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
那么多的女性作家中,我还是喜欢三毛。喜欢她的个性——随性不做作,就连离开的方式,我也不觉得那是一种凄凉,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觉得惊讶。喜欢她的文字,她的文字总能触碰你的内心。我读过三毛全集,从《雨季不再来》到《撒哈拉的故事》,从《万水千山走遍》到《稻草人手记》。她的文字里,有童年的天真烂漫,也有青春期的孤僻叛逆;有婚后的幸福日常,也有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有万水千山的走遍,也有家长里短的絮叨。她入世太深,又出世太远。她用一世的生命,活出别人十世都达不到的百转千回。能有这样的人生,值了,死亡又如何?
读三毛全集,似乎也经历了她的成长,那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呢?
三毛,原名陈平,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她们家应该很注意小孩子的阅读培养,她们姐弟三人都很喜欢读书。由于三毛和弟弟还小,不识多少字,就央求姐姐读给他们听,姐姐倒也愿意,但是有一个条件——给钱。三毛为了获得读书费,曾经偷偷地拿了母亲的五块钱,但又担心受怕的紧,最终又偷偷地放了回去。
据说,三毛五六岁时就在看《红楼梦》,初中时期就几乎看遍了市面上的世界名著,用她自己的话说,不管看懂看不懂,一律生吞活剥咽下去。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样大量的阅读,为她后来的写作,奠定了基础。
三毛,从小学就表现出了语言天赋,但数学不好,也不喜欢。三毛老是在心里恨,为什么偏要把鸡和兔子放在同一个笼子里呢?还要叫人算它们的脚。美术课,为什么偏要逼人画得一模一样呢?如果老师要求的就是这样,为什么不用照相机去拍下来呢?从这儿开始,三毛已经变得与众不同,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个性。
初中时期,三毛开始变得孤僻叛逆,在别人眼里,变成了问题少女,无奈初二休学。但是,三毛是幸运的,因为她的爸妈并没有放弃她,他们悉心呵护她,教导她,让三毛在诗词古文、英文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先后帮她找了美术大师,从师习画。大学时,支持她读哲学,后又支持她去西班牙留学。三毛用她自己的方式,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对于三毛来说,最幸福的,应该是她和何西结婚后,住在撒哈拉沙漠的那段时光。在这里,三毛的写作潜力开始暴发,并写下文集——《撒哈拉的故事》,这是我最喜欢看的,。沙漠的条件很艰苦,他们白手成家,尽管生活有苦有累,但他们疯疯颠颠地快乐着。
后来,西属撒哈拉发生了独立战争,三毛提前撤离了。何西由于工作的原因,迟了些日子撤退,但因为战争,等到何西撤退的时候,机票、火车票已经一票难求。正当三毛为何西揪着心的时候,何西出来了,而且是神奇般地,开着卡车出来的。他们家的东西,带不走的,何西就地买了,能带走的,都带出来了,包括三毛的那些石头、盆栽,还有她亲手做的窗帘。三毛乐了,若是要跪下来给他擦皮鞋,都完全是心甘情愿的。三毛突然发现,在人格层面,文化层面,她或许高出何西很多倍,但在解决实际问题方面,何西分分钟就能甩她好几条街。哈哈,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因为我和老公也是如此。
三毛曾经说她很知足,因为她在情权名利方面都有收获。或许是她得到了太多,老天爷才要故意惩罚她。婚后六年,中秋节的那天,何西出事了。因海底作业(何西是潜水员),意外出事故,何西走了。这对三毛来说,打击太大了(她的前未婚夫,在婚前病逝)。三毛本想自杀,父亲恕了:你若走了,我们怎么办?母亲哀求:你再试试,试着活下来。三毛明白,活着是一种责任,是一种担当。于是,三毛跟随父母,回到了台湾定居。
这之后,三毛应邀寻访了南美洲的一些国家,三毛懂西班牙语,这些地方都是西班牙语言区,她写下了《万水千山走遍》,再创写作辉煌。读《撒哈拉的故事》和读《万水千山走遍》,感觉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在何西的生前死后,三毛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之前疯疯颠颠、幸福无边,之后平平淡淡、神伤暗然。这让我想起李清照,她们有相似的地方。
多年后,三毛的父母说,老了要去养老院住。三毛听了大叫“什么话,你们住养老院,那我靠谁?”只因这句话,三毛的父亲突然而然的,买了一幢新房子。我突然明白,中国的老人为什么不太愿意住养老院了。我想我老了,恐怖也不愿住养老院的,无论如何,我也得替我的女儿守住一个“娘家”。
再后来 ,三毛的父母也走了,三毛似乎再无牵挂了。到最后,她终究还是自己结束了生命。有人在追寻三毛自杀的原因,其实,我觉得不必追问,这就是三毛,来的时候无法决定,去的时候可以自己把握。在有限的时空里,过无限广大的日子,三毛已然做到了,非得活到百岁?老态龙钟,活成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婆,无法创作,无法流浪,这恐怕也不是三毛想要的,要是我,我也不要。这让我想到了小说《遥远的救世主》里的芮小丹,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来去自如,她们都是天国的女儿。
三毛的作品陪伴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中学时,读到她的那句“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从此,这句话便成了我的信仰,仿佛给了我们长相一般的女孩一个密方,一个可以改变容颜的密方。
其实,三毛从未离开,她一直都在,她和她的文字,已经在读者的心中,活成了一个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