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若有触感,那该是薄如蝉翼光洁绚丽的中国丝绸;回忆若有价值,那该是璀璨耀眼价值不菲的旷世宝藏。它隐匿在心灵的深渊,随着心海的波许荡漾泛起圈圈涟漪,你永远也不知道,这些涟漪将泛到何处,激起怎样的波涛。
——题记
我喜欢加滕久仁生先生的《回忆积木屋》,惊艳的造型却略显悲伤的画面营造,浓浓的法式情调最是让多情的女人动情不已。那是关于一个老伯守护着每日水涨街沉濒临灭顶的小屋的故事,他独自一人,层层如积木般得地往上搭建这个不可思议的房子。周遭邻居早已搬离了曾经热闹繁华的街市,独有老伯不舍离弃这间恍惚中晃现着老婆身影的木屋,依旧每天三根烟、一杯酒。不愿搬离,他想守护的是在屋子里的美好回忆,那是千金难换一缕的记忆。即使很伤,却是欲罢、情不能自己舍弃,独有黯然,叹执谁之手与谁偕老的心悸。
千禧之年,记忆中的天是灰蒙一片,生命中的首位老人离我而去。约是凌晨五点的时刻,神情肃穆的父亲唤醒我:“你外公病危了,我们过去他家,早餐你去外面吃吧!”结束上午课程,我赶到老人家中,看到的是孱弱的老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的目光流转,恋恋不舍,终于费力地握住外婆的手挤出的话却是安慰,断断续续:“兰香,晚上——自己一个人不要怕,不要怕——”缓缓地眼神涣散,咽了气。外婆的啜泣转为恸哭,她抓着外公的手臂不住的扯晃,却再也唤不醒怀中人。
谁都不敢提外公的事,她的言行日渐沉默。终究一日,隔街邻居办丧事,锣鼓声响,表姐的一句玩笑话“鬼来啦,鬼来找你咯!”揪起了外婆的伤心事,她依旧不言语却多了哭泣,泪水恍惚决堤任谁都阻挡不住,安慰不再管用。大舅终于决定把外婆接到广州一起生活,她带着满心的伤痛以及悲凉的回忆离开了伤心地。问到近况,异乡独处的她每次都是同样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直到我离乡求学也到广州时,她才缓缓地和我吐露近年辛酸。坐在床沿,病痛的折磨下,她难以抑制地哭咽:“外婆没用了,外婆没用了!”望着她深陷的眼眶,我手足无措,只有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唯有说到外公时,她才抹泪嘴角稍现弧度:“除了回忆,外婆真的一无所有了。”那刻我想,还好外婆有回忆。
恍然已是十年,隔离了生死,不灭的是挚爱的容颜;追忆了情谊,惘然的是恋人的面庞。在Tank的歌曲里,他唱着:“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留下你错愕哭泣,我冰冷的身体拥抱不了你,想到我让深爱的你人海孤独旅行,我会恨自己如此狠心。”MV的结局里,女孩在楼顶微笑远方,盼望着那个笑容璀璨却早因心脏病死去的男孩的出现。这个场景很伤人。说是回忆越是甜越是伤人,但是没有回忆谁解谁的孤单。不了的春花秋月,往事绵绵,总惦念相守时的流年,纵使花好月圆,你不在身边,千行泪,唯有忆中人。
回忆恍若沙漏,瓶子的尽头是无尽的伤痛,活着的人却要记住这静止的无声伤痛直到岁月尽头。曾经点缀了生命,绚烂过后的捉弄,却留下了永不褪色的伤口。回忆犹如倒镜里的公路,望着回忆我却捉不住迷了路。走的出回忆就是一段美好可贵的旅程,走不出来却是一段梦魇,恍如深陷沼泽般挣扎无助。《回忆积木屋》里的老伯潜水入屋寻找烟斗时,在触碰的瞬间,他连翩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有人想,或许他会沉浸回忆从此深埋海底,然而竟是回忆支撑他浮上水面。在夕阳温暖的余晖中,他摆上两个酒杯,与忆中人觥筹交错。
我努力的创造回忆。外出求学的几年,路途遥遥,每每期待着长假的到来。在考完试的当天就赶着晚班车颠簸8个钟头 ,终于在凌晨,披着茫茫的浓雾,微笑地伫立在家门口,看着披着厚重的毛衣外套给我开门的母亲。老爸接手过我手上的行李,老妈折腾唠叨着给我热汤,他们心疼的责骂让我心口发热。家里的小幺睡眼朦胧的被我挠醒,我佯装生气的质问:“不是你说好给我开门的吗,怎么自己倒是先睡着了?”她眯眼讨饶。然后我搬出所有利市,得意地看着她双眼发光的模样。已然,这些温暖的回忆是我在外求学不断奋斗的动力,这些氤氲着温馨香气的幸福记忆缕缕甜蜜,梦中出现的如花笑靥让我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我不怕穷,我不怕累,只是祈盼不要让心灵感到孤单。钱财在想赚取的时候可以得到,权势在想权控的时候可以获得,唯有记忆,一旦错过了岁月,却永无轮回可以奠祭。回忆是最大的财富,独独拥有着无可取代的回忆,在孤独的时候可以安慰自己,你永远不会是一无所有。不再任性,不再乖僻,改正所有的缺点,在此刻幸福地守候。哪怕下一秒来临的就是世界末日,那么逃不掉的我也不抱怨,因为生命这一秒的“忆中人”都是如此努力地追逐着幸福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