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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肖前几天找我喝酒，喝着喝着人就哭得像个泪人儿，几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还真是吓人。弄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等他哭完了，我才听了他给我讲了他早年造的孽，如今终于论到老天要惩罚他了。

事情得从22年前说起，那时候他和媳妇都很年轻，结婚后不久他们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本来是很高兴的事，但他们一家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出生高兴起来。因为他们家都想要个儿子。

好在计划生育政策虽然很紧，但头胎生了女儿的农村人，还可以再生一胎。如果第一胎生了儿子，虽然不能再生了，总能让人放心，头胎生了女儿的话，如果二胎继续生个女儿，那就麻烦了。所以女儿的降临并没有让他高兴。

紧接着媳妇又怀上了孩子，但他心里不放心，怀上孩子后，他就想尽办法尽量逃避乡上每月一次的环孕检，后来干脆带着媳妇去了城里打工逃避检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的辛苦妻子深有体会，可天不遂人愿，第二胎生下后还是个女儿，虽然小小的一点人就能看出长得非常健康漂亮，可老肖一心想的是要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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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于是他背着妻子偷偷地给女儿找起了人家，看有没有人要孩子的，他想着把女儿送给别人。然后再生一胎，如果再生个女儿，他就认命。

可他一个乡下人也认识的人不多，找来找去只能在工地上找一起干活的民工打听消息，还别说，南山有家人只有孤儿寡母两人，儿子因为残疾也找不到媳妇，想着干脆抱个孩子将来也是个指望。

就这样，他乘媳妇睡着的机会把女儿送给了那家人，而且答应以后永不联系。等媳妇醒来发现女儿不见了后，急得发疯似的大哭大闹，但再怎么闹怎么哭，他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告诉妻子女儿的去向，妻子大病一场，病好后一直恍恍惚惚，整天念叨着小女儿。

妻子也是老实人，在那个家里她也说不上话，大事情都是他们一家人说了算，她只知道女儿还在人世，这也让她稍微感到心安，但女儿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每每想到小女儿，她总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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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次怀孕终于生了个儿子，这让他们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满月的时候，大摆宴席，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

虽然有了儿子，但留在女人心里的疙瘩却无法解开，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妻子对小女儿的怀念与日俱增，但老肖答应过人家，不能去看他女儿，也不能反悔。在妻子的一再逼问下，他终于说出女儿的去处，妻子背着丈夫去了一次南山。

那地方路实在太难走，下了班车，还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村里只有五六户人家，都穷得不行。她这个外乡人一出现，他们都像看稀奇一样围了过来，其中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虽然穿得破烂，但长得很好看，女人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小女儿，她一把拉过自己的女儿，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同样穿得很破烂的老婆婆赶快跑过来，一把推开她，就把她小女儿从她怀里夺了过去，并急匆匆地离开了。她循着身影跟了过去，再怎么叫门她们也不开，老婆婆警惕性非常高，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女儿家门口，然后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独自走在曲曲折折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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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去后，她更忧郁了，而且对丈夫也越来越冷淡，一言不合就与他翻脸，丈夫也自知理亏，只能忍着。日子过得很郁闷，到女儿开始上学的时候，老肖也开始出门打工，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个老板，要去开矿，让他跟着他干，他就去了矿山，学起了打钻。

打钻是个技术活，虽然在矿洞里很危险，但工资很高，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一千多。就这样，他发财了，不光在家里盖起了小洋楼，而且也有了些存款。因为有了钱，他也开始重视起两个孩子的教育，他专门在城里租了房，把孩子都转到了城里上学，让媳妇专门照料两个孩子上学，两个孩子倒是争气，学习都很好。

前些年女儿考上一所师范学院，一毕业就留在了大城市工作，而且因为女儿长得漂亮，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小伙子结了婚，日子过得很不错。儿子更厉害，学习一直在班里是前一二名，今年高考考了600分，被重点大学录取了。

现在老肖和妻子都上了年龄，看到身边的两个孩子都出息了，再看看自己小女儿。初中毕业后因为家里穷，再加上奶奶年龄大，爸爸身体状况差，一家人全靠低保过日子，虽然那年初中升学考试时她考的成绩非常高，但她还是放弃了继续上学，老师知道情况后感到很惋惜，专门找过老肖，让她帮帮她小女儿继续上学，要不然真是可惜了。

其实老肖两口子何尝不想帮女儿，可问题时，这么多年，尤其是老肖的情况好起来后，他们两口子经常去看小女儿，但小女儿对她们一直抱着敌视态度，每次拿去的吃的穿的，她都坚决不要，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们两口子就找到她的班主任。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全说了，让班主任帮着劝劝，他们并不是要把她从她家要回去，只是想着尽一份父母的责任，可小女儿态度很坚决，一点余地都不留，他们只能每次偷偷地把东西放到班主任那儿，让班主任想办法给她。班主任也就是这样认识他们的。

小女儿最终还是拒绝他们的资助，没有继续上学，而是出去打工了。这孩子虽然在山里长大，但遗传了她母亲的漂亮，长得比老肖的大女儿还要漂亮。老肖说话时拿出手机让我看了看他小女儿的照片，说是他偷偷拍的。还真是长得极其清纯漂亮，让人不尽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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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打了几年工的小女儿，看到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她爸爸身体本身残疾现在情况也很不好，她就回到了山里，她要伺候奶奶和爸爸，那些年她们一家三口虽然穷，但她一直在奶奶和爸爸的关爱中长大，她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她从来不缺少爱，所以也更懂得爱她们。

到了结婚年龄，上门提亲的踩断了门槛，但她却主意已定，要招个上门女婿照顾奶奶和爸爸，奶奶和爸爸都知道以她的聪明漂亮，找个好人家，甚至找个城里的小伙子都是完全可能的，但她却主意很坚定，绝不会离开她奶奶和爸爸。

招上门女婿这种事，家庭条件好的人家自然不愿给人当上门女婿，镇子上有个小伙子人很精明，但就是家穷，从读书的时候就一直偷偷地喜欢着她，通过媒人的介绍，他终于可以到她家做上门女婿了。

老肖听到小女儿要结婚的消息后虽然感到惋惜，但也无力回天，只是想着如何帮帮这她，让她家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所以他和妻子商量了一下，要给小女儿一笔钱，让她盖几间新房，也算是尽一份责任。

老肖和妻子从银行取了20万，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在我们这地方，农村人能有20万的人家也不多，看来老肖真是下了血本了。他们本想着给她这么多钱，小女儿看到后一定能感受到他们的诚意和悔意。可20万还没掏出来就吃了个闭门羹，小女儿还是原来那种脾气，一点也没变。

到结婚的那天，老肖他们两口子不甘心，不请自来，去参加了小女儿的婚礼，婚礼很简单，人也不多，但还算热闹。他们两口子拿出20万放到记礼薄的人手里，心想着自己的心意总算送到了，对小女儿的歉疚也会少一些。可没想到第二天，女儿和女婿就出现在他家门口，连门都没进就把钱还了回来。并说，让他们以后别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看着老肖一边哭一边说，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我知道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但后悔有用吗？我只是在想，这世上，有些错，是不能犯的，一旦犯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