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沈云缭
1
近十年来，江湖上出了一个组织名为繁楼。
只要它乐意，给足钱，它就能为你作事。
繁楼出手，目的必达。
这十年，还没有繁楼杀不了的人，放不了的火。
大梁弘孝十一年五月初五。
“娘亲，他就是我爹爹吗？他是不是不喜欢青儿？”
“怎么会？你是他亲生女儿，怎会不喜。”
“可是，爹爹他冷着脸，也不对我笑……”
这是我对父亲的唯一印象。
此后在府中的一方小天地里，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被幽禁了七年！
直到后来我渐渐懂事，明白了我的父亲齐元他早已有了妻室，根本不认母亲与我，对于将我们关在府中不过是为了名声。
七年，他从未见我们一面，哪怕是最后母亲去世。
那一年我十一岁，我亲眼看到病入膏肓的母亲为了想见父亲一面被齐府的下人乱棍打死。
“青儿，答应娘亲，这一生都不要爱上任何人……你要活的好好的……”这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话。
不论我怎么哭，怎么喊着母亲，她再也听不见了。
三天，三天过去了，这齐府没有一个人过问。
终是我擦干了眼泪，在夜里拖着母亲的尸身在一处名为惠风的山头替她安了葬。
娘，我发誓，我会活的好好的，这一生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我只爱我自己。
您的仇我一定会报！齐府的人，都该死！
2
大梁弘孝十六年二月。
“义父唤我？”我踏进暖阁中，对着一位中年男子恭敬地说道。
“青儿已有十六岁了吧？”
“是的，义父。”
“也好，这些年你在楼中出谋划策，整理事物，也是时候该正式出去闯一闯了。你的仇也该报了。”义父摸了摸我的头，他鲜少时候对我这么温柔。
“谢，义父！”这一日我终是等到了。
五年前，我葬完母亲无路可去，一路流浪，饥寒交迫中我以为我会命丧在那破庙中。
可能是我命不该绝，又或许是天注定人不可能一辈子倒霉。我遇上了义父，我把自己卖给他，只要能报仇，什么我都能做。
就这样我竟然拜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繁楼主人为义父。
这五年，我接受了繁楼最顶尖人物的训练，虽没有外出，但谁能想到整个繁楼各大任务的背后都是一个不满十六的少女在出谋划策呢？
“第一个任务，杀祁王。”
祁王，同齐府勾结的王爷，贪污朝廷赈灾钱财，抢强民女，杀人放火……真是无恶不作。
区区祁王，虽有些高手护着，但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我想要的不过是如何对付齐府，我可不想就这么直接杀掉，那就真是太无趣了。
当夜，祁王暴毙于王府，府中被洗劫一空。朝廷大怒，下令彻查。
“祁王府可真是富可敌国，咱们繁楼的弟兄可是出动了不少人才搬空它，啧啧啧。”眼前翻着一箱箱金银财宝的这位是繁楼情报组织的头目月阳。
“将这些大部分财物匿名送去南边，剩下的犒劳繁楼的兄弟们……”我关上箱子，冷漠的说道。
“青姬还是心善啊，这时候还想着南边的灾民……”月阳打趣到。“对了，你好不容易可以出山，怎么还不去那齐府报仇……”
“我有我的计划，你越界了，月阳。”我瞥了一眼他。
“你这孩子，明明才刚十六岁，真是让人心里发毛，怕了怕了，我走了。”
仇恨不会蒙蔽我的双眼，它只会让我更清醒。
月夜风高，我翻上了齐府的屋顶，瞧着齐元召见家族长老的场景。
太子吗？祁王刚死就想投靠太子，还想把女儿嫁过去……
我冷哼一声，五年未见，我回来了，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转身去了后院，那齐元的正妻是南王侯府的女儿赵岚，育有一儿一女。
我记得当年打死母亲的那几个奴仆可就是这个妖妇派来的，在齐府的七年，她的一双儿女也没少对我拳脚相加。
那些痛，我日日夜夜都刻在心上。
繁楼的训练模式极其残忍，哪怕我拜了楼主为义父。每当训练坚持不下来时，我就会想，我还有未报的仇，我的仇人还在逍遥快活，我怎么能死……
齐元，你现如今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我要你尝尝从云端掉入泥沼的滋味。
瞧完齐府如今的模样，我心中有了数。
宸王府。
宸王府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进多了，看来传闻中宫女所生的宸王确实不受人待见。这府上竟也没几个人。
等我摸索到宸王房间里，只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形枕头。
可真有防范心。我站直了身子，略做惊讶说道：“宸王殿下不同于民间传闻那般是个废物草包呀！”
冰冷的剑锋贴着我的脖子，我慢慢地转过身去，“我想同你谈个合作，宸王殿下。”
“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就凭我知道你背后的势力，凭我能帮你达成你的目的……还有我知道你母亲的尸骨在何处。”说完，我轻轻地拍开了脖子上的剑。
我知道他拒绝不了最后一个条件。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宸王略显吃惊，目光看向了我身上的玉佩。
“祁王殿下的事算我送你的见面礼，请笑纳，若是愿意同我合作，在你窗台摆上一盆君子兰，我会来找你的……后会有期。”
3
三日后。
“你们江湖人士也掺和朝廷的事？”宸王殿下客客气气地倒了杯茶放在我的面前。
“怎会有不掺和，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没有同江湖人士有所联系……”我不屑到。
“我要付你的代价是什么。”
“我要你把齐府的杀生之权给我。”我抿了抿嘴，仿佛不在乎地说道。
当今圣上早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的七个儿子，除了已死的祁王和报废的彻王剩下的四个里也就太子可以同宸王对抗。
太子吗？野心不小，不过在这时候越是有野心就越能被利用。
这一盘局布了五年，我一定要赢！
……
“月阳，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探子怎么样了？”繁楼议事厅中我拿着一沓密报问道。
“一切都好，连那两个美人都安排进去了，给他吹吹枕头风，谋反之日怕是不远了。
“城东禁卫军可控制了？记得护好他的家人……”
“知道，知道，你都说了好多遍……”
“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大梁弘孝十六年四月二十七。
太子逼宫谋反，宸王救驾及时。
大梁皇帝立下诏书禅让宸王梁宸宇，太子流放边僵西北，终生幽禁。
此谋反涉及三百多人，皆已押入大牢。
我拿着宸王，哦不，是皇上的圣旨一身红衣进了地牢。
“齐元，你看你可否还认得我？哦对了，那七年，你可一次都没有来见过我。”
“你是……你是那个孽种！”齐元认出了我，惊恐的喊到，“是你！是你设计……”
“别一口一个孽种的喊，怪难听的。”我略显无辜地摊了摊手。“明日你就要被斩首啦，我会让齐府的所有人到场观看，尤其是你的妻子儿女，他们会站在最前面，近到你的血能溅到他们的脸上，哈哈哈！”
“你无耻，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我早就死了，五年前我就死了！现在你就当是厉鬼来复仇吧！”我蹲下身子，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不是最爱你的功名利禄吗？到头来史书上记载的是反贼齐氏正午斩首于宫门口，当夜地牢起火，其家眷皆葬生火海，你说往后的史书上这么记载，如何？”
“不，和我家人没关系，你不能以权谋私，朝廷也不会眼看着……”落魄的齐元像疯了般的冲我扑过来，却被侍卫拦下。
“朝廷，你也不看看如今是谁的天下，更何况……算了，喂他喝哑药，真是怪吵的。”吩咐完侍卫我便走出了地牢。
一个身影挡住了地牢出口的阳光，是皇帝呀。
“青姬，现在能告诉我我母妃的尸骨在哪了吧！”
是啊，还有这最后一件事。
惠风山头。
“母亲，我带哥哥来见你了。”我清理掉母亲坟前的落叶，轻声说道。
“二十年前，一个宫女意外被皇帝临幸，怀有了身孕，在后宫那种地方她没办法保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她假死离开了皇宫，遇到了往日青梅竹马的齐元。齐元将她安置在别院，直到我五岁，母亲带我去寻父亲，才知道他为了官职，早娶了南王侯府的女儿。”
“后来呢？她是怎么死的……”
“被乱棍打死的，临死前才对我说出了这个秘密，她对你很愧疚。你不怀疑我吗？”我转过头去对他说。
“不，你同我长得很像，而且你身上带的那块玉佩……我也有，不过从未让人见过。”梁宸宇红着眼，跪在母亲的坟前说道。
“原来如此。我要走了，你保重吧！”
“你不留下来吗？你可是我妹妹……”
“同母异父的身份朝廷不会接受的，更何况我有我的家。”我站起了身子笑着说道。
“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另一个身份了吗？”
“你好，我是繁楼楼主青姬。”
从我出山的那天起，我就从义父手中接过了楼主的位置。
从此山高水长任我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