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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乌海市海勃湾区卡布其,被戏称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然而,我们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多年,如今客居他乡,每每想起故乡,总是无法安睡。
故乡位于内蒙古西北部,多旱少雨,典型的沙漠边缘气候。东有桌子山,西有贺兰山余脉甘德尔山,矿山和居民区被夹在中间,于是便有了“两山夹一沟,辈辈出小偷”的戏谑。
土地虽然贫瘠,但还是有许多坚强无比的花花草草在这片土地上顽强地生长着,也给我们这些号称乌海第二代的孩子们带来过无限的乐趣。
进入秋季后,媳妇的鼻炎愈发的厉害,总是不断地吐槽着某些植物,首当其冲的就是蒿子草。我呢,便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造成她鼻炎的根本不是我说的故乡那种沙蒿,绝对是舶来品。再说,把现在风行的鼻炎全都怪罪给沙蒿,也是不公平的。
小时候,故乡家家户户都在养猪养羊,即便大一点的猪羊不养,也要养兔子,没有别的原因,生活困难么。我家偶尔会养猪,但养兔子那可是在居民区有着响亮的名声。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会带领我们四个兄弟姐妹去漫山遍野大河滩上拔草,那时候最先认识的草,就是沙蒿。兔子最喜欢吃沙蒿,后来我成了家,也曾养过几年兔子,走出居民区,不远的地方,土山坡上,遍地都是。早起十几分钟,就能弄回来够兔子一天的美食。
故乡原野上的沙蒿,绝对不是现在我们看见的,原因无他,土生土长的沙蒿,最高也就能长到三十多厘米,而现在的沙蒿,动辄就是七八十厘米,甚至能长到一米多高。我们那时候的沙蒿,十五厘米左右,又嫩又好拔,排列整齐,不挪地方,一会儿就能满载而归。
其实,我早就怀疑现在的沙蒿已经变种了。十年前我的朋友邀请我去草原玩耍,到了地方,下了车,满眼都是绿色,草原的博大,蓝天白云,让我们一时间激动不已。可走近了一看,根本不是我们印象里的青草,全都是大棵大棵的蒿子,小棵的也都到腰间,大棵的居然有一两米高。不是故乡的花花草草,让我们变得索然无味。故乡的沙蒿,亲和力包容性都特别强,在他们中间,星星草,狗尾巴草,苦菜,猪毛菜等等,都能和平共处,一向都是百草争艳百花齐放。而现在的蒿子,霸道得很,全无敌,在它们的身边,任何植物都休想放肆地生长,被它们压制的抬不起头,甚至直至消亡。
故乡的花花草草,都有一个特性,就是适应环境。干旱无雨的时候,哪怕才生长出来的,几厘米高,都会早早地开花结籽,完全具有二次生长的本事。大旱时忍耐,把种子快速地留下,遇见好年景雨水勤,便快乐而疯狂地生长。故乡的雨季不是在剩下,而是在进入秋季以后,几场大雨,那些早就枯黄的花花草草便迎来第二春,它们的子孙也趁机生长,让故乡的土地变得翠绿无比。
蒿子籽是可以食用的。在那个挨饿的年代,采集回来,掺进粮食里,顶事,也救过很多生命。我们的父辈,五八五九六零年代来到这里,大部分都吃过,等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生活条件慢慢变好,苦菜猪毛菜等还多多少少吃过一些,至于蒿子籽,基本上没有尝到过它的味道。
世事变迁,如今的人,也都变得犹如这外来的蒿子,霸道又利己。这让我更加怀念故乡儿时的沙蒿了。回忆越来越多,证明我已经老去。
昨夜,又梦见了。梦里还是那些无忧无虑的一群孩子,欢快地徜徉在故乡的土地,踏着故乡矮小却美丽的沙蒿,敞开地欢叫,忘情地飞奔。醒来时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回去看看,恐怕就算回去了,一切早就物是人非,故乡的土地,故乡的花花草草,今生无缘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