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站在总裁办公室外,黑色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接触的瞬间,她闻到了那股香水味。
甜腻中带着一丝辛辣,透过厚重的实木门缝渗出来。不是秦寒惯用的古龙水,也不是她自己的香水。这个味道她上周在电梯里闻到过,当时那个穿裸粉色高跟鞋的实习生苏沫站在她旁边,手腕处飘来同样的气息。
她的手指悬在门前,心跳突然加速。早晨秦寒刚从瑞士回来,按理说应该直接回家休息。但她打电话给管家时,却得知丈夫"直接去了公司"。
指节叩击实木门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进来。"
秦寒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推开门,温栀看见丈夫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白衬衫的袖口沾着一点红色痕迹,像是泥土。
"有文件需要签字。"她将文件夹放在桌上,目光扫过休息室虚掩的门。床单有一角拖在地上,茶几上放着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杯沿留着淡粉色唇印。
秦寒转身时,温栀已经调整好表情。她翻开文件,指出需要签名的地方,手指稳得不像话。
"瑞士的项目还顺利吗?"她问,声音轻柔得像是在问今晚想吃什么。
"嗯。"秦寒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累,今晚可能要加班。"
温栀点头,收起文件。转身时,她的高跟鞋踢到了什么东西——一只裸粉色的细跟高跟鞋歪倒在休息室门边,鞋底沾着奇怪的红色泥土。
"还有事?"秦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什么。"她微笑,"记得吃晚饭。"
走出办公室,温栀直接去了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上周拍的植物园照片放大——秦家老宅后花园特有的红土,与那只高跟鞋底的颜色一模一样。而秦家老宅,秦寒曾说过"除了家族祭祀从不带外人去"。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父亲不是自然死亡。第一个警告。」
她盯着这行字,直到屏幕变暗。父亲去世五年了,官方结论是心脏病突发。当时她沉浸在悲痛中,从未怀疑过什么。
回到别墅已是黄昏。秦夫人正在客厅插花,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阿寒呢?"
"公司有事。"温栀放下包,突然注意到婆婆手腕上的香水味——与办公室里的如出一辙。
"妈,您换香水了?"
秦夫人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老款式了,用了二十年。"她抬起手腕,"周家当年特调的,现在配方早失传了。"
周家?温栀想起父亲偶尔提到的"周氏珠宝",二十年前一场大火后销声匿迹。她正想追问,管家进来通报晚餐准备好了。
深夜,秦寒果然没有回来。温栀走进父亲生前用的书房,自从他去世后,这里保持着原样。她打开隐藏在油画后的保险箱,除了股份文件,还有一把陌生的黄铜钥匙和半张烧焦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与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某栋建筑前。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周家灭门案唯一证据,务必...」
后半截字迹被烧毁了。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温栀迅速关上保险箱,走到窗边——花园里只有月光下的栀子花在风中摇曳,洁白的花瓣像极了父亲葬礼那天飘落的雪。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齿痕形状莫名熟悉。记忆闪回到童年,父亲带她去过的银行保管箱...那家银行现在已经被秦氏收购多年。
手机又震动了,是林晚发来的派对邀请。温栀回复同意的同时,在电脑上搜索起"周家 大火"的关键词。跳出的第一条新闻发布于二十年前:
「珠宝大亨周宅深夜起火,一家五口无人生还。唯一幸存者系周家长子,案发时在外留学...」
温栀站在林晚家别墅的露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派对音乐从室内隐约传来,混合着初夏夜晚潮湿的空气。
"你今晚心不在焉。"林晚递给她一杯新的香槟,替换掉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酒,"从进来就盯着手机看,等秦寒消息?"
温栀锁上手机屏幕,上面是私家侦探刚发来的消息:苏沫,23岁,沈氏集团市场部实习生,入职三个月。背景资料过于完美,像是精心伪造的。
"公司的事。"她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你认识周慕白吗?"
林晚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新锐设计师?怎么突然问他?"
"听说他设计的珠宝很有特色,想给秦夫人选件生日礼物。"
"巧了,他今晚就在这儿。"林晚指向大厅角落,"穿灰西装那个。"
温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冷色调的光影。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右手端着威士忌,左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放松却带着某种警觉,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我介绍你们认识。"林晚不由分说地挽住她的手臂,"他这人有点怪,但对温家的事知道不少。"
温栀的手指猛地收紧:"温家?"
"你父亲在世时不是收藏过不少古董珠宝吗?周慕白好像研究过那批藏品。"林晚的语气太过自然,反而显得刻意。
走近时,周慕白正在看手表——一块老式的百达翡丽,温栀的心脏骤然紧缩。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款式,全球限量十块。她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手腕,那里正戴着父亲的另一块表。
"周先生,这位是秦太太,温栀。"林晚介绍道,"她对你的设计很感兴趣。"
周慕白转过身,目光在触到温栀的瞬间凝固了一秒。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瞳孔边缘有一圈近乎透明的浅灰。
"温小姐。"他点头致意,声音低沉,"久仰。"
温栀注意到他说的是"温小姐"而非"秦太太"。
"周先生的作品很有民国风格,我很好奇灵感来源。"她试探道。
"家学渊源。"周慕白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我祖父是周氏珠宝的最后一代传人。"
周氏珠宝。温栀想起昨天搜索到的火灾新闻,以及婆婆提到的"周家特调香水"。她正想追问,周慕白却突然抬起左手调整领带——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块表。表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泽,表盘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W"字样。
和她手腕上那块一模一样。
"这表..."温栀声音发紧。
"家传的。"周慕白迅速拉下袖口,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温小姐似乎对古董表很有研究?"
林晚突然插话:"小栀父亲是著名收藏家,她从小耳濡目染。"她的手搭上周慕白的手臂,"对了,你不是说有件作品想请秦太太过目吗?"
温栀敏锐地注意到林晚对周慕白异常熟稔的态度,以及两人之间微妙的肢体语言。他们显然不是初次见面。
"下次吧。"周慕白后退一步,目光扫过温栀身后,"看来秦太太有伴了。"
温栀回头,看见苏沫穿着裸粉色连衣裙朝这边走来,手里端着和她同款的香槟。
"抱歉,失陪。"周慕白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你们认识?"苏沫停在温栀面前,眼睛却追随着周慕白的背影。
"刚介绍认识。"温栀保持微笑,"你是...?"
"市场部苏沫。"女孩眨着涂了厚重睫毛膏的眼睛,"上周电梯里我们见过。秦总让我来取些资料给林小姐。"
林晚自然地接过苏沫递来的文件袋:"辛苦你了。"她转向温栀,"阿寒真是的,派个实习生跑腿。"
温栀盯着苏沫的高跟鞋——不是办公室见到的那双,但款式相近。女孩脚踝处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一只飞鸟,下方写着日期"1999.11.23"。
1999年11月。周家大火发生的时间。
派对结束后,温栀没有直接回家。她让司机绕道去了秦氏集团大楼。深夜的公司空无一人,保安见到总裁夫人恭敬地放行。
电梯上升到28层,温栀径直走向监控室。作为秦太太,她有所有门禁卡。
调出过去一周的监控记录,她很快在深夜时间点发现了苏沫的身影。女孩不是第一次加班到凌晨,但奇怪的是,她去的不是市场部,而是顶楼的档案室。
温栀放大画面。苏沫用员工卡刷开门禁,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她在里面待了将近一小时,出来时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隐约是拍摄的文件照片。
不是财务报表,不是项目企划,而是标着"人事档案-1999"的陈旧文件夹。
温栀迅速记下时间点,调取档案室内部的摄像头。奇怪的是,那晚的室内监控恰好"故障"了,只有走廊画面可用。
她正想继续查看其他日期的记录,整栋大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投下惨绿的光。
温栀屏住呼吸。监控室的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步伐。她迅速关闭屏幕,躲到设备柜后方。
门把手缓缓转动。
黑暗中,温栀摸到口袋里的钢笔——那是父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笔尖锋利如刀。
"有人吗?"一个男声喊道,"电力系统故障,大楼要暂时疏散。"
是保安。温栀松了口气,正要回应,却听见保安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接着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她紧握钢笔,透过柜门缝隙看到一个人影闪进监控室。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直接走向主控台,开始操作电脑。
不是随机入侵,是冲着监控记录来的。
温栀屏住呼吸,看着那人调出今晚的监控记录,迅速删除她刚才查看的所有文件。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专业人士。
就在那人准备离开时,温栀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晚发来消息询问是否安全到家。光亮和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黑衣人猛地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温栀的心跳几乎停止。她迅速按下手机上的紧急呼叫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栋大楼。
黑衣人咒骂一声,夺门而出。
等保安们赶到时,监控室已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遗留的一片栀子花瓣,洁白如雪,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绿色。
回到别墅已是凌晨三点。秦寒依然没有回来,管家说先生打过电话,说临时出差去了上海。
温栀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断电事件太过巧合,她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推开门,她立刻察觉到异常——书桌上那本《珠宝鉴赏》的位置变了。她早上离开时特意在书页间夹了一根头发,现在头发不见了。
有人翻过父亲的书。
温栀迅速检查隐藏保险箱,还好,钥匙和残破照片还在。但当她打开父亲常用的那本密码本时,发现最后几页有轻微的撕扯痕迹。
她打开电脑,登录公司系统查询秦寒的行程。系统显示他确实预订了今晚飞上海的机票,但航班状态却是"取消"。
手机震动,私家侦探发来新消息:
「苏沫资料造假。真实身份待查。另:1999年11月23日周家火灾当晚,有目击者看到一辆黑色奔驰离开现场,车牌尾号87。」
温栀的手指颤抖起来。父亲的车牌尾号正是87。
但她清楚地记得,1999年冬天,父亲在国外出差整整一个月,车一直停在车库。
除非...有人用了他的车。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温栀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盛开的栀子花。那些洁白的花朵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像是无声的控诉。
她想起周慕白看她的眼神,那种复杂的、近乎痛苦的神情。想起苏沫脚踝上的日期纹身,想起林晚反常的热情。
这一切都指向二十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以及父亲保险箱里那张写着"周家灭门案证据"的残破照片。
秦寒的出轨,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雨水敲打着古董店的玻璃橱窗,温栀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删掉了发给秦寒的消息。他出差三天,只发来一条简短的工作汇报般的短信,而她决定不再做那个总是主动关心的人。
"温小姐,您来了。"古董店老板恭敬地迎上来,"您要看的民国珠宝在里间。"
温栀收起手机,跟着老板穿过摆满古董的走廊。这家位于老城区的古董店是父亲生前常来的地方,她小时候曾在这里的某个角落一待就是整个下午,看着那些承载时光的老物件,幻想它们背后的故事。
里间的灯光比外面柔和许多,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俯身查看玻璃柜中的展品。灰西装,挺拔的背影,左手腕上隐约露出的百达翡丽表带——周慕白。
"周先生也是来看那批民国珠宝的。"老板介绍道,"两位真是有缘。"
周慕白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到温栀时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温小姐。"他点头致意,声音比雨声还要低沉几分。
"周先生对民国珠宝也有兴趣?"温栀站到他身旁,目光落在展柜中那枚孔雀蓝珐琅胸针上。
"家学。"周慕白简短地回答,却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老板识趣地退出里间,说去准备茶点。雨声顿时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林晚说您想为秦夫人挑选生日礼物。"周慕白终于开口,手指轻点玻璃柜面,"这枚胸针不错,1920年代上海工坊的作品,珐琅工艺现在已经失传了。"
温栀仔细观察那枚胸针。孔雀蓝的底色上点缀着细小的银星,中央是一朵盛开的栀子花,做工精细得能在花瓣上看到细密的纹路。
"栀子花..."她轻声说。
"您母亲最喜欢的花,不是吗?"周慕白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据说当年您父亲特意在温家花园种满栀子,只因您母亲一句喜欢。"
温栀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这个细节从未在任何公开报道中出现过,是她最私密的童年记忆之一。
周慕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行业传闻。"他迅速转移话题,"这枚胸针有个特别之处。"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紫外线灯,对着胸针照去。在紫光下,胸针背面浮现出一行微小的字迹:「周温永谊」。
"这是..."温栀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祖父与您父亲的合作标记。"周慕白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他们曾共同投资过一家珠宝工坊,这批作品都是特别定制的,每一件都有这个标记。"
温栀接过紫外线灯,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当光线扫过胸针边缘时,她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缝隙。
"这里可以打开?"
周慕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取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与温栀在父亲保险箱中发现的那把极为相似——插入缝隙轻轻一转。
胸针分成两半,中间藏着一卷微型胶卷。
温栀的心跳如雷。周慕白熟练地将胶卷放入老板准备好的微型投影仪,墙面上立刻显现出一张褪色的老照片:两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家店铺门前,牌匾上写着「周温珠宝行」。左边是年轻时的父亲,右边是一个与他容貌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想必就是周慕白的祖父。
照片下方有一行日期:1995年6月。
"这是他们合作的第一家店。"周慕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三年后,周家遭遇火灾,所有合作记录都被销毁了。"
温栀盯着照片,突然注意到店铺玻璃反射出第三个人的模糊身影——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形像极了记忆中母亲的样子。
"我母亲也参与了?"
周慕白迅速关闭投影仪,动作近乎仓促。"只是投资人之一。"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这枚胸针很适合秦夫人,她喜欢收藏这类有历史价值的珠宝。"
温栀敏锐地察觉到周慕白对秦夫人的了解似乎超出寻常。"你认识我婆婆?"
"行业圈子小。"周慕白将胸针放回绒盒,"秦夫人是知名收藏家,尤其对周家的作品..."他顿了顿,"情有独钟。"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击中温栀。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周先生知道哪里能鉴定香水成分吗?秦夫人有瓶老香水,我想找同款送她。"
周慕白的表情瞬间凝固。"什么香水?"
"她说是什么'周家特调',用了二十年。"温栀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你知道这款香水吗?"
周慕白的指节泛白,紧紧攥住胸针盒子。"不知道。"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周家不做香水。"
他在撒谎。温栀几乎能肯定。但为什么?
老板适时地端着茶点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温栀最终买下了那枚胸针,周慕白则选购了一对1920年代的珍珠耳坠。
雨停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古董店。温栀正要道别,周慕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惊。
"别送那枚胸针给秦夫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损坏了或者丢了。"
"为什么?"
"照做就是。"周慕白松开手,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态度,"为了您的安全。"
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温栀站在店门口,摸着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秦宅已是傍晚。出乎意料的是,秦寒的车停在院子里。温栀调整好表情,推开大门。
"小栀。"秦寒从客厅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他的表情温柔得像是这三天的不闻不问从未发生过。温栀接过礼盒,里面是一条古董金项链,吊坠是一朵精致的栀子花,与她刚买的胸针风格惊人地相似。
"上海一个小拍卖会看到的,想起你喜欢栀子花。"秦寒帮她戴上项链,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后颈,"喜欢吗?"
温栀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很漂亮,谢谢。"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一周吗?"
"想你啊。"秦寒的语气轻松,眼神却飘向书房方向,"对了,你最近去过我书房吗?"
"没有。"温栀抚摸着项链吊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阿姨打扫时动了文件。"秦寒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你先休息。"
温栀上楼回到卧室,立刻锁上门检查那条项链。秦寒从不送她礼物,更不会记得她喜欢什么花。这项链必有蹊跷。
在放大镜下,她发现吊坠的栀子花中心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孔。她用针轻轻一挑,花瓣分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白色粉末。
温栀的手颤抖起来。她小心地取出一小撮粉末包在纸巾里,藏进梳妆台暗格。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项链扣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周温永谊」。
和胸针上一样的标记。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秦寒知道这个标记的含义吗?这项链是他特意选的,还是有人引导他选的?
手机震动,私家侦探发来消息:
「苏沫曾多次出入沈家老宅。另:1999年周家火灾前,周温两家曾有激烈冲突,起因疑似一批珠宝归属问题。」
温栀走到窗前,看着花园里盛开的栀子花。夜色中,那些洁白的花朵像是无数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座充满谎言的宅邸。
她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林晚,关于那个时尚晚宴的策划,我考虑好了。"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主题就定'重生',我想邀请周慕白负责珠宝设计。"
挂断电话,温栀打开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陈旧的设计图册——那是她大学时代的作品集,早已被婚姻生活尘封多年。
翻开扉页,年轻的自己写下的字迹依然清晰:「给未来的温栀:记住你首先是一名设计师,然后才是其他任何身份。」
她抚平纸页,开始勾画晚宴的初步方案。复仇的第一步,是重新找回那个被埋葬的自己。
窗外,一个身影悄然离去,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月光下,那片被踩过的栀子花瓣上,沾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红色痕迹——和秦寒袖口上的一模一样。
雨水顺着温家老宅的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温栀跪在阁楼的地板上,四周堆满了父亲留下的箱子。自从决定策划那场慈善晚宴后,她就搬回了童年住过的老宅,借口是需要安静的工作环境。
实际上,她需要远离秦家无处不在的眼睛,好好梳理那些破碎的线索。
指尖触到一个包着牛皮纸的相册,温栀小心翼翼地掀开已经脆化的封面。映入眼帘的是父母年轻时的合照,父亲穿着笔挺的西装,母亲一袭淡绿色旗袍,站在某个欧式建筑前微笑。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1995"几个数字。
她轻轻抚过母亲的脸庞。记忆中,母亲总是忧郁的,很少有这样明媚的笑容。翻到下一页,是父母与另一对夫妇的合照。那对夫妇中的男子与父亲勾肩搭背,神态亲密,妻子则挽着母亲的手臂。四人身后是"周温珠宝行"的招牌。
"周家..."温栀喃喃自语,指尖停在那个陌生男子的脸上。他的眉眼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眼尾那道微微上扬的弧度——像极了周慕白。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迅速翻到相册最后,发现有几页被整齐地撕掉了。残留的页脚上,还能看到一点照片的边角。
手机突然震动,林晚的名字跳出来:"周慕白答应参与晚宴设计了,但他想先见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谈。"
温栀回复了见面时间,继续翻找箱子。在最底层的档案袋里,她发现了一叠泛黄的文件,标题是《周温珠宝行股权协议》。翻阅间,一张小照片滑落出来。
照片上是母亲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栀子花丛中。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珠宝盒,仰头看着母亲,眼神充满孺慕之情。照片背面写着:"小宇和姑姑,1993年夏"。
温栀的手开始发抖。这个男孩是谁?母亲从未提起过她有侄子。而且"姑姑"这个称呼...难道母亲是周家的人?
她仔细端详照片中的男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即使透过泛黄的照片也能看出与众不同的色泽——和周慕白一模一样。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阁楼。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中,温栀注意到相册封底内侧似乎有凸起的痕迹。她用小刀小心划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小栀: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的担心成真了。周家的事不是意外,温家也很危险。小宇是你表哥,周家长子周明远的儿子。保护好他,也保护好自己。记住,秦家不可信,尤其是秦夫人。——父 1999.11.20」
纸条上的日期让温栀浑身冰冷——周家火灾前三天的留言。
她跌坐在地,脑海中碎片般的线索开始拼接。周慕白对温家往事的了解、那块与父亲同款的手表、他看到母亲照片时异常的反应...他很可能就是照片中的"小宇",她的表哥。
但为什么父亲要她"保护好他"?周家火灾与秦家又有什么关系?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私家侦探发来的加密文件。温栀输入密码,屏幕上显示出一份陈旧的车祸报告——1999年12月,也就是周家火灾后一个月,她的父母遭遇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父亲重伤幸存。
报告底部有一行手写备注:"刹车线人为切断,手法专业。与周宅火灾案嫌疑人特征相似。"
温栀的视线模糊了。她一直以为母亲死于普通车祸,父亲则是因为悲痛过度才日渐消沉,最终心脏病发。但如果这一切都是谋杀...
她擦干眼泪,继续翻找档案袋,在最底部发现了一张银行转账记录:1999年11月25日,父亲向一个海外账户转了一笔巨额资金,收款人姓名是"Zhou Muyu"。
周慕宇?周慕白的原名?
阁楼的门铃突然响起。温栀迅速收好文件,下楼查看监控——周慕白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黑伞边缘滴落,打湿了肩膀。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小时。
温栀深吸一口气,将母亲的照片塞进口袋,打开了门。
"抱歉提前到了。"周慕白收起伞,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有些事...我觉得不能再拖。"
他的目光落在温栀红肿的眼睛上,眉头微蹙:"你还好吗?"
"灰尘过敏。"温栀勉强笑了笑,引他进入客厅,"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茶就好。"周慕白环顾四周,目光在老宅的装潢上流连,像是在寻找什么熟悉的痕迹。
温栀泡茶时从厨房镜子中观察他。周慕白站在壁炉前,看着上方挂着的全家福——那是温栀五岁生日时拍的,母亲抱着她,父亲站在身后。他的背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你说有重要的事?"温栀端着茶盘回到客厅。
周慕白转过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我的设计稿。但在这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我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要办这场慈善晚宴。"
温栀轻啜一口茶:"秦氏每年都会举办慈善活动,今年轮到我来策划。"
"主题'重生'很特别。"周慕白直视她的眼睛,"尤其是对现在的你来说。"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温小姐。"周慕白的声音低沉,"或者我该叫你表妹?"
茶杯从温栀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脚踝上,但她浑然不觉。
"你...你真的是小宇?"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周慕白——或者说周慕宇——蹲下身,用纸巾擦拭她脚上的茶渍。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一辈子。
"你看到照片了。"他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你主动发现真相。"
温栀从口袋掏出那张母子合照:"为什么父亲从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改名?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慕白接过照片,指尖轻抚过上面母亲的脸庞:"火灾那晚,我因为参加学校露营逃过一劫。你父亲第一时间把我送到国外,改名换姓。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他苦笑一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安全?从谁那里?"
周慕白刚要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工作室出了点问题,我得马上回去。"
"什么问题?"
"资金链断裂。"他简短地说,"投资人突然撤资。"
温栀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百达翡丽手表——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动作。"需要帮忙吗?"
"不用。"周慕白站起身,"我们改天再谈。设计稿留给你,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送走周慕白后,温栀立刻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帮我查一个离岸账户,1999年的记录。另外,我想匿名投资一个设计工作室,手续要绝对保密。"
挂断电话,她回到阁楼继续整理文件。在另一个箱子里,她发现了母亲的首饰盒。最底层是一枚翡翠耳坠,与照片中母亲佩戴的那只正好是一对。耳坠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永谊」。
三天后,温栀以"W"的名义向周慕白的工作室注入了一笔足以解决危机的资金。她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只在转账附言中写了一句:「为了永谊」。
周慕白的回复短信只有一个字:「谢」。但当天下午,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被送到老宅门口,花丛中藏着一张卡片,上面是周慕白工整的字迹:「设计初稿已完成,明日三点古董店见」。
他们的第二次会面比第一次轻松许多。周慕白带来了完整的设计方案——一系列以栀子花为主题的珠宝,设计图上标注着「重生系列」。
"这些设计..."温栀翻看着图纸,心跳加速,"有些元素很像我大学时的作品。"
"我参考了你发表在《设计季刊》上的毕业作品。"周慕白坦然道,"那种将传统与现代融合的手法很符合这次主题。"
温栀惊讶地抬头:"你看过我的毕业作品?"
"看过你所有的公开发表作品。"周慕白的眼神真诚,"你很有天赋,比现在那些所谓的知名设计师强多了。"
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听到有人肯定她的专业能力。秦寒从不关心她的设计梦想,秦夫人更是直言"商人妻子不该抛头露面"。
"谢谢。"她轻声说,突然感到眼眶发热,"这个系列我很喜欢,尤其是这对耳环的设计。"
她指向图纸上一对栀子花造型的耳环,花蕊部分镶嵌着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会像晨露一样闪烁。
"灵感来自这个。"周慕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绒盒,里面是一枚翡翠耳坠——与温栀在母亲首饰盒中找到的那只正好是一对。
"你从哪里得到的?"温栀的声音发紧。
"我父亲留给我的。他说这是一对,另一只在你..."周慕白顿了顿,"在你母亲那里。"
温栀从包里取出自己的那枚耳坠,两枚翡翠放在一起,在灯光下流转着相同的光泽。
"永谊。"她轻声读出耳坠背面的刻字。
"周温永谊。"周慕白接道,"这是我们两家的约定,也是那家珠宝行的名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
"关于晚宴,"周慕白最终打破沉默,"我建议你邀请《风尚》杂志的主编。秦寒不会喜欢这个决定,但这本杂志的读者群正是你想接触的那批人。"
温栀挑眉:"你很了解秦寒的喜恶?"
"我做足了功课。"周慕白的眼神变得锐利,"表妹,如果你想复仇,就必须了解敌人的每一个弱点。"
温栀正要回应,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秦寒发来的消息,说晚上要带她去参加一个重要酒会,《商界》杂志举办的年度人物颁奖典礼。
"看来我们有共同敌人要应付了。"她苦笑着把手机递给周慕白看。
周慕白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突然冷笑:"巧了,《商界》今年的年度设计师奖项,我是评委之一。"
当晚的颁奖典礼上,温栀挽着秦寒的手臂,一袭墨绿色长裙惊艳全场。秦寒难得地对她呵护备至,不断向商业伙伴介绍"我的贤内助"。
直到周慕白作为评委上台致辞。
"今年的设计界涌现了许多优秀作品,"周慕白站在聚光灯下,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在温栀身上停留了一瞬,"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些敢于打破常规、融合东西方美学的创新之作。"
秦寒的手突然收紧,捏得温栀手腕生疼。"他怎么在这儿?"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评委名单不是早就公布了吗?"温栀故作惊讶,"我以为你知道。"
秦寒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台上的周慕白。
"遗憾的是,"周慕白继续道,"有些所谓的大企业集团,为了商业利益压制真正有才华的设计师,尤其是女性设计师。今晚的获奖者证明了,真正的才华是压制不住的。"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温栀注意到秦寒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说的是谁?"秦寒质问道,仿佛温栀应该知道答案。
"我怎么知道?"她无辜地眨眨眼,"不过说得挺对的,不是吗?"
秦寒猛地站起身:"我们该走了。"
回程的车上,秦寒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快到家时,他突然开口:"离周慕白远点。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温栀心跳加速。
"商业直觉。"秦寒冷冷地说,"还有,那个慈善晚宴,我听说你邀请了他参与设计?"
"他是业内新锐,能提升活动关注度。"
"换个人。"秦寒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喜欢他的风格。"
温栀看向窗外,夜色中城市的灯光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太晚了,合同已经签了。"她平静地说,"除非你想付违约金?"
秦寒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转向温栀,眼神阴鸷:"你最近变了很多,小栀。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听我的建议了?"
温栀迎上他的目光,第一次感到不再畏惧:"从我发现你办公室里那只不属于我的高跟鞋开始。"
秦寒的表情瞬间凝固。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两人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对峙。
最终,秦寒重新发动车子,声音冰冷:"别做你会后悔的事,温栀。"
温栀没有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藏在钱包里的母亲照片,和周慕白给她的那枚翡翠耳坠。
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发现真相,后悔浪费了这么多年在虚假的婚姻里。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复仇才刚刚开始。
慈善晚宴当晚,温栀站在宴会厅的落地镜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着装。墨绿色的丝绒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颈间是周慕白特意为今晚设计的栀子花项链——银质花瓣上缀满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如同晨露般闪烁。
"完美。"林晚从身后走来,递给她一杯香槟,"秦寒看到《风尚》主编亲自来采访你,脸都绿了。"
温栀抿了一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妙的刺激感。"他人在哪?"
"正和几个投资人周旋呢,假装今晚的成功有他一份功劳。"林晚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周慕白的设计真是惊艳,那条项链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温栀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项链。这条项链的设计图纸她见过三次,每次周慕白都根据她的意见做了调整——花瓣的角度、钻石的密度、链条的长度。那种被认真倾听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宴会厅突然一阵骚动。温栀转头看去,周慕白正被几位时尚编辑围住,他一身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色链子。他正在解释设计理念,声音不高却充满磁性。
"...'重生'系列的核心是蜕变,就像蝴蝶破茧而出..."周慕白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温栀相遇,"最美丽的事物往往诞生于最黑暗的时刻。"
温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在这时,秦寒出现在她身侧,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肘部。
"《风尚》的主编想采访你。"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我告诉她你不太擅长公开讲话,可以简单说几句场面话就好。"
温栀轻轻抽回手臂:"我大学时拿过演讲比赛冠军,记得吗?"不等秦寒回应,她已向主编走去。
采访出乎意料地顺利。温栀谈起慈善主题和设计理念时,眼神明亮,言辞流畅,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秦家宴会上永远安静得体的秦太太。
"...这次活动的灵感来源于我大学时期的一个课题研究..."她正说着,余光瞥见秦寒正向这边走来,脸色阴沉。
就在这时,周慕白突然出现在秦寒面前,看似无意地挡住了他的去路。"秦总,久仰大名。"他提高声音,举起酒杯,"秦太太的策划才能令人印象深刻,您真是有福气。"
这个举动给了温栀完成采访的时间。等秦寒终于摆脱周慕白走过来时,采访已经结束,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们该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秦寒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冰冷。
温栀微笑着向主编道别,跟着秦寒离开。经过周慕白身边时,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晚宴的高潮是拍卖环节。当周慕白的"重生"系列压轴作品——一对栀子花耳环以起拍价五倍的价格成交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温栀站在台上致谢,目光扫过台下——秦寒正低头看手机,表情阴郁;周慕白专注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赞许;而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瞬间僵住——苏沫,穿着裸粉色礼服,正用挑衅的眼神回望着她。
这个实习生怎么会出现在邀请名单上?
晚宴结束后,温栀以收拾物品为由留到了最后。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她独自站在露台上,夜风拂过发热的脸颊。
"恭喜,今晚很成功。"
周慕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栀转身,发现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我还以为你走了。"她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手,一丝微妙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
"有些收尾工作。"周慕白靠在栏杆上,月光勾勒出他侧脸清晰的轮廓,"看到你那位'特别来宾'了吗?"
温栀苦笑:"苏沫?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不只是注意到。"周慕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她趁人不备溜进了后台,翻看了你的私人物品。"
照片上,苏沫正打开温栀的随身手包,神情专注。
"你派人跟踪她?"温栀皱眉。
"我雇了安保。"周慕白收起手机,"考虑到我们正在调查的事,小心点总没错。"
我们。这个词让温栀心头一暖。多年来,她一直独自面对一切,现在终于有了盟友。
"谢谢。"她轻声说,"不过我能应付苏沫。"
"我相信你能。"周慕白直视她的眼睛,"但你不必一个人应付所有事。"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温栀的发丝。周慕白自然地伸手替她拨开脸上的头发,手指在触到她脸颊的瞬间停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小栀..."
"周先生。"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秦寒站在露台入口处,眼神阴鸷,"我妻子该回家了。"
回程的车上,秦寒一言不发。直到进入别墅大门,他才猛地抓住温栀的手腕:"你和周慕白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温栀平静地挣脱,"就像我和今晚所有工作人员一样。"
"是吗?"秦寒冷笑,"那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你?为什么特意设计那条项链?为什么——"
他的话被门铃声打断。管家去应门,片刻后拿着一份文件回来:"夫人,加急快递。"
温栀接过文件,心跳加速——这是私家侦探发来的调查报告,她特意要求今晚送达。
"这么晚了还工作?"秦寒皱眉。
"晚宴后续事宜。"温栀转身上楼,"我累了,先去休息。"
锁上卧室门,她立刻拆开文件。报告详细记录了苏沫的背景调查结果——23岁,原名苏小梅,出生于邻省农村,父亲苏国强曾是温氏企业的司机,1999年12月因车祸身亡,正是温栀父母遭遇的那场车祸。
"怎么会..."温栀的手指颤抖起来。报告最后一页附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苏国强站在温父身旁,两人神情熟稔,不像普通司机和雇主的关系。
更令人不安的是,苏沫入职秦氏前曾与秦夫人有过接触——两人在一家隐蔽的咖啡厅会面三次,有照片为证。
温栀正沉浸在思绪中,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慕白发来的消息:「查了苏沫手机信号,晚宴期间她曾长时间停留在秦宅附近。」
秦宅?今晚所有人都去了晚宴,秦宅应该空无一人。除非...
温栀立刻拨通管家电话:"今晚有人来过家里吗?"
"没有,夫人。"管家回答,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安保系统显示您卧室的窗户下午曾被打开过。"
她的卧室在三楼,窗外只有光滑的墙面,常人根本无法攀爬。除非有人从内部打开。
温栀挂断电话,仔细检查卧室。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梳妆台上的香水瓶位置有微妙变化——她习惯将标签朝前,现在却朝向了右侧。
她打开首饰盒,所有物品都在原位,唯独少了一对珍珠耳环。取而代之的是梳妆镜上用口红写下的一行小字:「他喜欢我的味道吗?」
同样的裸粉色口红,和苏沫在办公室留下的那只高跟鞋同款。
温栀冷静地拍下照片,然后将口红印擦掉。这不是随机的挑衅,而是精心策划的入侵。苏沫不仅想激怒她,还在寻找什么。
第二天清晨,温栀借口晚宴后续工作,直接驱车前往老宅。她需要查看父亲留下的更多资料,尤其是关于司机苏国强的那部分。
老宅安静得有些诡异。温栀径直走向书房,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缝。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书柜前翻找文件——苏沫,穿着秦氏集团的制服,手里拿着一沓发黄的纸张。
温栀悄悄退回走廊,拨通了周慕白的电话,用气音说道:"苏沫在我老宅书房,正在翻找文件。"
"我十分钟到。"周慕白的声音紧绷,"别惊动她,看看她要找什么。"
温栀挂断电话,再次靠近书房。这次她故意踩响地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门。
苏沫已经不在书柜前了,而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时尚杂志。
"温...温总!"她假装惊讶地站起身,"秦总让我来取些文件,管家让我在这里等。"
"是吗?"温栀缓步走近,"秦寒知道你来这里?"
"当然。"苏沫的眼神飘忽,"是...是关于下周董事会的资料。"
温栀注意到沙发垫下露出一角黄色纸张。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前:"奇怪,秦寒明明告诉我今天要去上海出差。"
苏沫的脸色变了:"他...他改期了。"
"苏小姐,"温栀突然转身,"1999年12月3日你在哪里?"
这个问题像一记耳光甩在苏沫脸上。她的嘴唇颤抖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年我才三岁..."
"是啊,三岁。"温栀逼近一步,"正好是你父亲开车载我父母出门的那天。那天之后,你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我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多么巧合,不是吗?"
苏沫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告诉我真相。"温栀放柔声音,"你接近秦寒是为了什么?复仇?钱?还是——"
门铃突然响起。苏沫趁机冲向门口,却被刚进门的周慕白拦住。
"这么急着走?"周慕白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不如聊聊你从温家拿了什么?"
苏沫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猛地推开周慕白,夺路而逃,匆忙中落下一只手机。
温栀捡起手机,屏幕还亮着——相册里全是秦宅和温家老宅的照片,最近一张拍摄于昨晚,是温栀父亲书桌抽屉的特写。
"她在找什么东西。"周慕白皱眉,"而且目标明确。"
温栀走向书柜,抽出那本《珠宝鉴赏》:"上次我就发现有人翻过这本书。"她翻开夹着父亲密码本的那页,"但重要的东西我已经转移了。"
周慕白接过密码本,翻了几页:"这是你父亲的日记?"
"一部分是日记,一部分是密码记录。"温栀指着其中一页,"看这里,1999年11月28日的记录:'周家事已无法挽回,必须保护好小宇和小栀。老苏今天很奇怪,问了很多关于周家火灾的事...'"
"苏?苏国强?"周慕白的声音紧绷。
温栀点头:"五天之后,苏国强开车载我父母出门,就发生了那场'意外'车祸。"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沉浸在思绪中。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密码。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周慕白最终打破沉默,"苏沫的行为表明,秦家也在找什么东西。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它。"
温栀走向书柜最高层,取下一个尘封的盒子:"父亲最重要的文件都放在这里。我们一起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仔细检查每一份文件。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暗,温栀开了灯,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
"等等。"周慕白突然拿起一张泛黄的收据,"这是购买银行保险箱的凭证,日期是1999年11月30日——车祸前三天。"
温栀凑近查看:"城西支行...那家银行已经被秦氏收购了。"
"保险箱还在吗?"
"不知道,需要这把钥匙。"温栀从项链暗格中取出那把黄铜钥匙,"但我现在去取太显眼了,秦寒一定会知道。"
周慕白沉思片刻:"交给我吧。我有朋友在银行系统,可以帮忙查查。"
温栀刚要回应,手机突然响起。是秦寒:"你在哪?董事会提前到今天下午,所有人都在等你。"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抱歉,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她匆忙收拾文件:"我得走了。秦寒最讨厌等人。"
周慕白帮她整理剩下的资料:"小心那个苏沫。她不是普通的实习生,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我知道。"温栀拿起外套,突然犹豫了一下,"周慕白...谢谢你。不只是为了今天。"
周慕白凝视着她,雨水在窗外形成模糊的屏障,将两人与外界隔开。"不用谢,表妹。"他轻声说,伸手拂去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家人之间不需要道谢。"
温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周慕白突然叫住她:"等等,雨太大了。"他递来一把黑伞,"别淋湿了。"
那把伞很眼熟——和她父亲生前用的一模一样。
雨幕中,温栀回头望去,周慕白站在老宅门口,身影在雨水中渐渐模糊,却依然挺拔如松。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被唤醒。
七年前父亲葬礼上,也是这样的雨天,也有人为她撑起一把黑伞...
"你需要一个依靠。"那个声音在记忆中回响。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个依靠应该来自哪里——不是秦寒,不是虚假的婚姻,而是真相,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那个始终站在雨中等她回头的人
雨水持续了三天。温栀站在秦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模糊的城市轮廓。自从慈善晚宴后,秦寒对她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表面客气,眼神却充满审视。
"董事会十分钟后开始。"秦寒推门而入,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城西那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紧急处理。"
温栀转身,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是秦氏与政府合作的旧城改造项目,原本计划下周签约,现在却因文物保护协会的突然介入而面临流产。
"周慕白是文物保护协会的顾问。"秦寒盯着她的反应,"他上周提交了一份报告,指出我们的设计方案会破坏民国建筑群。"
温栀的手指微微收紧。周慕白从未提起这件事。"我会看看能做什么。"她合上文件,"但文物保护确实是个敏感问题。"
"敏感?"秦寒冷笑,"他是故意的。自从你邀请他参与那个晚宴,他就以为有了靠山。"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但别忘了你是谁的妻子。"
温栀直视他的眼睛:"我当然记得。就像你记得你的结婚誓言一样,对吗?"
秦寒的表情瞬间阴沉。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了眼屏幕,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声音刻意压低:"我说过工作时间不要打来..."
温栀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女性的啜泣声。苏沫?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门缝。
"...去医院检查清楚...不,我现在不能过去..."秦寒的声音带着焦躁,"听着,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谈..."
脚步声靠近,温栀迅速退回窗边。秦寒推门而入,脸色异常难看:"董事会提前了,现在就去会议室。"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董事们争论不休,有人提议找关系施压,有人建议修改方案,但所有人都同意一点——如果项目流产,秦氏将损失至少三亿。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风险。"温栀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与其对抗文物保护协会,不如主动邀请他们参与设计修改。这样既能保住项目,又能提升企业形象。"
会议室安静下来。秦寒皱眉:"那意味着承认我们考虑不周。"
"比损失三亿要好。"温栀翻开企划书,"我研究过周慕白的报告,他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如果我们把B区改成文化广场,不仅保留历史建筑,还能增加商业价值。"
她调出平板上的设计图,快速勾勒出修改方案。董事们凑近观看,有人开始点头。
"这个方案..."秦寒盯着她,眼神复杂,"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晚看到新闻后。"温栀平静地回答。实际上,这个想法源于她和周慕白在老宅的谈话,他对民国建筑保护的见解给了她灵感。
最终,董事会通过了她的提议,并决定由她负责与文物保护协会协商。秦寒没有反对,但他的眼神让温栀想起发现猎物被抢走的猛兽。
会议结束后,温栀直接去了地下车库。刚启动车子,副驾驶门突然打开,周慕白坐了进来。
"你怎么——"
"停车场有监控死角。"周慕白系上安全带,"开车,有人跟踪你。"
温栀从后视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向他们。"秦寒的人?"
"或者秦夫人的。"周慕白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先甩掉他们,我有重要发现。"
温栀驶出车库,在市中心绕了几圈,最终确认甩掉跟踪后,开往城郊的一家咖啡馆。
"文物保护协会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停好车后,她直接问道。
周慕白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为难。那份报告一个月前就提交了,只是突然被媒体曝光。"他递过文件夹,"看看这个。"
文件夹里是一张老照片的放大复印件。照片上周慕白大约五六岁,站在栀子花丛中,身边是一个温栀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的母亲,穿着淡绿色旗袍,手搭在小周慕白肩上。照片一角有日期:1994年5月。
"这是..."
"我找到的家族相册中的一页。"周慕白的声音低沉,"你母亲和我家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密切。她不只是'姑姑',看这个。"
他指向照片背面的一行字:「小宇和妈妈,栀子花开时」。
温栀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这不可能..."她的声音颤抖,"我母亲怎么会是你的...?我有记忆以来,她一直和我父亲在一起..."
"除非..."周慕白深吸一口气,"除非她同时是我们两人的母亲。"
这个可能性像一记重拳击中温栀的胸口。同母异父?那意味着她的父亲...
"我需要查证。"她艰难地说,"父亲留下的资料里或许有线索。"
"还有更奇怪的。"周慕白翻到文件夹下一页,是一份出生证明复印件,"我的官方出生证明上父母是周明远和林雅,但医院的原始记录显示,生母姓名是温林雅——和你母亲同名。"
温栀的思绪一片混乱。母亲的名字确实是林雅,婚前姓温。"所以可能是同名不同人?"
"1994年这张照片证明你母亲认识我,而且关系亲密。"周慕白指出,"如果她不是我生母,为什么要以'妈妈'自称?"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温栀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沫,穿着便装,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
"她怎么会在这里?"周慕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巧合。"温栀合上文件夹,"我们得换个地方谈。"
他们驱车前往周慕白的工作室。这是一栋改造过的老式公寓,顶层视野开阔,装修简约而富有艺术感。温栀注意到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设计草图,其中不少都融入了栀子花元素。
"你一直很喜欢栀子花?"她忍不住问。
周慕白正在煮咖啡,闻言停顿了一下:"我最早的记忆就是栀子花的香味。在孤儿院时,我总梦见一个穿绿旗袍的女人在花丛中对我笑。"
温栀的心揪紧了。母亲最爱穿的就是绿旗袍。
"关于那张照片,"周慕白递给她咖啡,"我还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扫描文件:"这是周家火灾后的警方报告,里面提到现场发现了一枚翡翠耳坠,和你母亲的那对很像。"
温栀凑近屏幕。模糊的扫描件上确实记录着「现场发现女性饰品一件,翡翠材质,疑似耳坠」。
"耳坠怎么会出现在火灾现场?如果那是你母亲的..."
"除非她当时在场。"周慕白的声音紧绷,"但官方记录显示你母亲1999年12月死于车祸。"
"除非车祸是伪造的。"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温栀脑海,"或者...那根本不是意外。"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沉浸在阴郁的思绪中。窗外雨势渐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某种密码。
"银行保险箱查得怎么样了?"温栀打破沉默。
"有进展。"周慕白调出另一份文件,"城西支行确实还有一个未领取的保险箱,登记人是温林雅,租期99年。"
"我母亲?"温栀震惊地抬头,"不是父亲的?"
"是的,更奇怪的是,"周慕白指着屏幕,"租用日期是1999年12月5日。"
"这不可能!"温栀猛地站起,"母亲12月3日就...就去世了。"
"除非..."周慕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死亡证明是假的。"
温栀的手开始发抖。如果母亲没有死于那场车祸,如果她事后还租了保险箱...那么父亲知道吗?秦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们需要打开那个保险箱。"她坚定地说。
"已经在安排了。"周慕白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但在那之前,有样东西要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胸针——银质栀子花苞,含苞待放的样子。
"这是..."
"'重生'系列的最后一款,没有在晚宴上展出。"周慕白轻声说,"花苞代表希望,代表新的开始。"
他小心地为她别在衣领上,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下颌线。温栀抬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感让她心跳加速。
"周慕白..."她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
"我知道。"他后退一步,声音沙哑,"这不合适。你是已婚女性,我们还是...可能是..."
兄妹。这个词悬在两人之间,沉重而痛苦。
温栀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是私家侦探的加密邮件,主题只有两个字:「速看」。
她点开附件,是一份陈旧的车祸调查报告和几张照片。报告显示1999年12月3日的事故中,车辆刹车系统确实被人为破坏,手法专业。更惊人的是照片——事故现场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窗半降,露出秦寒父亲秦国峰的侧脸。
"秦家..."温栀的声音颤抖,"秦家参与了那场车祸。"
周慕白查看文件后,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小栀,你必须小心。如果秦家当年不惜杀人,现在发现你在调查..."
"我知道风险。"温栀握紧手机,"但我需要真相。关于母亲,关于我们..."
我们。这个词让周慕白的眼神柔软下来。他伸手想碰触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她衣领上的栀子花胸针。
"我会帮你。"他轻声承诺,"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离开工作室时,雨已经停了。温栀站在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文物保护协会的事...董事会同意修改方案,想邀请你们参与设计。"
周慕白挑眉:"秦寒同意了?"
"不得不同意。"温栀微笑,"商业利益面前,个人恩怨算不了什么。"
"我会考虑的。"周慕白点头,"但条件是必须由你亲自负责对接。"
温栀刚要回答,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秦宅的管家,声音焦急:"夫人,您得马上回来!秦先生大发雷霆,把您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说是找什么文件..."
她的血液瞬间变冷。书房抽屉里锁着母亲的照片和父亲的信。
"我马上回去。"挂断电话,她转向周慕白,"秦寒在搜我的东西,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小心应对。"周慕白神情凝重,"如果情况危急,按胸针上的花苞三下,里面有GPS追踪器。"
温栀震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从发现苏沫潜入你家开始。"周慕白直视她的眼睛,"我不能冒险失去你...这个重要的线索人物。"
他的改口没有逃过温栀的耳朵。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有些界限正在模糊,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回到秦宅,温栀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秦寒站在废墟中央,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那是她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的。
"回来了?"秦寒的声音冷得像冰,"正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举起信封,温栀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致小栀:关于你母亲和周家的真相」。
"我不知道。"她保持镇定,"父亲留下的东西很多,我没来得及——"
"撒谎!"秦寒将信封摔在地上,"你最近见了周慕白多少次?你们在密谋什么?"
温栀弯腰捡起信封,心跳如鼓却面不改色:"商业合作而已。文物保护协会的事董事会已经决定了,由我负责对接。"
"你以为我在乎那个破项目?"秦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父亲昨晚突发中风,医生说可能是长期中毒。而今天,我在他的私人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
他甩出一张照片——年轻的秦国峰和温父站在一起,背景是周家珠宝行,两人手里各拿着一瓶液体,表情诡异。照片背面写着:「解决周家问题的方案,1999.11.20」。
温栀的呼吸停滞了。11月20日——父亲留下警告信的前三天,周家火灾的前三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秦寒逼问,"周慕白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温栀挣脱他的手,"但看来,你父亲和我父亲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寒的表情变得狰狞:"不管你在查什么,立刻停止。否则..."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明显。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进来:"先生,医院来电,苏小姐情况不稳定,请您立即过去。"
秦寒咒骂一声,抓起外套大步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别做傻事,小栀。为了你自己好。"
确认他离开后,温栀立刻锁上门,检查信封内容。幸好,信还在,秦寒显然没有拆开。
她颤抖着展开信纸:
「小栀: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的担心成真了。关于你母亲和周慕白,真相比你想象的更复杂。她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被秦家逼迫。周慕白确实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但这不是全部真相。秦家想要的不仅是企业,还有周家的...」
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只留下一个血指印,已经变成暗褐色。
温栀瘫坐在地上,信纸从指间滑落。同母异父的哥哥...这个事实像刀子一样刺入心脏。难怪周慕白对她母亲的记忆如此清晰,难怪他们眉眼相似,难怪...
她的手机震动,是周慕白发来的消息:「银行保险箱明天上午可以开启。另外,查到苏沫今天去了妇产科,病历显示她已怀孕八周。」
八周。温栀算了一下时间,正是秦寒开始频繁"加班"的时期。讽刺的是,这个消息此刻已无法在她心中激起任何波澜。比起身世之谜,丈夫的出轨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窗外,暮色四合。温栀取下衣领上的栀子花胸针,轻轻按了三下花苞。无论明天发现什么真相,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晨雾笼罩着城西支行。温栀站在银行门口,手指紧握着那把黄铜钥匙。周慕白说会在里面等她,但此刻停车场空无一人。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情况有变,直接去保险库,密码1028」
1028——母亲的生日。温栀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银行大门。
大堂冷清得反常。本该有柜员的值班窗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位年长的保安站在安检处。
"温女士?"保安迎上来,声音压得很低,"请跟我来。"
他没有要求身份验证,也没有登记手续,直接领着温栀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前。电梯需要钥匙启动,保安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刷了一下。
"周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注意到温栀疑惑的眼神,保安解释道,"我们欠周家很大的人情。"
电梯下降到地下三层。门开后,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保安再次使用磁卡,门缓缓开启。
"您有30分钟。"保安递给她一个小型手电筒,"按墙上的红色按钮结束访问。"
门在身后关闭,温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墙上排列着数十个保险箱,其中一个标着「WLY-1028」的盒子正对着她。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温栀屏住呼吸,拉开保险箱门——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信封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周家珠宝行门前,身旁是周慕白的父亲周明远,两人穿着正式,像是刚参加完什么仪式。照片背面写着:「明远、雅与小宇,周温珠宝行开业留念,1990年5月」。
信则是母亲的字迹:
「给我亲爱的孩子们:
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小宇,小栀,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我与明远真心相爱,却被温家强行拆散,被迫嫁给了小栀的父亲。我从未停止爱你们任何一个。
秦家与温家的交易毁了一切。他们为了得到周家的秘方和温家的渠道,不惜放火烧死周家满门。我侥幸逃脱,却被秦国峰下毒控制。小栀,你父亲后来知道了真相,却也难逃毒手。
保险箱里的录音笔是明远临终前交给我的,里面有秦国峰亲口承认纵火的证据。小宇,你祖父的翡翠秘方就藏在...」
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匆忙扯下。
温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同母异父的兄妹...周慕白真的是她哥哥。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与她流着相同的血液。
她机械地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先是刺耳的杂音,接着是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
「...火势控制住了吗?...确保没人逃出来...特别是那个女人和孩子...」
另一个声音回答:「周明远夫妇确认死亡,长子在外读书,已经派人去学校处理...温林雅怎么办?她看到了一切...」
「带她回来...用孩子控制她...如果她不配合温家的计划,就别想再见到小宇...」
录音结束,留下一片死寂。温栀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那个嘶哑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秦国峰,她名义上的公公。
母亲不是死于车祸,而是被秦家囚禁、毒害。父亲知道真相后也被灭口。而周慕白...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父亲要保护"小宇",因为那是母亲深爱之人的孩子,是她的哥哥。
"时间到了,温女士。"保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栀匆忙将信件和录音笔塞进包里,最后检查了一遍保险箱,在角落里发现一枚小小的翡翠吊坠——和她母亲那对耳坠是同一块料子做的。
回到车上,温栀的视线模糊了。她摸索着手机想打给周慕白,却看到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来自林晚:「紧急!秦寒发现你不在公司,正在到处找你!」
紧接着是秦寒的短信:「马上回公司,有重要客户见面。」
温栀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她需要时间消化今天的发现,更需要和周慕白当面谈谈。但现在,她得先应付秦寒。
秦氏集团大堂异常忙碌。温栀刚出电梯,秘书就匆匆迎上来:"秦总在会议室等您,说有紧急事务。"
推开会议室门,里面只有秦寒一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去哪了?"声音平静得反常。
"老宅。"温栀保持镇定,"找些设计资料。"
秦寒冷笑一声,突然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那这些是什么?"
照片上赫然是温栀和周慕白——在古董店门口交谈,在老宅前并肩而行,最致命的一张是昨晚在工作室,周慕白为她整理胸针时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视。
"商业合作而已。"温栀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冷静,"董事会都知道。"
"是吗?"秦寒又扔出一份文件,"那这个呢?"
文件是周慕白的背景调查报告,上面清楚标注着「周慕白,原名周慕宇,周明远与温林雅之子」。
温栀的心跳几乎停止。秦寒已经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秦寒逼近一步,"知道我父亲和你父母的事,知道周慕白是你哥哥,却一直装傻充愣。"
"我不知道。"温栀后退,后背抵上墙壁,"直到最近才..."
"才什么?才开始调查?"秦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这些调查会毁了一切?秦氏正在筹备上市,任何丑闻都会让股价崩盘!"
温栀挣脱不开,索性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丑闻?你父亲谋杀周家满门的丑闻?还是他囚禁毒害我母亲的丑闻?"
秦寒的表情变了,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你...你找到证据了?"
这个反应说明一切。温栀的心沉到谷底:"你早就知道。"
秦寒松开她,转身走向酒柜,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我知道的没你想的那么多。父亲中风前才告诉我一些...片段。"
"比如?"
"比如周家火灾不是意外,比如你母亲确实知道太多。"秦寒的声音低沉,"但他发誓没杀你父亲,那场车祸真的是意外。"
"你信吗?"温栀冷笑。
秦寒没有直接回答:"小栀,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秦氏上市关系到数千员工的生计,你不能为二十年前的旧事毁了这一切。"
"那我的父母呢?周慕白的家人呢?他们就白死了?"
"我可以补偿周慕白。"秦寒突然急切地说,"资金、资源,什么都可以。至于你...我们一直是好搭档,不是吗?"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忘了这些事,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温栀抽回手,胃里一阵翻腾:"像以前一样?在你出轨、欺骗、隐瞒我父母死因之后?"
"苏沫的事我可以解释。"秦寒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她怀孕了,但只是个意外,我已经安排她..."
"我不在乎苏沫。"温栀打断他,"从今天起,我们只是商业伙伴。等秦氏上市后,我会提出离婚。"
秦寒的脸色瞬间阴沉:"你认真的?"
"从未如此认真。"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秦寒的声音冷得像冰,"从现在起,你被暂停一切职务。所有账户冻结,秦宅和老宅都会有人看守。在上市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温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软禁我?"
"保护你。"秦寒纠正道,"避免你被周慕白利用。他接近你显然别有用心。"
"你才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温栀抓起包冲向门口,却发现门外站着两名保安。
"带夫人回家。"秦寒命令道,"确保她...休息好。"
被押回秦宅后,温栀发现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没收,网络也被切断。管家和佣人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却无人敢违抗秦寒的命令。
夜幕降临时,温栀站在卧室窗前,看着花园里巡逻的保安,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她摸出藏在胸衣里的翡翠吊坠——这是唯一没被搜走的东西。
吊坠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温栀突然发现吊坠背面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凹点。她用力按下去,吊坠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张微型存储卡。
"天啊..."她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设备可以读取存储卡。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温栀警觉地抬头,看到一根细绳从楼上垂下来,末端系着一个小纸团。
她小心地打开窗户取下纸团,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午夜,车库见。—L」
L...林晚?但林晚怎么会知道她被软禁?又怎么能在秦寒眼皮底下安排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栀假装早早睡下,等管家检查过后,她换上深色衣服,用床单结成绳索,从浴室窗户爬下。这个逃生路线是她小时候捉迷藏发现的,连秦寒都不知道。
车库静得出奇。温栀刚推开门,一只手就从黑暗中伸来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是林晚的声音,"跟我来。"
她们蹑手蹑脚地穿过车库,来到一扇隐蔽的小门前。门后是一条通往花园的小路,尽头停着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
"上车。"林晚拉开后门,"快!"
温栀刚钻进去,就被人一把抱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周慕白。
"你没事太好了。"他的声音沙哑,手臂微微发抖,"秦寒切断了一切联系,我差点以为..."
车子无声地驶离秦宅。在昏暗的车灯下,温栀终于看清驾驶座上的人——苏沫。
"你?"温栀震惊地看向林晚,"你们是一伙的?"
"说来话长。"林晚递给她一部手机,"先看这个。"
手机上是几张翻拍的老照片:年轻的秦国峰和温父站在周家珠宝行前,手里各拿着一份文件;下一张是两人与一个陌生男子握手,背景里隐约可见母亲的身影;最后一张让温栀倒吸一口冷气——秦国峰和温父站在燃烧的建筑前,表情冷酷。
"这些是..."
"苏沫从秦家老宅偷拍到的。"林晚解释,"她父亲苏国强当年是温家的司机,也是秦国峰的眼线。车祸那天,他发现了温父藏在车上的证据,决定背叛秦家,结果..."
"被灭口。"苏沫冷冷地接话,第一次开口,"我接近秦寒就是为了复仇。但我没想到..."她通过后视镜看了温栀一眼,"没想到温家也是受害者。"
车子停在古董店后门。周慕白解释,这里是安全的,店主是他祖父的老友。
进入内室后,温栀终于崩溃了。连日来的压力、震惊和悲伤如决堤之水,她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周慕白紧紧抱住她,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相拥而泣,为失去的家人,为被偷走的二十年。
"我们是兄妹..."温栀抽泣着说,"母亲的信里..."
"我知道。"周慕白轻抚她的后背,"但这不是全部真相。看这个。"
他取出一本陈旧的工作日志,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父亲——周明远的日记。上面写着你母亲被迫嫁给温父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被秦家调包了。"
"什么?"温栀抬起头。
"看这里。"周慕白指着一段文字,「雅今日生产,秦派人将孩子换走,只留下一个女婴。雅悲痛欲绝,我发誓要找回我们的孩子。」"
温栀的大脑一片空白:"你是说...我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被秦家带走了?那不是我?"
"很可能。"周慕白点头,"而且秦寒今天给你的文件是伪造的。"他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的真实出生证明,父母栏只有周明远一人。秦寒调换了文件,让你以为我们是兄妹。"
"为什么?"
"为了阻止你继续调查。"林晚插话,"如果你以为自己和周慕白是兄妹,就会因为道德约束而疏远他,放弃追查真相。"
苏沫突然站起来:"有人来了。"
周慕白迅速关灯,四人屏息静气。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相机快门的声音。有人正在偷拍!
周慕白冲出去追赶,却只看到一个黑影翻墙逃走。回到室内,他脸色凝重:"我们被监视了。刚才的...情形可能被拍到了。"
温栀明白他的意思——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们刚才的拥抱绝对不像兄妹之间的安慰。
"秦寒会利用这点大做文章。"她疲惫地说,"'秦太太与设计师不伦恋',足够转移公众对秦氏负面新闻的注意力。"
"不仅如此。"林晚拿出手机,上面是最新财经新闻:「秦氏集团大股东温栀名下股份被紧急冻结,疑似婚姻危机」"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周慕白握住温栀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血缘与否,你都是我最重要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温栀懂。在这混乱的一切中,唯有这份感情是真实的。无论他们是兄妹,还是命中注定的伙伴,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真相终将大白,而这一次,她不再孤军奋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房间,温栀眯起眼睛。自从被软禁在秦宅已经三天了,秦寒像看守犯人一样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手机震动起来——这是今早刚还给她的一部新手机,只能接听特定号码。屏幕上跳动着秦寒的名字。
"看今天的财经头条。"他的声音冰冷,"然后到书房来。"
电话挂断,温栀立刻打开新闻APP。头条标题像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秦氏集团陷婚变丑闻:温栀与设计师周慕白亲密照曝光」
配图正是那晚在古董店仓库,她与周慕白相拥而泣的画面。拍摄角度刁钻,两人看起来像是在热吻。文章极尽渲染之能事,暗示她与周慕白有"不正当关系",而秦寒是"忍辱负重的受害者"。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有人骂她"荡妇",有人同情秦寒,更有人翻出周慕白的身世,称他是"心机深沉的复仇者"。
最令温栀心寒的是文章末尾那段"秦氏发言人"的声明:公司正在重新评估温栀持有的股份,不排除采取法律手段维护企业形象。
"混蛋..."她攥紧手机,指节发白。秦寒不仅要在道德上抹黑她,还要夺走父亲留给她的股份。
书房门虚掩着。温栀推门而入,秦寒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满意你看到的吗?"他没有转身,"现在全城都知道秦太太是什么货色了。"
温栀强忍怒意:"照片是你派人拍的。"
"证据呢?"秦寒终于转身,嘴角挂着冷笑,"照片是匿名发给媒体的,IP地址查不到。不过..."他走近几步,"我倒是很好奇,深更半夜,你和周慕白在古董店做什么?兄妹叙旧?"
他刻意加重"兄妹"二字,眼神充满嘲讽。
温栀直视他的眼睛:"那份证明我们是兄妹的文件是伪造的。周慕白的真实出生证明上只有父亲的名字。"
秦寒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冷笑:"看来你们交流得很深入啊。"他将手中的文件扔在桌上,"签了它。"
文件是股份转让协议,要求她将名下所有温氏股份转到秦寒名下,"以保全秦氏集团声誉"。
"做梦。"温栀将文件推回去。
"别急着拒绝。"秦寒不慌不忙地拿出平板,播放一段视频——周慕白的工作室被砸得乱七八糟,几个蒙面人正在破坏设备。
"今天凌晨的事。"秦寒轻描淡写地说,"下次就不只是砸东西了。想想看,你哥哥那双设计珠宝的手,要是断了..."
温栀的血液瞬间凝固。秦寒的眼神告诉她,这不是空头威胁。
"给你24小时考虑。"他收起平板,"现在,回你房间去。记者已经把宅子围住了,我不想你再惹麻烦。"
回到卧室,温栀锁上门,从梳妆台暗格中取出那枚翡翠吊坠。存储卡还在里面,但她需要设备读取。环顾四周,房间里唯一的电子设备就是那部被监控的新手机。
突然,她注意到窗外花园里,园丁老李正在修剪灌木。老李是父亲生前雇佣的,在秦家工作了近二十年。他看似专注工作,却不时抬头看向她的窗口。
温栀灵机一动,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需要电脑或手机,旧型号即可。紧急。」然后将纸条卷起来,绑在窗帘的拉绳末端,轻轻摇晃。
老李注意到了,左右张望后慢慢靠近。他假装整理窗下的花丛,顺手取走了纸条。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温栀听到管家去应门,然后是老李的声音:"夫人订的花肥到了,我搬去花房。"
又过了十分钟,老李出现在花园里,将一个塑料袋埋在窗下的花盆中,然后离开。
温栀等没人注意时,用窗帘绳将花盆钓上来。袋子里是一部老式按键手机和一张字条:「只能收短信,已设置好联系人L」。
L...林晚。温栀立刻给这个号码发了条短信:「需要读取存储卡的设备,越小越好。」
回复很快到来:「中午送花人会带给你。小心,秦雇了黑客监控所有信号。」
温栀删掉短信,将手机藏在床垫下。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管家的声音传来:"夫人,秦夫人来了,要见您。"
秦寒的母亲。温栀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去应门。
秦夫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袭黑色旗袍,银发盘得一丝不苟。看到温栀,她连假笑都懒得给:"看看你干的好事。秦家三代清誉,毁在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手里。"
温栀安静地站着,任由难听的话倾泻而下。多年的相处让她明白,秦夫人骂得越凶,越是心里没底的表现。
果然,训斥过后,秦夫人话锋一转:"阿寒心软,还给你选择的机会。要我说,直接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算了,就像当年处理温林雅一样干净利落。"
温栀的心跳骤然加速:"什么精神病院?"
秦夫人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迅速改口:"我是说,像你母亲那样的疯女人,早就该关起来。"
"我母亲不是疯子。"温栀一字一句地说,"她是被你们下毒害死的。"
秦夫人的脸色变了:"胡说八道!谁给你灌输的这些——"
"我知道一切。"温栀向前一步,"包括周家大火,包括你们用周慕白威胁我母亲,包括我父亲发现的真相。秦夫人,游戏结束了。"
老妇人的手开始发抖,她猛地站起身:"你...你等着瞧。阿寒会让你一无所有,就像当年你父亲一样!"说完便匆匆离开,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温栀回到房间,秦夫人的失态证实了她的猜测——母亲确实曾被沈家控制,而且很可能不是自然死亡。
中午,一个陌生花匠送来秦夫人订的兰花。温栀借口检查花况,在花瓣间找到一枚小巧的U盘,内置存储卡读取功能。
她锁好门,将翡翠吊坠中的存储卡插入U盘,然后连接到那部老式手机。存储卡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你最珍贵的日子」。
温栀试了父母生日、自己生日都不对。最后输入1028——母亲生日,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是一段音频文件和几张扫描的日记照片。温栀先点开日记照片,那是母亲的笔迹:
「1999年12月1日
国峰今天又来了,带来小宇的照片。孩子瘦了好多,他们不让他上学,把他关在什么地方。国峰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永远见不到儿子。他要我在明天的文件上签字,放弃周家对温氏的所有股权...」
「1999年12月3日
计划好了。苏国强答应帮我逃出去找小宇。他说老温不知道真相,是被秦家利用了。今晚趁去医院的路上...」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12月3日——正是车祸发生的日子。
温栀颤抖着点开音频文件。先是杂音,然后是一个男人冷酷的声音:
"温林雅,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签了这份文件,承认周家窃取温氏商业机密,我就放了你儿子。"
接着是母亲虚弱但坚定的声音:"休想!周家和温家的合作清清白白,是你们秦家想吞并两家产业..."
"你以为温世昌不知道?"男人冷笑,"他早就和我们达成协议,用周家的秘方换温氏的扩张。可惜周明远太固执..."
"你们不得好死!"母亲的声音充满恨意,"小宇在哪?我要见他!"
"看你表现。"男人说,"对了,你女儿小栀很可爱啊,才八岁吧?要是她在上学路上出点意外..."
音频在这里中断。温栀浑身发抖——那个男人的声音她太熟悉了,是秦国峰。而这段录音很可能就发生在车祸当天,是母亲拼死保存下来的证据。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苏沫。有重要情报,关于你母亲真正死因。今晚8点,老宅后门见。只准你一人来。」
温栀盯着这条信息,犹豫不决。苏沫是敌是友?这会不会是秦寒设下的陷阱?
正在这时,又一条短信进来,这次来自林晚:「紧急!周慕白发现秦寒调包文件的关键证据。你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确实被调包了,但不是周慕白。那个孩子是...」
短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再无下文。温栀反复刷新,再无新消息到来。林晚遇到了什么?那个被调包的孩子是谁?
傍晚,秦寒回来时脸色异常难看。他直接闯入温栀的卧室,将一叠照片甩在床上:"解释一下!"
照片上是老李将塑料袋埋入花盆的画面,以及温栀用窗帘绳钓起花盆的连拍。
"你违反了我的规定。"秦寒的声音危险地低沉,"现在交出那部手机,否则老李今晚就会因为偷窃被送进警局——以秦家的关系,他至少在里面待上十年。"
温栀别无选择,只能交出手机。秦寒检查后,冷笑一声:"联系林晚?可惜她帮不了你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林晚被两个蒙面人按在墙上,嘴巴被胶带封住。
"她太爱管闲事了。"秦寒收起手机,"就像周慕白一样。"
温栀的心沉到谷底:"你把他们怎么了?"
"暂时没事。"秦寒俯下身,呼吸喷在她脸上,"但如果你再敢耍花样,我就不保证他们的安全了。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签好的股权转让协议。"
他摔门而去,留下温栀一人在黑暗中。所有联系外界的渠道都被切断,盟友生死未卜,而她连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没得到答案——如果被调包的孩子不是周慕白,那会是谁?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床头那本《珠宝鉴赏》上——父亲生前最爱的书。温栀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书翻到最后几页。在夹层里,她找到了那张被秦寒忽略的小纸条——父亲用密码写成的日记。
她迅速从梳妆台暗格取出父亲的密码本,开始破译:
「小栀:
秦家比想象的更危险。他们不仅害死了周明远夫妇,还调换了林雅生的第一个孩子。那个男孩被送到孤儿院,而秦国峰抱回一个女婴冒充是我们的孩子。也就是说,你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温栀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拿不住纸条。她继续破译:
「...但我早已把你视如己出。无论血缘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小栀。小心秦寒,他从小就知道这个秘密...」
纸条从指间滑落。温栀感到天旋地转——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周慕白的妹妹。那个被调包的孩子才是母亲与周明远所生,而她...她是秦家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替代品?
这个真相比任何打击都更致命。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温家的血脉,与周慕白的亲情...全是假的?
不,父亲说得对——无论血缘如何,爱是真实的。而秦家欠下的血债,也必须偿还。
温栀擦干眼泪,从衣柜深处找出一个旧手提包——这是她搬来秦宅时唯一保留的大学时代物品。在夹层里,藏着一把老宅的备用钥匙和几张现金。
她看了眼时钟——7:40。不管苏沫的邀约是陷阱还是机会,她都必须冒险一试。如果真如父亲所说,秦寒从小就知道这个秘密,那么他多年来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目的是控制温家的股份。
温栀等到巡逻的保安换岗间隙,从浴室窗户爬出,沿着外墙管道小心下滑。落地时,她的手掌被划破,但已顾不上疼痛。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翻过花园围墙,抄小路向老宅跑去。八点整,她气喘吁吁地来到老宅后门,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不是苏沫,而是周慕白。
"你..."温栀惊得后退一步。
"别怕。"周慕白轻声说,"苏沫联系了我,说你有危险。她被人跟踪,让我先来等你。"
"她在哪?"
"里面。"周慕白指向老宅,"她说找到了关于你母亲的关键证据。"
温栀犹豫了。这一切太像陷阱,但周慕白的眼神让她无法不相信。
"跟我来。"她最终说道,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后门。
老宅里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温栀摸索着打开手机照明,领着周慕白走向书房。
"苏沫?"她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书房门虚掩着,一推开门,温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秦夫人用的一模一样。她立刻警觉起来,但为时已晚。
灯光大亮,秦寒从书桌后站起身,身旁是两名保镖。苏沫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脸上有淤青。
"真是感人的重逢。"秦寒鼓掌,"我就知道你会来。亲情的力量,是吧?"
温栀下意识抓住周慕白的手臂:"你利用苏沫引我们过来。"
"不全是。"秦寒走向苏沫,粗暴地撕掉她嘴上的胶带,"她确实有些有趣的发现要告诉你。说吧,苏小姐。"
苏沫啜泣着:"我...我找到了当年照顾你母亲的护士。温夫人不是死于车祸...她被秦家关在私人精神病院,慢慢毒死的。那个护士保留了...秦夫人给药的记录..."
秦寒冷笑一声:"精彩的故事。可惜没有证据。"他转向温栀,"现在,让我们谈谈条件。你签了股份转让协议,我放你和周慕白离开这个城市,永远别再回来。"
"否则?"温栀挺直腰背。
"否则..."秦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我就只能重现二十年前的'意外'了。周慕白擅闯私宅,你为保护丈夫与他搏斗,双双不幸..."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秦寒脸色大变:"你报警了?"
温栀同样困惑。就在这时,老宅前门被撞开,数名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喊道:"秦寒,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与多起谋杀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混乱中,苏沫突然挣脱绳索,扑向秦寒:"你这个畜生!你明知我怀了你的孩子,还想杀我灭口!"
秦寒慌乱中扣动扳机,枪声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苏沫应声倒地,警察立刻制服了秦寒。
温栀和周慕白被带到警局协助调查。直到凌晨,一位警官才告诉他们:"苏小姐脱离危险了。她提供的证据很关键,包括秦国峰指使杀害周家满门的录音,以及温林雅女士被非法拘禁的病历。"
"那秦寒..."温栀妍问道。
"面临多项指控。"警官说,"对了,有个人想见你们。"
门开了,林晚走了进来,额头贴着纱布,但精神不错:"终于结束了。"
原来是她冒险逃出来后报了警,并提供了关键证据。
"还有最后一个谜题。"温栀看向周慕白,"那个被调包的孩子...是谁?"
周慕白沉默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找到的。周家火灾前一周,你父母与我家人的最后一张合照。"
照片上,周明远夫妇抱着一个婴儿,而她父母身边站着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那男孩的眉眼,与现在的秦寒有七分相似。
"你是说..."温栀倒吸一口冷气。
"秦寒才是那个被调包的孩子。"周慕白声音沉重,"他是周明远与你母亲的亲生儿子,而你是温家不知从何处收养的。秦国峰为了控制两家产业,交换了两个婴儿。"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秦寒一直憎恨的"周家余孽",竟然就是他自己。而他对温栀的控制,不过是为了掩盖这个惊天秘密。
走出警局时,天已微亮。温栀站在晨光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空虚。二十年的谎言被揭穿,她既不是温家的血脉,也不是周家的孩子,但父亲说得对——爱无关血缘。
周慕白站在她身旁,两人静静注视着朝阳升起。
"现在怎么办?"他轻声问。
温栀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重生。"
记者会现场挤满了人。闪光灯如暴雨般砸向温栀,她站在长桌后,一袭白色西装,领口别着那枚栀子花胸针。这是秦氏集团危机爆发后的第七天,也是她第一次公开露面。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到来。"温栀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今天我要说明几件重要事实。"
她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上显示出一份DNA检测报告:"经司法鉴定,秦寒先生与周明远、温林雅夫妇存在亲子关系。换言之,秦寒才是当年被秦家调包的周家血脉。"
会场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争相提问,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温栀等待声浪稍平,继续道:
"1999年,秦国峰为吞并周温两家产业,策划了周家纵火案,并调换了两家婴儿。他利用这个秘密控制我母亲,后又谋害我父母。这些都有录音和书面证据,已提交警方。"
她播放了母亲保存的录音,秦国峰冷酷的声音回荡在会场:"...确保没人逃出来...特别是那个女人和孩子..."
"秦寒从小知晓自己身世,"温栀看向全场,"却选择继续秦家的罪恶。他软禁我、威胁我、伪造我与周慕白先生的血缘关系,目的是控制温家股份。"
屏幕上切换到一个视频片段——秦寒在书房对温栀说:"...父亲中风前才告诉我一些...片段..."
"至于我与周慕白先生的关系,"温栀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会场,"我们是共同对抗秦家罪恶的伙伴,仅此而已。"
她最后展示了一份股权文件:"作为温氏唯一合法继承人,我决定出售所持秦氏全部股份,所得资金将用于成立'周温纪念基金会',帮助罪案受害者。我的个人声明到此结束,不接受提问。"
在一片哗然中,温栀转身离场,背影挺拔如松。她没有看那些伸过来的麦克风,也没有理会记者们的呼喊,就这样走出了秦氏大厦,走向等待她的黑色轿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驾驶座上的周慕白转头看她:"还好吗?"
"从未这么好过。"温栀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去老宅吧,林晚和苏沫在等我们。"
车子驶离市区,温栀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过去七天像一场梦——警方突袭秦家老宅,在地下室找到了母亲被囚禁的证据;秦国峰在中风状态下被起诉;秦寒面临谋杀未遂、非法拘禁等多项指控;而她,终于从二十年的谎言中解脱。
老宅花园里,林晚和苏沫正在整理文件。苏沫的右臂还吊着绷带,但气色好了很多。
"记者会怎么样?"林晚迫不及待地问。
"按计划进行。"温栀接过她递来的茶,"秦寒的反应呢?"
"暴跳如雷。"苏沫冷笑一声,"听说他在看守所看到新闻后,把牢房的东西全砸了。尤其是知道自己是周家血脉那段。"
温栀摇摇头,难以想象秦寒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他一生憎恨的"周家余孽"竟是他自己。
"这些是刚从银行保险箱取出的全部文件。"林晚指向桌上的一堆资料,"包括你母亲收集的秦家罪证,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封泛黄的信封:"这个。写给你和周慕白的。"
温栀接过信封,和周慕白一起阅读。那是母亲临终前写下的:
「我的孩子们:
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真相终于大白。小宇,你是周明远与前妻所生,但在我心中一直是亲儿子。小栀,你虽非我亲生,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秦家为控制我们,不惜拆散骨肉,但爱比仇恨更强大。
请原谅我的离开,也请你们互相照顾。无论血缘如何,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
信纸上有干涸的泪痕。温栀抬头看向周慕白,发现他眼眶泛红。
"所以...我们不是兄妹。"他轻声说。
"从来都不是。"温栀微笑,"只是家人。"
苏沫突然咳嗽一声:"抱歉打断这温馨时刻,但我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她推过一个文件夹,"秦寒的私人账户往来记录。看这个。"
文件显示,过去三年秦寒定期向一个海外账户转账,备注是"封口费"。收款人名叫"温世杰"。
"温世杰?"温栀皱眉,"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查过了,"林晚插话,"是你父亲的堂弟,二十年前移居海外。据说是唯一知道孩子调包真相的温家人。"
周慕白翻看着记录:"秦寒在买通他保守秘密。但为什么现在才..."
"因为温世杰回国了。"苏沫调出一张照片,"看,上周的入境记录。而且..."她神秘地笑了笑,"他持有温氏企业15%的股份,是你父亲当年秘密转让的。"
温栀震惊地看着照片上那个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又一个隐藏的家族成员,又一段被掩埋的历史。
"他在哪?"她问。
"问题就在这里。"林晚摊手,"入境后他就消失了。"
夜幕降临,四人围坐在老宅的壁炉前,整理着拼图般的证据碎片。温栀不时看向窗外,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和母亲在冥冥中注视着这一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周慕白问她,"卖掉秦氏股份后..."
"重启我的设计工作室。"温栀眼中闪烁着久违的热情,"品牌名都想好了,叫'新生'。"
"我喜欢这个名字。"周慕白微笑,"正好,我有个礼物给你。"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一套设计工具——铅笔、橡皮、尺子,每一件都刻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你大学时用的那套太旧了。"他说,"是时候换新的了。"
温栀感动地抚摸着工具,想起大学时代那个满怀梦想的自己。七年婚姻几乎磨灭了她的热情,而现在,它又回来了。
"我有东西给你。"她起身去书房,回来时拿着一个相框,"修复好的。你父母和我母亲唯一一张合照。"
照片上,年轻的周明远夫妇和温林雅站在栀子花丛中微笑,背景是"周温珠宝行"的招牌。周慕白接过相框,手指微微发抖。
"谢谢。"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
夜深了,林晚和苏沫先后离开。温栀和周慕白站在门廊下,望着满天繁星。
"明天我要去拜访一个人。"温栀突然说,"我生母...或者说,生物学上的母亲。"
周慕白转头看她:"你找到了?"
"私家侦探查到的。她叫陈芳,曾是温家的保姆。父亲...温世昌当年从孤儿院收养我时,她就在场。"温栀的声音平静,"我不打算相认,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周慕白轻轻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温栀没有抽回手。夜风轻拂,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仿佛逝去的亲人在给予祝福。
一年后,春日的阳光洒在墓园里。温栀将一束新鲜的栀子花放在父亲墓前,轻声道:"爸,我做到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秦寒被判十五年监禁;秦氏集团重组后更名为"新辰集团";她的设计品牌"新生"一炮而红,成为时尚界新宠;而那个神秘的温世杰,至今下落不明。
"温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栀转身,看到周慕白站在阳光下,手里同样拿着一束栀子花。他比一年前更加挺拔,眼中的阴霾早已散去。
"周先生。"她微笑,"你也来看爸爸?"
"来向他报告好消息。"周慕白将花束放在墓前,"'新生'系列获得了国际设计大奖。"
温栀惊喜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刚公布。"周慕白笑道,"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先来了。"
两人并肩站在墓前,四周盛开的栀子花洁白如雪。微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像是逝者的祝福。
"对了,"周慕白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新设计。想听听你的意见。"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银质栀子花托着一颗翡翠,与她母亲留下的耳坠材质相同。
温栀屏住呼吸:"这是..."
"不是求婚。"周慕白迅速澄清,耳根微微发红,"只是...一个承诺。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作为家人,作为朋友,或者..."
他停住了,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温栀接过戒指,翡翠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泽。她没有立刻戴上,而是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巧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袖扣,造型是半开的栀子花苞,花心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
"不是定情信物。"她模仿他的语气,嘴角含笑,"只是...一个纪念。感谢你陪我走过最黑暗的日子。"
周慕白大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墓园中格外清朗。他接过袖扣,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听说秦寒上诉又被驳回了。"他转移话题,声音轻松。
温栀点点头:"苏沫去探监过,说他完全变了一个人,整天念叨着要见温世杰。"
"那个神秘的堂叔..."周慕白皱眉,"我还是觉得他的突然消失有问题。"
"不管有什么问题,都与我们无关了。"温栀看向远方,"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她最后抚摸了一下父亲的墓碑,转身走向墓园出口。周慕白跟上她,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半步距离,既不太近,也不太远。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栀子花丛中交错重叠,分不清彼此。
"下周的时装周,"周慕白突然说,"我有个想法。把'新生'系列和你母亲的翡翠设计结合起来,做一个特别展览。"
"妈妈会喜欢的。"温栀微笑,"就叫'永谊'如何?周温永谊。"
"完美。"
他们走到停车场,周慕白为她拉开车门:"送你回工作室?"
"嗯,有个新设计要完成。"温栀坐进车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晚说晚上聚餐,记得吗?"
"当然。"周慕白发动车子,"苏沫说要带她新交的男朋友来。"
"又一个?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
两人相视一笑,车子驶离墓园,驶向繁花盛开的春日。后视镜里,墓园的栀子花渐渐远去,而前方,是属于他们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