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我站在屋檐下怅然地伸手接住缓缓飘落的雪花，心和雪花一样冰凉。

师父与其余师兄师姐离观已有半年之久，八师兄亦下山了两个多月，最近一直没有传回音讯，定是战局吃紧无暇传讯。战场上刀剑无眼，纵然他们皆是本事过人，恐怕也不能次次都全身而退。他们……会有生命危险吗？

我轻轻叹气，很是担心奔赴沙场解救国难的师父和师兄师姐的安危，却又无能为力。国难当前，即便玉清观因地处寒玉山巅不受世事纷扰，师父和观中同门却不愿在此时独善其身，接连下山救国，直至今日，山上只剩我一个成年弟子留守玉清观，一边处理观中事务，一边带领剩余的师弟师妹们在观中继续学艺，保护他们的安全。

“笙儿，我下山后，你要守好玉清观、保护好师弟师妹们，待战争结束，我们凯旋归来，再回观中与你们共贺太平。”八师兄下山前对我的殷殷嘱咐犹在耳边，我只好背负起本该属于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职责，将心头的担忧与惆怅深深压进心底。

我正想转身去禅房带领师弟师妹们打坐冥想，开启一天的修行，观外却突然传来百姓的惨烈呼救声：“道长救命！仙姑救命！”

我心中一惊，连忙打开道观大门让门外百姓进观，两名神色惊惧、衣着凌乱的年轻男子慌忙爬进观内。

“寒玉山一带素来清静，与世隔绝、家给人足，你们因何惊慌？”来人面容陌生，不是熟识的玉清观香客，我以为他们是寒玉山脚下的寒玉村中之人，疑惑问道。

“我们不是寒玉村民，而是清风镇上的居民，有时会来玉清观进香，祈求神灵护佑，知晓观中的道长仙姑素有救世仁心，所以特来求救。”年长些的男子定定神，强装镇定地回话，“前天，清风镇上来两支奚族军队，大概有两千多人，在镇子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多平民百姓被他们夺了命毁了家，简直不堪其扰。乡吏和镇长组织民兵和乡勇进行反抗，不仅没能赶走强兵利刃、训练有素的奚族士兵，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残暴本性，大肆屠杀民兵、乡勇和普通百姓，把清风镇变成了人间炼狱。”说到这里，男子脸上流露出对奚族士兵的憎恨之情。

另一名年轻些的男子亦是神色戚戚，为被奚族士兵杀死的亲朋好友感到悲伤。两人缓和了一下情绪，年轻些的男子才又开口道：“镇上的百姓们都知道，玉清观里的道长仙姑为求修仙长生，都习有通天本领，所以镇长派我们来向仙姑求救，求仙姑下山去严惩敌人，救清风百姓出水火。”说完，二人对我下跪磕头，齐声道，“求仙姑垂怜，下山救人。”

听完他们的话，我内心有些纠结。正是因为奚族大军侵略国家，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才要下山远赴疆场救国救难，不得不与观中弟子分离，我早已对奚族士兵的凶残成性早有耳闻并心有不满，当然很愿意去解救清风镇居民，可八师兄下山前叫我一定要守好玉清观、保护好师弟师妹，虽然我修习剑术与玄术多年，如今也算小有成就，但仅凭我一人之力，并不能独抗奚族两千大军，若我真要下山救人，也许还需要十师妹、十一师弟、十二师妹等几人相助，才可能打退奚族军队，救出镇上百姓。

可几位师弟师妹到底年幼，学艺未精，我真的要带他们去涉险战斗吗？我心中很是犹豫，但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冷静地对两名男子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待我与观中众人稍作商量，再作决定。你们先下山去吧，若害怕清风镇上危险不敢回家，可先去寒玉村中借宿。”

听到我没有答应立即下山救人，年轻些的男子有些失望，还想再乞援，被年长些的男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告辞退出玉清观，远远地还能看到哥哥在对弟弟说教的身影。我在门口默立片刻，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我才转身，准备继续去禅房带领师弟师妹们打坐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