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跟父亲发生口角,当时气得我一直哭,那时候想着以后定居下来一定不要离得太近,还想着第二天就改签车票提前回学校。
父亲是个强势厉害、言语犀利的人,我在想他为什么不能温柔一点,体谅别人一点——一股脑的抱怨都变成眼泪。
在家里待了二十多个时日,又到离家这一天。这一次,是父亲骑摩托车载我去车站。公路宽敞干净,道旁绿树成荫,夏日凉风爽朗。父亲说:“把我的腰抱紧一点,这样安全。”几乎每一次他骑车载我,都会讲这句话。
于是我抱得紧了一些,一些记忆碎片开始浮现。高三时候,父亲也总这样,载我回家,载我上学,在晚自习后的夜晚,在蒙蒙亮的清晨。小的时候,父亲也这样载着我,去他的单位,回农村老家。时间可真快呀。
从小到大,我都很享受坐摩托车,对于晕车的我来说,冷风吹得人舒服快活。每次有机会让父亲载我,我都很兴奋。
但我几乎很少让别人载我,我总没有安全感。但是坐在父亲背后,却心安得不得了。他年轻的时候火气很大,跟人吵架打架从不退让,直到现在在外人看来依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跟他讲,我怕狗怕鬼,他就跟我讲他以前追着大狼狗打、半夜穿过坟堆的故事,他好像什么都不怕。每次父亲牵着我走在街上时,我看到大狗或是痞子混混时都昂首挺胸,心里寻思着,要敢欺负我,看我爸收拾你。
父亲虽然强势,但心很细,在安全问题上从不马虎。他说,我载着你,我骑车速度都慢了一些。小时候坐别人的车,我心里总是提心吊胆,设想各种翻车的可怕情形,但父亲载我,就很安心。
好久没有这样被载着了,好希望这条公路可以长一点,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惬意,温暖。想起前几天和父亲吵架时那个气呼呼的我,就觉得,亲情真是奇妙呀,这一会儿我觉得父亲不那么可恶了,反而有些可爱。
几天前我还认为,距离产生美,以后和父母不要离得太近,否则争吵不断。但现在我的脑海里,是我们一家三口,在这样凉爽的傍晚,在这样绿树成荫的公路,一块儿散步的画面。
想起回家这些天来,要不在忙活自己的事儿,要不就是和朋友一块儿,都没有在晚饭后和父母一块儿出来散散步。我感到有些懊恼。我不想离开家了。我以后还是想要和父母靠得近一些。
对啊,在琐碎的时光里,父亲肯定还会对我大吼大叫,还是会固执己见,肯定还会有吵吵闹闹和磕磕绊绊。但是,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善意(只不过用了一种威风凛凛的方式来展现罢了)。无论是对家人还是亲戚同事,他都是这样强势了大半辈子。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性,都不完美,我怎么还要抱怨他不够温柔呢,也许当他温柔了,我又要抱怨他优柔寡断、唯唯诺诺、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呢。
于2018.8.20离家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