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爱吃饺子的习惯,但他从不在超市购买速冻饺子。
他说,超市好多食物,哪怕煮好后热气腾腾端上桌,可吃到嘴里,还是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没有丁点爱的温度。
有一次,儿子从学校回来,正好我包了饺子存放冰箱,他喜滋滋的打来电话,说妈妈你包的饺子,真的比外面店里的好吃N多倍,好香好香。我在回家的路上就好期待,终于回家就能吃到妈妈包的饺子。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孩子狼吞虎咽的即视感,我哑然失笑,真是孩子话,这么大个人了还是最关心吃的问题。但内心瞬间柔软,不为别的就为儿子那份真挚的赞美。其实,并不是我包的饺子好吃,而是他在意我对他的在意。
严格说起来,我包饺子的手艺,真的是不值一提,技术烂得很。揉面、擀面皮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天堑。要么水少了面粉发干,要么就是水倒多了,面稀稀的没法擀皮儿。
总之,水与面粉的组合,都靠随缘,靠一股意念配比,每一次的成功,幸运成份占比特别大。但儿子不知道他妈妈是个投机份子啊,每次都是眉开眼笑的期待,但凡吃到嘴里的都认为是美食,是个好养的孩子。亏得现在能在菜市场能买到饺子皮,已然给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孩子的外婆在做面食方面,却是个高手,干活利索,一个人可以将所有工种做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见一丝忙乱,包得又快又好看。儿子小时候吃外婆包的饺子特别多,可他却总是说外婆包的虽然好吃,但我更喜欢我妈妈包的饺子,因为里面有我妈妈的味道。
反观我,并没有学来我妈妈的这一本领,择菜,剁肉都恨不得全部外包,每每手忙脚乱,缺东少西的整半天才能吃得到嘴,而厨房像被鬼子进村来炸过一样,得收拾半天。
但不行呀,家里有个伸长脖子期待的孩子,且不能当着孩子面作弊,得做好榜样的力量。本着这个目的,每次包饺子,我从不逃避,从不推诿。其实,我给儿子单独包饺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仅在他小时候还不会动手时,我单独完成,后来都是我们母子俩一起配合完成的居多。
因为儿子爱吃饺子,婆婆的菜园里,她还专门种了一畦韭菜,一颗颗长得非常粗大,有很浓郁的韭菜香味。是婆婆专门埋了鸡粪做底肥,据说这样长出来的菜最有营养。
每次回老家,因为家里种有韭菜,所以我们总是要包韭菜馅饺子,否则都有愧于那一拢韭菜地。冬天菜地里依然有嫩绿的韭菜伸出头,顽强存活于寒风中。尽管死叶子特别多,可只要细细的挑一挑,还是能择出一大把的,难不倒对美味向往的我们。
从菜园里割一把韭菜,儿子择菜、剥姜、葱,我剁肉、煮花椒水、调馅、和面……
老家的厨房并不宽敞,搬来一张桌子用来摆放我们包好的饺子,稍有点挤,逼仄的空间里,我们的思绪却是无限宽阔的。一边包饺子,一边嘻嘻哈哈的聊未来,聊人生,聊我们看过的小说,聊他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喜欢的老师,不喜欢的科目……
冬天的农村,北风呼呼,刺骨的冷,放眼望去,屋门外田里割掉的稻茬露在外面,更显得天灰蒙蒙的。我们烤火包饺子,厨房内温暖无比,孩子爸爸偶尔窜进厨房来瞄一瞄我们包饺子的进度,不时的催问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吃。
内心深处、身上、手上因为干活,都是暖呼呼的,厨房里飘荡着饺子煎熟后的一股焦香味,烟雾缭绕中纠缠出生活的气息。
儿子说,妈妈你包饺子的秘诀是什么?哈哈,是啊,我的秘诀是什么呢?我想,儿子对那些所谓对美食的期待,不过是源自于一家人能时时团聚,付诸于实质的温馨触感,是妈妈对孩子爱的一种表达。
总有一天,孩子长大,离开家,他想念的依然是妈妈包的饺子,对团聚的渴望。莫道离别愁几许、一饺此中揽,来年早归喜几多、吃饺话团圆。
孩子外公已去世多年,到如今我依然想念他做的每一道菜,记忆深处永远索绕着葱花小鱼稀杂胡椒的浓香。回到老家,也曾尝试自己做过几次,可无论怎样都做不出爸爸做上桌的那个味。我知道这种味道,正如我儿子说的,它是爸爸,是妈妈独有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