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的声控灯每隔三十秒闪烁一次,在明灭交替的瞬间,林小满瞥见自己映在不锈钢墙面上的影子 —— 白大褂领口蹭着块可疑的咖啡渍,发尾是她特意装扮自己的亮片。她转着手里的剃须刀,刀片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幽蓝,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让你久等了。我听说,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做吗?"正对面的李胖子声音黏糊糊的,混身混着廉价古龙水和酒气。他的西装裤卡在肥大的肚腩下,皮带扣是块镀金的鳄鱼头,每次呼吸都会跟着起伏,像滩正在融化的猪油。
李胖子一步一步地逼近着林小满,迫切地想把她包裹起来。
小满后退半步,后背贴上消防栓。金属表面的凉意渗入皮肤,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屠宰场帮工,挂在钩子上的猪头也是这么冰。
刀片突然划破掌心,渗出血珠,她却笑得更甜:"李先生,分寸,要注意分寸,我固然是为了钱,但您要是敢再往前一步,我保不齐这把德国进口的 504 刀片,可就要在您喉结上刻蝴蝶了。"
旋转的剃须刀突然停在颈动脉位置,李胖子的喉结剧烈滚动,喉管里发出 "咯咯" 的响声。
声控灯熄灭的瞬间,小满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 眼神冷得像结冰的湖面,嘴角却翘着,是她对着镜子练了上百次的、能让男人们放松警惕的弧度。
"实在是太辣了,你很合我的胃口。" 李胖子激动地举起双手,袖口滑落露出劳力士,表盘上的水钻刺得小满眯起眼。
照多年行走江湖的行情,这只表的价格够她交几年房租,还能顺便给巷口的流浪狗升级新口粮。
但此刻她盯着他颤抖的指尖,数着上面的老年斑,像是那年在数屠宰场案板上的苍蝇。
李胖子盯着她手里的刀片,喉结又动了动。
“钱,我有的是钱,我知道的,你不便宜……”
“这里有三千,够嘛一次,林医生……”
一把钞票被他故意拍在墙上,有那么几张沾着冷汗的百元大钞粘在了墙上。
她用刀片挑起其中一张钞票,在李胖子兴奋的注视下撕成两半:"李先生,您误会了 —— 我这店叫 ' 指尖月光 ',只做正经按摩。"
“还有,现在谁用现金呀!过时了。”
“卡呢,银行卡呢,我这还有黑卡。”李胖子抢着回答道。
他地将手伸进西裤口袋里,然后鼓起了一块,形状像支手枪,或者…… 她的刀片未挪开分毫,布料下蠕动的轮廓 —— 是个皮质钱夹,露出半截鳄鱼皮纹路,和他皮带扣上的一模一样。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钱夹已经在小满手里。她用刀片划开拉链,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李胖子搂着个穿碎花裙的女孩,背景是游乐园的摩天轮。
小满指尖顿了顿,刀片差点划破照片,女孩腕间的银镯子和她母亲的那只一模一样,都是巷口老匠人打的,刻着 "平安" 二字。
“这个人……李先生的眼光不错呀!”林小满调侃道。
“哦,你是说那个骚货呀,老子玩腻后,放她自由了。”李胖子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小满退到安全距离。
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颗水果糖,粉色包装纸在指间发出脆响:"李先生,要来颗草莓味吗?我妈说,吃甜的能让人变乖。"
糖块在舌尖滚动,甜得发腥,像她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上的锈。
见李小胖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不过这时的声音已经软下来了许多,像换了副声带,"其实您只是累了,想放松放松,对吗?"
她解开白大褂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的旧疤 —— 那是十七岁被混混划伤的纪念。
李胖子的目光果然被吸引,她趁机用刀片挑开他西装外套,露出里面汗湿的衬衫。
"我的技术很好的," 刀片滑过他肥胖的肩膀,在布料上割出道细缝,"过程刺激上头,上周有个客人说,我按完他的颈椎后,能看清月亮上的环形山。"
"李先生,这卡就当预付款了," 小满把钱夹扔回去,糖块在嘴里碎成锋利的渣,"下次想放松,记得提前预约,今天我累了。"
李胖子低语:“欲擒故纵?”
她转身走向通道尽头的安全出口,白大褂在身后扬起,像面破旧的白旗。
李胖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意犹未尽:"明天可以……"
"看我心情。" 小满推开防火门,夜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
她摸出藏在胸罩里的录音笔,红点还在闪烁。
刚才刀片划开他衬衫时,她已经把微型麦克风贴在了他左胸,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李胖子的小菜,大菜还得是今晚的药品走私。
这是她的下一个目标,或许捞一笔的同时还能查查那位母亲的陈年旧事。
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小满数着脚下的地砖,第三块有裂缝,第七块缺了角,就像她记忆里的家 —— 父亲成天酗酒,行踪不明的母亲,还有嗷嗷待哺的弟弟。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弟弟发来的消息:"姐,我拿到奖学金了!" 附带一张他戴着眼镜的照片,身后是堆满医学书籍的课桌。小满盯着照片,忽然笑了,回复道,“这些年没白跟我实操猪猪的解剖。”
指尖的刀片终于停止旋转,在月光下划出道温柔的弧线,转身走进霓虹闪烁的街道。
而此刻,她只想回家,给弟弟打个电话,听听他兴奋的声音,顺便把那几颗化掉的草莓糖扔进马桶 —— 有些甜,只是遮掩她这样的刀刃上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