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短记——西安

    西安不是我的故乡,也不是我后来发展的地方,但可能是除了白银,成都,兰州以外和我感情最深的一个城市了。就像有的人虽然只和你有一面之缘,但是却可以凭借自身匪夷所思的人格魅力给你留下极深刻的印象,西安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匪夷所思的个人魅力的城市。纵然是没有三千年帝王气象的加持,单凭一声激壮的秦腔一碗油泼辣子,也足够让你对这座城市念念不忘。

    我曾去过三次西安,第一次是小学毕业的时候出去旅游。当时有两样东西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个是完整的西安城墙,另一个是严酷的高温。晚上九点下火车,而室外还是38摄氏度的高温,还没等走出站,裤兜里的话梅糖就已经被烤化了,这件事让我至今难忘,以至于后来听人讨论三大火炉的时候我都很不以为然。但是那一次去对西安市本身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鼓楼下面有一家很好吃的灌汤包,基本每家工艺品店都会卖成套的兵马俑和铜车马,夜市上卖的粉蒸肉看起来很好吃但实际上没多少肉,还有第一次吃的麦当劳。大概西安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国际大都市了吧。唉,当时真是幼稚。

    第三次去西安只是路过,在西安逗留了一天,就不多提了。第二次去西安是上大学的时候,那会儿正好是十一黄金周,火车站周围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全市的宾馆也是人满为患,但是街上却没有感觉特别拥挤。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我一定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时间去感受西安市的血气脾性,外地人太多了。那次去西安,我没有奔着兵马俑华山华清池这些景点,只是想踩踩西安的城墙,吃几碗臊子面。

    西安有些不太有名的当地美食,比如梆梆肉、葫芦泡馍、蘸水面这些,都是外地吃不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的名气比羊肉泡、臊子面、肉夹馍这些小那么多,但我觉得这些都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如果来西安想吃点凉皮肉夹馍臊子面之外的东西,那就听我的,梆梆肉、葫芦头、杨凌蘸面这些,绝不会错。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打卡网红食品街,只是为了吃的话,东木头市是一个好地方,还有大学城周围的市场也不能错过。

    我记得有一天早上为了听雁塔晨钟,还专门起得很早,等我跑步到小雁塔的时候,还是没有赶上,只好悻悻而归。我又想见识灞柳风雪,可是十一的时候西安还很热,只有早晚天气比较冷,,恐怕又是没什么可能性见到了。小雁塔里面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身体,他们可能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家楼下广场一样,而我们外地人却把这里当成一个圣地。我还妄图让晨钟和朝晖能给我带来一些禅意或者佛性,可是你看这些近水楼台的大爷大妈却早已入定。

    西安的城墙周长大约有十三公里,我花了一个上午才走完。西安市的城墙是我们国家保存最完整的古城墙,现在的西安城墙的轮廓应该是明代的,但我脚下踩的城墙砖头其实都是八几年砌上去的。站在城墙上可以更直观的感受到西安城墙内外的冰火两重天,外面火车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里面解放路上人们三五成群有条不紊,护城河外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城墙里面青砖红瓦虫鸣鸟叫。城门洞里也各有乾坤,黄昏后入夜前,这几个门就不仅仅是一个通道而已了,更像是一个一个的集散地,有卖古董的,有办假证的,有人背靠着墙抽烟,有一对情侣紧紧相拥不肯撒手。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灯光昏黄如豆,像是记忆中老房子里的煤油灯,灯盏点亮,白日渐隐,月上枝头,万籁俱寂。

    有一次我走了很远,我记得是从曲江池走到柏树林,中间经过了大雁塔,西安交大,从黄昏走到晚上,我想我应该是和古人一同见证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句话的意思。我当时竟不知道乐游原就在距离西安交大很近的地方,自然也就完全没有想到同样的一种景色竟会在如此接近的地方进入我和李商隐的眼睛,但同遇此景者多,有此感怀者少,登临乐游原者可以亿万计,但谁曾看到过李义山眼中的黄昏。

    那时候我还不很喜欢拍照,所以只留下了一张照片,是早晨在书院门拍的。书院门离碑林很近我记得,书院路上整条街都是青旅,青色的石板路让这条街道看起来更加文艺。可能是因为这张照片的缘故,西安在我脑海里的第一印象就是文艺,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书院门的朝阳和石板路。那次去西安原本也只是想着感受一下老西安的斜阳草树寻常巷陌,而今想起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记忆会把我当时所见到的东西说过的话,都搞得面目全非,再加上毕业以后我的思维好像也更加行尸走肉,导致我本以为关于西安我有很多可以分享的东西,但是好像话到嘴边又没法说出口。那有可能是我以后再也去不了的地方,或者以后会因为工作的原因再去探访那里,但是清晨的书院路和黄昏的大雁塔,就算再见恐怕也没有初见时的感受了。我现在再也不想着西安人的性情如何如何的豪迈,或者西安市有如何如何的古风,我头一次参观大雁塔的时候那里还是一个收费景点,第二次去就变成了音乐喷泉。我再也不会因为陕西方言得到西安人性情豪迈这种结论了,那都是我曾以为是却不是我亲身感受到的。

    西安和多数的发展中的二线城市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凭借着自身得天独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接近于中国几何中心的地理位置,再加上一带一路的国策的支持,让西安的发展变得非常迅速。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都不关心,我明白,西安还是西安,晨钟暮鼓,八水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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