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姐最后和树先生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孩子叫树袋熊。
两个人最开始是树先生的一封信,为了凑点字数,我就把这封信写在这里了。
亲爱的熊小姐,你好,我是树先生,就是你每天路过两次的那棵木梨树,我站在路边,一动不能动,我要是能动,我就和你一起走出去。我看了你很久,因为整个森林里就我们两个人,对了,还有一只偶尔出现的野兔先生,你知道吗,这封信就是野兔先生送给你的,我不能走路,我等了很久才等到野兔先生路过。
我不能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你,因为我害羞。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毛茸茸的样子,你在山坡上打滚的样子,你抓天上的白云的样子,你在石头上午睡的样子,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路过我身边的样子,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我就觉得整树枝叶都舒展开了。
亲爱的熊小姐,我还在那条路上等你,每天,每天。
这封信有没有送到?送到了,因为野兔先生就是我,我把这封信给了熊小姐,熊小姐看完后,还挺高兴,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个男生怎么那么可爱啊!
我问她:“回信吗?回信的话,我再给你送回去。”
树先生和我一个宿舍,我们玩同一个游戏,我们整个宿舍在游戏里的名字分别叫野兔先生,树先生,老虎先生,豹子先生,野猪先生。
熊小姐说:“不回信了,你让树先生直接来找我。”
“可是树先生信里都说了,他不能走路,也害羞啊。”
“那就算了,他不来,我就不去。”
“好,我给你把话带到,他怎么做,我就不告诉你了。”
野兔先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找树先生让树先生请饭吃,树先生说的,信送到,饭也到。
树先生请我去了学校外面的郭家崖市场,我要吃饺子,半斤香菇肉馅儿的,树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我吃完,对我说:“还要点什么?”
“冰峰!”
“没问题。”
我喝了几口,看着树先生,树先生一脸期待。
“好,现在我告诉你,熊小姐说了些什么,她说让你去找她,明天就去。”
“那就是有戏了?”
“不知道。”我喝完最后一口冰峰,“结账,回去。”
第二天,树先生就站在熊小姐的楼下等着,我把熊小姐的电话给了树先生,树先生打了电话,熊小姐说等会就下来。
熊小姐下来了,穿着黑裙子,提着水壶。
树先生以前见过熊小姐,是在公共课上,熊小姐坐在他的前面,两个人没有说过话,但树先生就喜欢上了熊小姐,后来我们占座位的事情就全交给了树先生,树先生每次都能坐在熊小姐的后面。
有一天熊小姐翘课没来,树先生找了整整一节课,第二节课树先生明显不在状态,我们都说完了完了,某人的魂让熊小姐带走了。
树先生说,我要是有魂,一定是跟着熊小姐一步不离。
熊小姐把手上的水壶给了树先生,树先生伸手接住,好像树枝上挂了两个水壶。
“帮我打水。”
熊小姐的声音甜甜细细,树先生回忆说,那天熊小姐一定在宿舍喝了两瓶葡萄糖才出来的。
两个人就拉着手去了水房。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两个人走在了一起,树先生每天都帮熊小姐打水,熊小姐每天早上点操的时候就把水壶放在楼下固定位置,树先生到了十一点可以打水的时候就过去,帮熊小姐打了再放回原处。
树先生住六号公寓楼,熊小姐住十二号公寓楼,两座公寓楼呈南北斜对角,中点是水房。
这水一打,就是四年。
四年里,两个人去了宝鸡能去玩的每个地方,熊小姐时常觉得,树先生就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人。
两个人也吵架啊,树先生总是先认错的那个。
熊小姐觉得自己胖,总是在树先生的耳边说,“我要是像你一样瘦就好了。”树先生像一棵杜梨树,喜欢穿风衣,脸庞消瘦,一米七七的个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暖男。树先生总是告诉熊小姐,“你不胖,你可爱,就是胖了,我也只爱你一个。”
转眼大四了,走路笔直,站着笔直,坐着也笔直的树先生去当兵了,大学生入伍直接就是士官,一月还有三千块的工资。
熊小姐哭的很伤心,这结局谁也高兴不起来。
我去了一家快递公司送快递,天天给不同的人打电话,“喂,您好,有您的快递,麻烦您来楼下取一下。”
真是活该啊,谁让你当时给人送信呢,现在好了,当了送快递的了吧?
我也很想树先生和熊小姐,想着他们都在干什么,后来有没有在一起。
有一天我打电话打的无聊透顶了,我就给要取快递的客户群发了条短信,“亲爱的你好,这儿有亲的快递,请亲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踏着阳光来取。”没想到那天来取快递的人都挺开心,还都和我聊了几句。
我告诉他们,这是总公司让这样发的。
哈哈,做一个逗比的野兔先生,也是我的一个理想啊。
熊小姐留在了宝鸡市,树先生去了兰州开始了三个月的基础训练。
有一天下班,熊小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她,我在电话里听到她哭了。
我就去找她,我见到熊小姐时候她正在打电话,能听得出来,她很激动,脸上还挂着泪珠。
这是我第一次见熊小姐哭,熊小姐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心里没有半点瑕疵的人,她毫不介意告诉一个刚认识的人她的真实感受,也不在乎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用金庸武侠里的人物来比喻,熊小姐就是郭襄,那个喜欢在江湖上和贩夫走卒喝酒的可爱郭二小姐。
郭小姐告诉我,噢,不对,是熊小姐告诉我,家里人逼着她回去考公务员,不让她呆在宝鸡了。
熊小姐待在宝鸡是有原因的,三个月后,树先生就要回到宝鸡了,那时候两个人又能在一起了。熊小姐家在汉中,就是那个有诸葛亮,张骞,韩信的汉中。
最后熊小姐没挡住家人的压力还是回汉中了,树先生三个月后回来,变成了黑树先生,我和他开玩笑,你这是被火烧了后的黑炭头。
树先生见到我才知道他被熊小姐抛弃了,一个人扔在了宝鸡,我安慰他,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
当了兵的树先生话更少了,树都是沉默的。
“算了,不耽误熊小姐了,她有她的森林。”
那晚我和树先生喝了很多酒,我们都出去吐了三回。
一年以后,熊小姐如愿考上了汉中市的公务员,我还在送我的快递,我喜欢这份简单的工作,我喜欢这座城市,我走遍了宝鸡的大街小巷,我知道哪儿的刀削面最好吃,哪儿的路去渭河对面最近,哪路公交从植物园能坐到人民公园。
可是我还是一个人,还是单身野兔。
树先生还是在老文理隔壁的二炮里忙着,每天喊着口号,跑五千米,叠被子,看新闻联播。
如果不是天津的事情,可能这一辈子树先生和熊小姐都再没有交集了。
熊小姐考到的是安监部门,那两天跟着市委书记天天在市里各个化工厂,加油站跑,一个挨着一个检查核对,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是风头正紧时候,如果这个时候出了问题,那就等着和天津的那些倒霉蛋一起被处理吧。
检查之后,熊小姐吓了一跳,原来还有这么多危险就在身边啊,可能这个时候熊小姐想起了树先生,树先生高大的身材,强健的臂弯,无数次在公交车上搂着她。
现在坐在单位的车里,身边都是文质彬彬但都不能交心的同事。
你会不会偶尔想起一个人,你们曾经相爱过?
后来还是出事了,现场一片混乱,熊小姐也被拉去现场帮忙,消防车,公安局,医院,民政局的人都来了,安监局要担负主要责任,市委书记急的四处乱转。
这都是小事情,更重要的事情是群众混乱了,走上街头开始游行,大家收拾不住了,群众气势汹汹想要吃人。
那就向宝鸡求援吧,树先生就这样和一个营的兄弟们被派到了汉中。
前面和后面这些都是我的虚构,要不然树先生也没办法去汉中啊。
前面和后面这些都是我的虚构,要不然树先生也没办法去汉中啊。
前面和后面这些都是我的虚构,要不然树先生也没办法去汉中啊。
熊小姐被安排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去安抚群众情绪。
熊小姐当时就懵了。
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知道被网上什么消息给蛊惑了,也有利益的关系,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穿着高跟鞋的熊小姐嗓子都喊哑了,好话都说完了,站在街口还是拦不住,有人已经开始朝熊小姐的头上动手了,血一下子流了出来,熊小姐的脸都被血染红了。
树先生这时候来了,一把抱住熊小姐,拼了命的朝救护车的方向跑,树先生身上头上挨了无数拳头和钢管,因为救护车已经被包围了,后面的连长喊都喊不住。
连长掏出枪,朝天放了一枪,现场安静下来了,没人说一句话,没人不怕死。
有人喊了句,上,他妈的还敢真开枪。
刚说完这句话,连长直接把这个人撂倒了,朝天又是一枪。
树先生听到枪响时候吓了一跳,以为连长要枪毙他,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病床上,躺着包扎着头的熊小姐,虚弱的说不出话。
树先生坐在病床前,拉着熊小姐的手,不肯放开。
树先生挨了一个处分,这多亏了一个记者,把树先生抱着熊小姐去找救护车给拍了下来,还写了篇文章,大意就是说人民子弟兵爱人民之类的话。
报纸就在那儿放着,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熊小姐因为安抚群众有功,也受了伤,得到了表彰。
树先生就在病房向熊小姐求婚了。
树先生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熊小姐,虽然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森林,你跑到了你最爱的地方,和你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但我一点都不怪你。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在宝鸡,你在汉中,我们之间也没多远,就算再远,两个人的心在一起,也近了。你还记得你一次次路过的那条路吗,我就是那棵树,一直都站在那里,四年里你给了我太多的快乐和幸福,我忘不掉。我爱你,熊小姐。
我还想说,我是树先生,不能喝太多热水。
嫁给我吧,我最爱的熊小姐。
前面的话让熊小姐哭了,最后两句话又让熊小姐笑了。
熊小姐的爸爸妈妈也在电视上看到了女儿被一个当兵的救了,后来聊过之后知道原来两个人已经在大学里有了四年的感情基础,而且树先生的形象气质也不错,那就愿意了。
熊小姐出院那天,一起吃了个饭,树先生叫来了树爸爸和树妈妈,两家人把庆祝熊小姐出院的晚饭变成了订婚宴。
第二年,他们结婚了。
野兔先生也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第三年,他们有孩子了。
野兔先生去参加孩子的满月宴,熊小姐说孩子的大名有了,还缺个小名。
“不如就叫树袋熊。”
树袋熊,这名字多好啊,熊小姐和树先生就一辈子也分不开了。
树袋熊一天天长大了,男孩,快一岁了。
树先生每天早出晚归,熊小姐在家带孩子。
离熊小姐家不远有一座桥,虎头桥,以前有一个太守,做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桥头有一副对联说明月知道,那天喝完树袋熊的满月酒回宝鸡路过那儿的时候,我还在想,熊小姐一定清楚这个太守的故事,也一定会讲给树袋熊听。
树袋熊还不会说话,但嘴里会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熊小姐听了很开心,这是孩子在向她表达爱意,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熊小姐心里像是有一棵幸福的小树苗,一天比一天长得高。
树先生每天回家第一件事,是给熊小姐一个拥抱,然后再给树袋熊一个拥抱,然后树袋熊就趴在爸爸身上不下来了,熊小姐眼里含笑,看着他们玩。
多好的生活啊!
熊小姐还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常写成一段段暖暖的文字,配上图片,发在朋友圈里,熊小姐大学时候学的中文,文笔一流,在好几家杂志开了专栏。现在有了孩子后,文字里带着些温馨,柔和了许多,以前她写的东西,像是一把寒光出鞘的剑,现在像一个毛线团,线头总能挠到你的心里,我还问过她,你现在还写专栏吗?她说,不写了,写不出了,现在我只有幸福,树先生对我太好了。
那就一直幸福下去吧。我在心里默念。
双十一来了,我累的半死,野兔先生快要变成风吹腊肉兔子干了,怎么这么多快递啊,梦里我都在打电话,那几周简直是人间地狱,打电话打的我听力都下降了,那天装货时候,我和小杜闲聊:“还是原始社会好,不用送快递,要吃啥自己拿棍子逮去,要用啥自己拿石头磨去。”这时候经理过来对我说,“野兔啊,你以为双十一过完了就完了吗,告诉你个好消息,还有双十二呢。“
野兔先生,卒。
好久不见熊小姐晒幸福了啊,都有些不习惯了,以前我都想屏蔽了她,简直是花样虐狗大合集。
以前偶尔和熊小姐打打电话发发微信,熊小姐结婚后,减少了三分之二,有了树袋熊之后,我自觉地减少到了百分之一,也就是说,除非天塌下来,我才会给她打个电话。
她有树先生和树袋熊两个男人保护了,我很放心。
忙过双十二后我休假,闲着没事,突然就想和熊小姐聊聊。
“在吗?野兔先生驾到,速来迎客。”我还发了张我的手绘,一棵树下坐着两只熊,一只大一点儿的是熊小姐,一只小小的是树袋熊,树袋熊抱着熊小姐和树。我还挺高兴的,难得休假,难得有心情和人聊天,难得熊小姐在线,难得我画的一手好画,这么多难得,干杯!
“我和树先生分手了,整整七年。”
我的心瞬间掉落了,手上的杯子没掉。
我直接把电话打过去,正在通话中,是被熊小姐按掉的。
熊小姐发来消息“我不想说话。”
我知道这下坏了,事情很严重。
我给熊小姐回复了条消息“我去车站,晚上到。”
树先生到底还是背叛了熊小姐和树袋熊,熊小姐只问了树先生一句:“你们多久了?”
"半年。我不想欺骗你,我也从来没想过欺骗你。我是真的不爱你了。"树先生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很诚恳。
“呵呵。”熊小姐心里想的是“去死吧,你这个奥斯卡影帝。”
树先生出轨了,和藤蔓小姐走在了一起,藤蔓小姐使出浑身解数,把树先生缠的密不透风,树先生招架不住,就束手就擒了。
熊小姐不吵不闹。
藤蔓小姐等到树先生和熊小姐坦白后,对树先生没兴趣了,又去找上了树先生的另一个同事。
树先生回来了,求熊小姐,刚好那天熊小姐的妈妈和树袋熊也在,树先生说,咱们家的热水壶还是你大学时候用过的。
熊小姐笑了一下,让妈妈把树袋熊捂住耳朵抱去隔壁房间,再关上门。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两个水壶一前一后砸在了地上。
“砰——砰”两声,幸好楼下没住人。
树先生在来之前想了无数可能的情况,却没有想到熊小姐会这样做。
“碎了吗?”熊小姐问树先生。
“碎了。”树先生老老实实地说。
“还能复原吗?”熊小姐笑的很开心。
“不能了。”树先生的声音绝望的和地上的碎片一样。
“懂了吗?”熊小姐又补了一刀。
“懂了。”这是树先生一生中说过最苦涩的两个字。
树先生走出家门的一瞬间,熊小姐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现在可以放下伪装,痛快地哭一场了,要知道,树先生向她坦白他和藤蔓小姐的事的时候熊小姐都没有哭。
用久了的东西,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熊小姐告诉我,水壶碎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彻底碎了,她不明白,树先生既然已经离开了,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怎么又想着回来,伤害她第二次。
我的心也碎了。
我一直希望他们能好好在一起,一起过完这一生,树袋熊能幸福,有树爸爸和熊妈妈的爱一直陪伴他。
我给熊小姐递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巾纸,我也想把纸盒直接给她放在跟前,她想用多少张就用多少张,可我在尝试了一次之后,就被熊小姐直接扔在了沙发上。
“你他妈的就不能一张一张给我递一下?”熊小姐和我认识的时候一样,脾气固执起来谁也挡不住。
那就给递吧,野兔先生今天就差陪着你哭了。
我是个嘴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熊小姐,我想说点什么话,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问了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那树袋熊呢?”
熊小姐说:“他现在已经不姓树了,已经改名叫熊大。”
我真想扇自己的脸。
那个下午,天下着雨,熊小姐在哭,我心里也酸酸的,老实说,我也想哭。
我一直向往熊小姐和树先生那样的爱情,熊小姐温柔体贴,树先生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有他们在,不管世事怎样变迁,我都能一直相信爱情。
可是到底还是分开了,连离婚证都剩下了。
在后来的几年里,我和七八个女孩相亲,带回家给爸妈看,最后的结局都是在领证的前一刻,想到熊小姐和树先生,我就对那个女孩说,抱歉,我突然不想结婚了。
我怕太美好的开始,有太残酷的结局。
日子还要继续,快递还要送,没了熊小姐和树先生,我每天取货,送货,回家,以前我对每件快递都充满了感情,想象着不同包装盒里是什么东西,收到这件快递的主人是怎样的人,之后他们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改变,他们的生命中多了一样我送出的东西,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
现在我看那些快递,都是盒子,毫无生命存在的东西。
以前我能听到它们在小小的三轮车里叽叽喳喳叫嚷着,“快送我,快送我,野兔先生,你跑快点儿啊,我的主人在等着我呢。”
现在它们都睡着了,安安稳稳。
夜晚我睡不着觉,一个人去阳台抽烟,我以前不抽烟,也不熬夜,现在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熊小姐哭红的眼睛。
我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我只会送快递,我在阳台上骂自己,你这个废物!
我要是能让时间倒流,时间静止,我要是能造出后悔药,熊小姐和树先生就能在一起,树袋熊也不会改名叫熊大了,熊大,熊大,一点也没有树袋熊萌。
熊小姐还好吗?还好。
只是要再遇到一个对她好的人,太难了。
树先生给过她最好的,又拿走了,现在熊小姐两手空空,就是再好的东西,她也不会要,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熊小姐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
钱不是问题,树先生走时候净身出户,他心里有愧,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人来解决,钱能解决很多事情,但需要人来解决时候,钱就没用了,比如双十一时候,我总是在想,要是能多十万个帮野兔先生送快递的人就好了,我愿意给他们一人一天五百块钱。
但就是他妈的找不到一个能帮我送快递的人啊。
我一想到树袋熊问熊小姐,我爸爸树先生呢?
我的头就大了。
该死的藤蔓小姐啊,你缠谁不好,你偏偏要去打扰树先生,还有树先生啊,你怎么就那么经不住诱惑啊。
熊小姐怎么办,我想不出办法。
除非遇到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可是我想来想去,最适合熊小姐的人只有树先生,是有且只有,没有可以替代的。
我做了一个我至今都没有后悔过的决定,把树先生给熊小姐送回去。
树先生愿意回去。
那就剩下熊小姐愿不愿意接受了,树袋熊肯定没问题。
我费了无数心血,总算是让他们破镜重圆了。
相对于帮助他们破镜重圆的事情,我宁愿天天都去送双十一的快递。
太难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我成功了。
我真的成功了吗?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子的,树先生回到了家,熊小姐表示欢迎,两个人闭口不提以前的事情,树袋熊又不叫熊大了,还叫树袋熊,树先生依旧爱熊小姐,简直爱到头发丝的百万分之一里去了,熊小姐好像似乎肯定忘记了树先生的过失,也忘了那两个水壶。
但我一直记得有一把剑悬在我,熊小姐,树先生,树袋熊我们四个人的头上。
熊小姐那天答应忘记过去,和树先生和好时候说的一句话:
“你以为破镜重圆了,中间的那道裂缝就不存在了吗?”
那把剑还是掉下来了,熊小姐和树先生在一起三个月之后,有一天吃完饭,熊小姐收拾好碗筷,对树先生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生活。 ”
树先生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
熊小姐点了一支烟,给树先生。
“最后一支了,抽完就走吧。”
树先生笑了:“我是树,不能抽烟的。”但他还是接过了烟。
事情到这儿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再也没有了下文。
野兔先生还在送他的快递。
熊小姐一个人带着树袋熊。
树先生偶尔回去看看熊小姐和孩子。
这大概是最好了结局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里,有一棵木梨树,有一只熊小姐每天都从那里路过,木梨树爱上了熊小姐,熊小姐有时候也靠在树上休息,冬天来了,熊小姐冬眠去了,一觉醒来,木梨树上长满了藤蔓,熊小姐很伤心,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还是会靠在树上休息,只是这棵树再也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棵树了。
野兔先生天天在森林里乱跑,有时候见到熊小姐会和她打声招呼。
树先生和野兔先生唯一一次交集就是有一次野兔先生跑的太急一头撞在了树上,刚好熊小姐那天也在。
三个人哈哈大笑了一个下午和一个黄昏。
那个黄昏森林里起雾了,野兔先生常常想起那个有鸟叫的黄昏,它总觉得那是清晨,过不了多久,太阳就出来了。
过了一些年之后。
熊小姐和树袋熊去了国外,一直一个人。
树先生和藤蔓小姐结了婚,也有了孩子。
野兔先生在送快递时候遇到了他的真爱。
森林里的花儿开了,又落了。
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发生和结束。
熊小姐和树先生的故事,也到此告一段落了。