飞它。贺川几步跨走过来,及时拦下了那手。
贺川伸手把蟋蟀拿走,对众人笑道:“看来这太子殿下还真是与家妹有缘无分啊。那这位中原将军可愿意做我的妹夫?”
“……”
符江脸色瞬间凝滞,像是被雷电集中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上,脑海里只有不敢相信那个大蟋蟀竟会选中了他。
西戎王不容自家儿女如何,也不等符江有思考和说话的份,他起身道:“我们大西戎还有事情要干,不和你们中原人多费嘴舌了。至于这第二个条件,还望太子殿下掂量掂量,要么是你要么就是他。”
众人就这样被西戎王请出了穹庐。
他们一起回到太子的穹庐,刚一进门,就见符江扑通一跪,嘴里念叨着属下该死。
松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倒退了一步,内心吐槽:你又不是抢了他的老婆。
赵景泽把人拉了起来:“那西戎王借助借兵的名义要出嫁女儿,不是你我的错,何来的罪名。”
如他所说,西戎王突然答应借兵绝非是因为商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正是因为心爱的女儿才会如此,并把商路掺和在条件里做掩护,不然单是为了士兵的生命,也绝不掺和到中原的内乱里。
这时,西戎女侍进来说慕然先生来了。
赵景泽亲自把他迎进来。
慕然边走,边故意抱怨道:“老夫还期待太子能来寻我呢。看来是老夫高估在太子心里的位置了。没想到十年未见,你我感情真是淡漠了。”
赵景泽实属无奈,浅笑道:“太师把话说得这么冷,我可好难接啊。”
慕然笑了几下,才正常的说明前来的目的:“听闻公主欲要嫁给你?”
“你来迟了,她刚才已经换人了。”
慕然噢了一声,问是谁?
赵景泽不说话,符江会意的站出来将刚才发生在西戎王穹庐的事情一一说给慕然听。
慕然一拍大腿,笑呵道:“如我所想,你果真不愿意。”
“我不愿意委屈成全,难道真要那公主强行拧瓜不成?”赵景泽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
“你自小聪明,当真看不出公主打的是什么注意?”慕然笑着单手摸了摸那杯壁。
赵景泽抿了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慕然问向符江,符江饶头思索,没想明白。慕然又问向松芝,松芝邹眉一思考,恍然道:“以先生所言,难道公主是在诈我们?”
从西戎王说驸马到月九儿突然拿蟋蟀抉择别人,都转变的太快,仿佛是有谋算一样。
慕然娓娓道来:“公主昨日让你们误以为她要嫁给太子,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但只要今日太子一旦表示不愿意,他就顺坡而下,挑了符将军。”
“可她是让一个蟋蟀随机挑选的。”
“那就是她对你或者蟋蟀做了手脚。”
符江下意识摸了摸衣服,并没有可疑的东西。
“蟋蟀最喜爱植物的甜味,昆虫的腥味,你不妨闻闻衣服。”
符江闻了自身衣服的味道,那日夜侵染的酸臭汗味混着一股异常不同的清甜味。
符江想到昨天下午被月九儿洒的那一把粉末。他恍然大悟:“她一开始就没看上太子,而是我?”
慕然见他还不算太蠢,微笑着点点头。
松芝忍不住疑惑:“如果太子殿下一开始愿意娶公主呢。”
“正是怕他愿意娶,所以才故意说要太子做驸马。”
“如果太子殿下连这也愿意呢。”
“那就活该他嫁来西戎呗。”
“……”
慕然说这话是丝毫也不惧怕赵景泽会生气。
赵景泽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在淡淡的喝着茶水。
这茶叶至少存放了五十余年,味道虽然重,但浸泡出来的水味还算醇厚。
孙玉:“既然看上的是符将军,这公主又何故要绕这一圈戏?”
白昱:“可能怕我们掌握话语权?”
慕然说白昱说的对,正是因为直说公主看上了一个将军,而太难促成这桩婚姻,何不如先说谎要嫁给太子殿下。他们拿捏着中原太子出生高贵,不肯答应迎娶外族女子的缘由,用先掀房顶再开天窗的想法,让别人思考事情的进退抉择。
慕然问符江可愿意迎娶月九儿。符江自然不同意,说他堂堂中原人怎么能娶外族女子为正室?
“那就请你身先士卒,以身示范好了。”
“中原人多是妻妾成群,西戎王不怕她随了我,我就纳妾吗?”
“你想吗?你会吗?你敢吗?”
慕然突然的一连三问令在场所有人都噎住了话,但慢慢地,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好像非常有道理。
太子千里迢迢的来到西戎国,本就是带着借兵目的前来的。一开始抛出去的条件,西戎王不答应,不过是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西戎王就突然反向抛出了条件。只要你答应,就能促成这场交易达成,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这公主是西戎王放在借兵条件里的,那就意味着借兵的成功离不开公主的功劳。
日后这月九儿嫁给了符江,不仅能稳坐正室之位,还能令符江不能随意纳妾。
“太子一旦答应了这桩婚事,你日后就不能纳妾,连条狗都不能拥有。”
“……我还不至于是一个禽兽。”
在这场谈话里,赵景泽终于开口说话了:“娶妻生子,乃人生大事。他的未来夫人,由他去选择,而不在我的交易里。”
“……”符江思考,忽而深吸一口气,下跪道:“太子殿下,末将愿意的。”
“你当真愿意?”
“为了太子,末将愿意的。”
“末将自幼跟随太子长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就像是我的兄弟,情同手足,情比金坚。太子也曾说过,只要您还活一日,我就跟着荣华富贵一日。”
很多年前,小小的符江被人扔在大街上流浪,为了别人施舍的一块发臭的馒头,他会和一些大乞丐拼命抢夺,尽管是那么的努力,可还是没能获得一口吃的。
七岁那年的夏日很炎热,他很倒霉的又被别的乞丐抢夺了食物,不过那日又很幸运,因为他遇到了先帝带着五岁的太子在民间微服私访。
老练的护卫告诉先帝,他的体格很适合做一个护卫。
宫中最不缺乏培训一名优秀的护卫,先帝也只是听听而已,是年幼好奇的赵景泽执意想要他做护卫,所以他才有机会被皇宫培训成一名护卫,再一步步的从护卫一职走向了大将军一职。
赵景泽对这种往事恩情,表示不领情:“你不必为了本王委屈成全。”
午时刚过,松芝等人在草原的一棵树底下歇息乘凉。
“太子若真的不答应,我就去找我的好朋友,号召妖灵协助太子登位,许我一生荣华富贵。”
孙玉说得轻松,结果松芝冷漠泼冷水道:“扰乱人间秩序,你也不怕天神放雷劈了你们,再说你打得过那魅魔吗?”
话如羽箭一般,狠狠的扎在孙玉的心上。同类的无名咬着牙憋笑。
白昱突然问松芝:“你怎么知道天神一定会责罚她这种行为?”
白昱的这番问话令孙玉顿时醒悟。按理来说,人间的凡人很少关注三界规则,除非是天生有仙缘的修仙者才会听闻到这些规则,怎么这个眼前普通到只有一身美貌的女子会知道?
孙玉把无名揪过来,一起看着松芝的脸,质问她是如何知道的。
松芝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天女,来人间贪玩的吧。她笑呵呵的想起了孙玉昨日说的探知西戎人养妖一事,于是转移了话题。
孙玉说并无发现,最大的妖气除了她外也就这条傻鱼而已。
“看来当年的真相扑簌迷离啊。”
松芝眯眼远眺着大草原上的每一寸草地,直到发现有一处正放养着的几百头牛羊的草地里竟然有人躺着。
他那长相好像是昨日拿刀追着无名砍的年轻人。
松芝问无名是不是昨日那年轻人。
无名看到那个少南就害怕,他躲在孙玉背后,说就是那人。
孙玉嫌弃他胆小,说:“你不就是来西戎给人做菜的吗,怕什么啊?”
“我说说而已,谁会真的想死。”无名和孙玉待了几天,说话越发利索。
这时,草原的远处有一个年轻人骑着骏马奔过来,他找到那个少南,说了几句西戎语。少南闻言坐了起来,和来人交谈着。
松芝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孙玉动了动兔耳朵去倾听两人的对话,说:“那个人说,要他去当公主的贴身侍卫。”
松芝还没反应过来这孙玉竟然听得懂西戎语,无名就已经哇了一声,说孙玉背着他去和西戎人接触,学习西戎语。孙玉表示自己天生聪明,学得快听得懂是自然的。
松芝可没功夫理会这些话,将无名的嘴巴捂上:“月九儿身为一个公主,不用去南北两国走商路,好端端的怎么要找人当贴身侍卫?”
白昱撸着自己的胡子:“除非是公主真的要出远门……”
四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的想到赵景泽和符江。
四人一同回到太子的穹庐时,发现符江正在整顿苍梧军,这也就罢了,不知为何,那西戎王子贺川也在一旁集合着西戎的将士。
符江的脸色极为冷峻,连带着那双往日严厉的漆黑眸子都更添加了几分阴沉。与之相反的是,贺川嘴角含笑,连带着眉梢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孙玉猜测道:“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啊,这符将军就让太子殿下同意这桩联姻了?”
无名:“不会吧?他还真的要留在西戎做驸马啊?”
白昱见此情形,脸露钦佩,道:“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啊,符将军真乃是我中原楷模啊。”
“老头闭嘴。”
松芝欲要走进太子的穹庐,里面却走出来一个慕然。慕然见她要进去就把她给拦住,说赵景泽正气头上,不要进去触霉头。
松芝问发生了什么事。慕然说符江见赵景泽不答应,就自己私下找了西戎王,答应了这桩联姻。西戎王知道后,立时就号召了族中的所有士兵进行集合,又命儿子贺川作为主帅,跟随中原将士杀入中原。
事情转变得太快,松芝不免感叹道:“符将军才应下条件,西戎王就立马召集将士,这未免动作太快了吧。”
慕然叹了一口气,啧啧道:“公主明年就要二十岁了,再不嫁人,大王恐怕日夜难以入眠啊。”
原来是女大未嫁,把一位父亲给愁的啊。
松芝明白的噢了一声,然后又问赵景泽如何感想。慕然便说赵景泽无非是生气符江不听从命令罢了,过几日或许就能把气给消了。
就这一空当儿,月九儿来了。
月九儿把自己的两条鞭子解了,换扎成一个发包别在后脑勺上,还换了一件深褐色的干练衣袍,浑身上下展露着她与生俱来的自由感和飒气。
松芝好奇道:“这公主还没出嫁呢,怎么就把头发扎起来了?”
慕然笑道:“西戎人不讲中原的那些规矩,而且谁家女儿出嫁了都有风声。”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来见情郎呢。”慕然坏笑着,忽而又道,“说来公主要随你们去中原,你们可要照顾好她啊。”
松芝一惊,问:“西戎王不是要留人下来做女婿吗?”
慕然捂着嘴笑:“很显然,大王诈你们的。”
“……”
“那先生您呢?您的故乡可是中原啊。”
松芝说到那遥远的中原是他的故乡时,慕然有些恍惚,他收住了笑容开始踌躇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世人都说落叶要归根,可是他十二岁时家中就已经人丁凋零。久而久之,他早已是孑然一身了。如今来到这大草原生活了数十年,和当地的百姓也已经是亲密无间,没有种族之间的隔阂。
松芝见他迟疑,也没有逼问,就说是问问而已。
慕然不见怪的说道:“人这一生有四大喜事,而老夫这一生能有两件喜事,也不枉白活。至于这故乡嘛,老夫就不回去了,他日你们回去战胜了九殿下,来年就要记得来看看老夫啊。”
慕然说完这话时,赵景泽正好出来,他听到这番话时微愣了一会儿,又转身折回到穹庐里。
慕然对此没有别的要说,松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吁!”
这时,少南骑着一匹骏马奔了进来。他停好马儿,利落地翻身下来,跨着迈长的腿脚就走向了贺川和月九儿所站立的地方。
少南不同于方才放牧的衣装,他已经穿上了一身铁甲。
松芝想到孙玉说的贴身侍卫,问:“听人说,这个年轻人要做公主的贴身侍卫?”
慕然没想到她知道的如此之快:“没错,他是西戎王特地钦点的。”
“军中将士比比皆是,个个人高马大,身手矫健的,何苦要一个年轻人。”
“可能他是公主的青梅竹马吧。”
“……”
松芝实在搞不明白这西戎王要干什么。这女儿都有未婚夫了,怎么还派一个青梅竹马出现在她的身边。
慕然见她发呆,笑她别多想,要多休息养好精神,做好明日回中原的准备。
穹庐
“如果不是那月九儿对符将军一见钟情,恐怕我们这一行就要无功而返了。”
“说来那西戎王不是还有第三个条件吗?怎么没听慕然先生说给你听啊?”
“我没问。”
西戎王打的是什么主意,求的是什么条件,都跟松芝无关,她只知道她要回中原向赵景明索命了。
“白老头,我们来的时候靠着罗盘指路走捷径,花费了半个月多时间,你说我们能赶上九殿下的礼仪大典吗?”
“依老夫看,我们赶不上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九殿下本就是起兵造反,即使是做上九五之尊,史书也不会记载他是顺位继承的。”
“那九殿下魅魔附体,你当真觉得史官会如实记载事实?”
“……”
松芝不提醒这个,大家还真的又忘记有魅魔那一回事了。
松芝捋了捋这半个月以来获得的信息——当今赵景明身有魅魔,几十年的武帝一事中也有魅魔。
“几十年前的武帝战事必有隐情,或许和九殿下的那一只魅魔是同一只。”
孙玉插嘴道:“妖魔寿命本就比凡人更活得长久,搞不好那魅魔还真是同一只。”
这时,一个西戎侍女端着一个木托盘进来了,她说是公主给大家的礼物。
大家看了看,是西戎稀有的产物——玉石。
晶莹剔透的玉石被人雕刻成各不相同的玉佩、项链、手串。
无功不受禄,大家都没有拿的意思。侍女说如果大家都不拿,她不好向公主交差。大家也就识趣的拿了各自喜欢的一款。
松芝拿了一个红白相间的玉佩,她正看着,那侍女又说话了,她说这些玉石是经过阿萨庙里的香火洗礼出来的,日常带在身上可以辟邪祟。
松芝和白昱一听,齐刷刷的看向身后的孙玉和无名,果然这两个小妖拿到玉石后就昏厥在地上了。
侍女对此表示深感抱歉,松芝逮着机会就问:“你们大草原上没有妖物,何故要供奉一座庙宇?”
侍女笑道:“无论这世间有没有妖物还是神仙,我们凡人总是要有一个信仰可以寄托精神的。阿萨庙正是因为我们要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理念所诞生的,而不是因为要驱赶邪祟和平白无故供奉一个上仙所诞生的。”
……
侍女走后,松芝将孙玉和无名的玉石拿走,扔给了白昱,道:“现在很确定了,西戎人没有养妖,那当年的妖一定是出之于中原,而那只魅魔在武帝和九殿下之间必有联系。”
白昱放好玉石,回到自己的床榻上躺着,他说:“好好好,等我们回了中原,等太子殿下把九殿下给擒获了,你就好好好问个清楚。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睡觉,明日就要启程回中原了。”
松芝哼了一声,把昏厥的孙玉搬到床榻上,至于无名,她扯了一张被子盖好后就不理会了。
…………
苍梧军带着西戎军离开西戎也有好几日了,这中途里的走走停停间的休息,松芝还从未见过赵景泽离开过马车内部,哪怕是用膳也是士兵端过去的。
松芝嘀咕道:“太子殿下即便再生气,那符将军也是为了他,何苦这般恼怒?”
白昱看了看周围,确认西戎人不在身边,才低声道:“太子这个年纪正好是少年心性,看重尊严。他生来就是一国的皇子,要什么东西不是唾手可得的,现在为了从九殿下手里夺回九五之尊,要令手下的符将军向外族人低头答应联姻,这不是耻辱吗。”
白昱说得很有道理,而松芝也正好抬眼看见了月九儿。短短几日的接触令她发现,这位西戎公主当真是一点都不矫情,不仅在沿途跋涉里不喊累,还会和西戎将士们一起围在篝火前载歌载舞。
可惜这些在松芝看来是多么肆意自由的行为,在符江眼里却是鄙夷的。尽管符江没有将表情表露出来,可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这就导致了月九儿每每找符江接触时,符江都找各种理由推脱,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说为了她的名声,不易在婚前多接触。
当下这月九儿正在和少南聊天,彼此都聊得正开心,反观符江却一直在帐篷里不出来走动。
松芝不免吐槽道:“符将军这样处理,也不怕这公主移情别恋。”
“或许西戎王的第三条条件就在这里吧。”
松芝一听,这时才想起来西戎王还没有给出第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