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城的冬天过于阴冷，咳咳的咳嗽声回荡在老房子。

徐老太的老伴老程头一直在旁边念叨着去看看，去看看。

徐老太眉头一皱，装作一副讲理的样子“去什么 ，喝点粥，吃点清淡的就没啥事了，有这个看医生的钱买点什么好吃的不行”

“行啦，老太婆，我说不过你，你想吃啥，我做”

话音刚落，徐老太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咳咳，老程头刚想转过头面对徐老太说再教育一番，只听到徐老太咚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巷城第一人民医院icu灯火通明，医院的过道像清晨嘈杂的菜市场。

“爸，妈怎么会摔倒，这么不小心，现在这节骨眼上我也没时间照顾，过几天市政府土地规划工作部署就要开展。。”大儿子程光明皱着眉头，手里夹着一支中华牌香烟，吞云吐雾，那个烟雾弥漫了他的双眼，一直剧烈的咳嗽声，让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尽管才50左右，却比同龄人苍老许多。他焦急的看了看手表，市里凌晨讨论城市规划的会议他不能不参加，这关系到他的前程。

爸……我还有个会要开……

还不等程光明说完，他的三弟用鼻子哼了一声。

“大哥，咱妈现在还没有抢救过来，你就要跑，是你前程重要还是咱妈？”

“就是，哥，你已经是副厅级，到正厅级是早晚得事，不差这一两下。听说咱爸妈乡老房子的那片地要被政府征收。”

乡下黄石的房子是老程头和徐老太退休后，在老家盖的一个院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去哪儿种种菜，过过田园生活。从机关退下来也有几年时间，在巷城和黄石来回跑也是常事。

程光明往外走的腿立马停住了，他并不是不知道他二妹程晓琴话里的意思，黄石的那片土地规划市政府已在规划之内，只是这还没有外流的消息，程小琴怎么会知道?就在他猜测她这个妹妹从哪里得知消息时。嘎吱一声打开了抢救室的门。

“你们是病人家属吧，现在病人情况很危险，肺部炎症，积水，现在有心衰的迹象，我们会全力抢救，你们也最好有个心里准备”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我妈送来时，你们说没多大事，只是休息不好，高血压引起的眩晕引起的晕倒，现在你们要我们做好心里准备，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们抢救的是谁的妈，信不信给你们院长找来”四妹程晓云向哪位年龄看上去差不多35左右的大夫咆哮道。哪位医生面对突如其来的咆哮脸涨的通红。

老程头听完医生的话，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呆立在那，仿佛这60多年与爱人徐老太的生活在几秒钟内放了一遍电影，忽然他情绪激动的抓着医生的手不停地哀求道“大夫救救我的老伴，我的老伴”。子女见状吓了一跳，不停劝慰下才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医生也不停回应好的之后急匆匆啪的关上了抢救室的门，那声音在嘈杂的过道里显得那般刺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过道变得安静下来，老张头靠在一条长椅上唉声叹气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喂，喂，李主任，我是程光明”

“程书记，你好啊，怎么想到给我电话啦”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回音“好的没问题，没问题，马上到”几分钟后，心外科的李主任出现在了抢救室门口。这是一个约摸50左右的男人，按理说人到中年，发福在所难免，然而这个李主任没有任何发福迹象，一身健硕的肌肉在职业的白大褂里显得那样挺拔，带着一副平光镜 ，看上去文质彬彬。听说当年考北大医学院成为许多女孩子眼里的梦中情人。李主任原名李志华和程光明是高中同学。

“哥，这个李主任靠谱吗”程晓云问

“没问题，李主任是有名的心外专家”

话音落，光明的电话响了。

“光明啊到哪了，会议马上开始了”打这通电话的是常委的郭书记，他一直看好光明这个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

“书记，我真是忙昏了头，家里老母突然病了进医院了”

“光明啊，那老母亲现在怎样?你也知道今天会议的重要性，对你意义非常啊”郭书记这个老狐狸一直想光明接手土地征收项目，他也非常看重光明的能力，但是他更了解他的这位爱徒对权利的重视。

“郭书记，我马上到。。。”

“爸，我得走了，这个会议非同寻常，对市里的发展意义非凡”

“哼，别说的那么好听，你藏着私心谁不知道?要不你负责土地规划的事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土地征收的事是迟早的，咱爸妈乡下的那片地要是规划，怎么滴也得8000一平，400多平的地你可别独吞啊”

“就是啊哥，刚才你也听到医生说的，抢救的过来抢不过来还是一回事呢，往坏的说，咱妈去了，爸是不会要那些钱，比权利我们比不过你，比钱自然也是比不过的，所以啊，那片地要征收，你得为我们这些弟妹想想，别净往自己怀里揣啊”

程光明的弟妹你一言我一语，老张头默默坐在一边抹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孩子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群没有人性的狼。

老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混账，你妈还没死，我也没死 ，你们这些畜生是巴不得我和你妈明天就死吗?白养你们，你们还是人吗，连狼都不如，赶紧滚”老人的手不知何时发起了抖，窗外的夜色也黑的像一片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