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给我的小猫蛋卷儿写一篇文章。
说是小猫,如图可见,其实是一只快八岁的猪咪。猫七八岁相当于人类四五十岁,但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妈宝男。每天早上要在门外把我叫起来才作数,对早起的爹完全无动于衷。如果我十点还不起床,蛋卷儿就要发出那种“你是不是死了”般焦虑的叫声。是的,我觉得他焦虑型依恋人格,越长大越粘人那种。我吃饭的时候,他就一定要在我腿边晃悠,蹭一蹭,咬一咬,吸引我的注意;如果我停止摸他,他就再循环。如果我从椅子上下来跟他玩,他就傲娇地转头去吃饭了。yeah,傲娇的焦虑型依恋,偶尔还有点回避。
蛋卷儿是个实打实的话痨。当然你也看得出来,我在把他培养成话痨这条路上功不可没。他有很多种长长短短的叫声,有时候婉转悠扬,有时候急促得像狗,但总的来说是一个夹子猫。他每天都要出门巡逻,向往自由,但又胆小得要死。一听到楼道里有电梯动静,就要光速跑回家。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朝十晚六地去实验室,他也朝十晚六地在外面浪。现在想想我真是个心大的铲屎官,村里那种有狐狸、浣熊的地方,我都随便放他出去玩儿,也没什么跟踪方式,全靠信念,主打一个“给你自由”,快乐的童年比什么都重要。
养猫这事完全是个意外。我原本是个坚定的狗人(dog person),只是在金毛、拉布拉多、萨摩耶之间纠结。2017年冬天,伊萨卡和往常一样下大雪,家门外总有一只猫妈妈带着一群小猫经过。我给他们放罐头、做猫窝,想引猫入室,用尽了各种办法。后来发现他们只是想要我提供食物,完全不想和我建立一段铲屎的关系。我只好作罢,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是不是安稳地度过了那个冬天。他们离开之后,我决定领养一只小猫。我跑了几个远远近近的收容所,只有在开车一小时外的地方有一岁以下的小猫。收容所当时叫他 Murphy,一个可男可女的名字,我觉得挺好,现在他的官方名字还是 Murphy 墨菲。我一眼就看中了他,主要是颜值,其次是他那个“怕得要死但又想一起玩”的性格。从收容所回家的路上我还特地打电话,嘱咐他们别让别人领走了。他们说:“别担心,墨菲是你的了。”原来领养这么简单,看一眼,签个字,就是我的了。交了50块钱,送了一堆吃的玩具,还打了疫苗,其实就是白给。也是,珍贵的东西,从来都和价钱、功能没什么关系。
那时候他的腿上有一个大伤疤,隐约能看到骨头,不知道是被什么狠角色咬的,还是被车撞的。现在已经长好,很难看出来了。蛋卷儿陪我去过两个国家、四个城市,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猫了。他陪我度过了最孤独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冬天暖脚,姨妈来了暖肚子,抑郁了暖心。我也曾经生气对他大吼大叫,或者干脆不理他。但现在不会了,可能是我整个人平和了许多,他也上了年纪不怎么闹了,又或者我们真的治愈了彼此。
蛋卷儿喜欢咬一切纸制品,喜欢喝酸奶,喜欢吃花、闻臭鞋,喜欢我上厕所的时候趴在我腿上,喜欢挤着我睡。喜欢下雪,喜欢看小鸟,喜欢玩樱桃、蓝莓、各种条状物。喜欢爸爸,更喜欢妈妈。不喜欢洗澡,不喜欢旅行,喜欢我们都在家。我经常会想,小猫眼里的我是怎样的?他是真的爱我这个铲屎官,还是随便哪个人类都可以?家里来了陌生人,他总是第一个躲起来。在那种时候我就会想,小猫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还是养大狗好。内心总是希望我对于小猫是特别的。不过,看他千奇百怪的睡姿,每天在地上翻肚皮打滚,开心得不得了,又觉得不是就不是吧,谁叫他是小猫呢,小猫好。
哦,还有那个covid期间开始过敏的小猫爹,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